蛋次元隔离

龙哥说：“各位，大局为重，既然袁老留下了字条，那我们就尊重他的选择，半小时后按原计划出发！”话虽如此，但谁都听出了他语气中，发自内心的失落感。

大家收拾行囊、装备的同时，龙哥只叫了我和优优上去二楼，在我们留下记号的地方，做了最后一次证明——这不是梦。

龙哥伸出手，只说了“团结，信任！”两个词。我和优优也明白，其实他心里有点担心，我们这个队伍会分裂，所以我俩都拿出最好的精神面貌，和他把手握在一起，说了些鼓励的话，希望龙哥心情能好点。

不知道别人怎样，我和优优在队伍前面，迎着吹来的寒风，只觉得空气的阻力竟然比作为人类时大了无数倍，这也致使我们的徒步行程，没有想象中那么快。

沿着辅路走了两个多小时，日月似乎增加了一点温度，不像之前那么冷了。大家也都不再唱歌，尽量保存体力。

这一路上，随处可见路上行人的衣物，目力所及的远方，仍有一些地方有浓浓的烟柱升向高空。龙哥说那些地方，可能是因为将近十天没有人照看，设备器械之类的东西烧了或炸了。

天上的红云也陆续分散着，飘向黑烟升起的上空。远远看去，它们像是在一边吸收浓烟，又一边为那些局部地区降水。对于这一幕，我们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等我们到了一座桥那边，发现下面的河水也都结了冰，想必是昨天晚上又给冻起来了。桥的另一边，有两只野猫冲我们跑来，被卡西狂吼几声就给吓跑。

其它地方的大部分蛋群，应该都很少有卡西这么聪明的狗随行，也不知道他们是怎样的境况。

大家的蛋躯四肢上，都涂满了驱逐粉，每个人都脏兮兮的。现在谁也顾不上嫌弃，毕竟都亲眼见过猫狗会吃蛋白蛋黄、咬我们四肢的一幕。好在气温的连续骤变，让讨厌的苍蝇蚊子几乎绝迹。

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龙哥问大家饿不饿，每个蛋都赶忙说脚疼了、饿抽抽了。龙哥歪嘴笑着，高喊着让大家停下来吃饭，口令随着蛋群们的传播，我们的队伍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旁。

大家仍排好队，轮流到补给筐那边领取食物、拖走各自小组的软饮。

突然有个男声大喊：“你们看！那是个啥！”

我们几位正副营长走在最前面，正中是拖着补给筐的卡西，阿姰姐没再骑着它，和我们一起步行。五列蛋群井然有序，按照日常排练好的位置，把身体衰弱的、个体小的和大部分妹子蛋围在中间，两头和左右排都是较为大号的蛋。

户外的空气十分清新，两边的建筑、立交桥、树木，仿佛都安葬在了这寒冷的天气中。我也从来都没觉得，日常熟悉的高楼大厦，会像此刻这样给我们强烈的压迫感。

龙哥带头，唱起了我们的营歌。

“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的旋律，回荡我们头顶的寒空中。这还是之前袁教授执意说服龙哥，为我们避难营定下的营歌，这首《七律·长征》也是袁教授一句一句，教会我们大部分人的。

老一辈的信念，在他离开之后，仍然温暖、鼓舞着我们这些难民。

现在想来，如果袁教授是自己去了哪儿，应该就是那个点儿走的；可如果不是，以现在的情况，他又能去哪儿呢？

我们正在议论、猜测，卡西却在肯德基的一张桌子下面狂叫，大家跟进去，看它正在用爪子扒拉龙哥、白大哥、袁教授他们睡的那个包，时不时用鼻子闻一下。

“卡西别闹，是袁教授不见了，他睡这儿，肯定有味道的。”阿姰姐说。

下楼前我摸了摸那个熟悉的记号，感觉有点奇怪，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加上一层大厅乱哄哄的人声，没来得及多想，就下去了。

我们避难营将近三百五十位新老成员，在蛋次元一月九号的早上，集体对肯德基和屈臣氏行了降身礼后，离开了这个给予我们庇护的临时家园。

蛋群里也有一些人发表意见，说袁教授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或者顿悟了什么，扔下大家自己去找答案了；也有人说袁教授这一路上的智慧、信念、还有对大家的照顾来看，他那种老一辈的科学家，根本不像是会丢下大家自私自利的人……

总之，我们失去了这位令人敬仰的军师。

卡西还是在用爪子扒拉，龙哥眉间一松，好像领悟到什么，跑过去钻进那空包。很快，一个转身再出来时，他手里有半张便签纸——

“孩子们，我走了，感谢你们多日来的关照。请记住，在未知面前，所有已知的总和都不值一提。如果有机会，我会代你们当面质问这一切的设计者。望你们高唱营歌，安全抵达胜利的终点！袁振鸣，2018年6月26日凌晨。”

大家找了快四十分钟，陆续回到大堂，别说袁教授，连他女儿也失踪了。

龙哥回忆，昨晚龚大哥带他的人整理装备时，袁教授好像刚和女儿进到肯德基。后来龚大哥队伍里的二十一位蛋返回时，他看外面的次元钟，记得很清楚是十二点一刻。然后等大家差不多睡熟，他隐约听见袁教授起来，当时以为是去呕吐了。

龙哥沉默了，随着在大家手中传阅的纸条，蛋群们也沉默了。

谁都不理解这个“走”到底是哪种意思，之前袁教授的女儿说，他老人家身患绝症，优优和阿姰姐猜测，他是不是怕拖累我们，所以带着女儿独自离开了？

但白大哥说看后面的话，又觉得不像，假如“当面质问设计者”指的就是红云文明，那袁教授凭一己之力，怎么可能质问祂们？况且大家已经约定俗成，把上空的祂们称为红云文明，人家也说了拒绝对话。再者，为何袁教授会用“设计者”这样一个奇怪的称呼？

次日早上五点不到，大家早早就醒来了，也许因为激动，加上昨晚龚大哥那一出，谁都没睡好。可并不妨碍大家的眼神里，洋溢着信心和希望。

龙哥本想再召开一次短暂的全体会议，却发现——袁教授不见了！

大家担心袁教授年迈，是不是去了附近的超市，或者又去外面看星星了，就被几位副营长带着，分头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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