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次元隔离

龙哥像梁大叔那样，跳到卡西的头顶上，卡西则像银行门口的狮子雕塑那样蹲坐着，优优憋得满脸僵硬，指着龙哥的屁股拉了拉我——不知什么时候，龙哥用创可贴把自己的小猪佩奇印记给挡住了，倒像穿了个尿不湿。我也只能强忍着，这种情况下哪儿敢笑出来。

“请大家安静！场面话我不太会讲，直接说重点吧。今天起我们这里就是清阳区协和路万达避难营了，既然大家愿意留下，那么为了集体的利益考虑，必须由几位负责人分工、领导，希望在场的所有人，都能遵守大家共同约定的制度、纪律，能做到吗？”龙哥严肃地说。

“能！”“没问题！”“龙营长说了算！”……

下面的蛋群们笑了几秒，很快恢复了安静，也没有人发表不同意见。

“为人民服务！这是我们现在首要的，也是唯一能做到的！”袁教授声如洪钟。大概是为了让所有人能听到，他们对话的声音也比平时大了很多，我们大家越来越像是在军队当中了。

“白烨，作为负责人之一，由你自行挑选十人配合你，主导完成三项工作——其一，安全防御工作，利用一切可用物品制作穿戴装备，保障避难营每一位成员的人身安全；其二，装备配置工作，利用超市内的一切可用物品，搜集整理所有人的呕吐物，这个……”

龙哥有点尴尬地歪了歪唇角道：“咱们换个名字，今后呕吐物就叫做……驱逐粉吧！”

期间龙哥带我们一直忙碌着，袁教授则时不时问梁大叔一些关键信息，看他的样子也没有过多打扰他们用餐，只是不知为什么，袁教授眉心的肉一直都皱着，似乎有什么想不通的问题。

等搜救队的新老成员吃饱喝足，龙哥号令大家拉开了右边的那扇大门，梁大叔布满血丝的眼球看了一眼我们大家，他号令搜救队先带着军警犬队在门口集合，自己则对我们高声呼喊：“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急救委永远和群众在一起！”然后再次对我们敬礼。

这次，我们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也向他和他的队员们行军礼。

“好！那么袁教授作为负责人之一，”龙哥微微转动身体，面向斜下方的袁教授道：“袁老先生，请您代为完成万达避难营相关制度、纪律的记录和完善工作，并监督避难营内所有成员的思想、行为，一旦出现问题，由您领导全民投票，进行最终裁定，严重违纪则驱逐出营。”

龙哥继而转向蛋群道：“如果我们避难营中，有能够支持急救委方面，研究组相关工作的朋友，请到袁教授这里报名登记，一月八号出发时组成其中一个列队，抵达目的地后，由袁教授负责，与急救委直接对接。袁教授，辛苦您了！”

“好啦好啦，没瓜吃，大家进去吧，一会儿阿猫阿狗的又进来啦。”龙哥摆出不耐烦的表情，遮掩着刚才极力克制的情绪波动。

几个年轻蛋对着龙哥的背影，边擦眼泪边撇嘴做鬼脸。袁教授则高喊着，让大家在大厅集合，准备召开第一次全体会议。白大哥和阿姰姐则在小声议论，骂何市长那狗曰的竟然跑了，猜测是不是他提前知道了什么等等。

大家站在大厦门口，被替换下来的的十位老队员，想来在变成蛋之前，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却紧闭双唇眼含热泪，目送这些只出生入死了一个通宵的“战友”，在暴雨中渐行渐远。

我们所有人都清楚，不管是急救委的人，还是后来加入搜救队的志愿者，在这场灾难发生后，大家都像是回到了新生儿的状态：每个人都那么脆弱，每个人都那么无助，可还是有这些人担起责任，用时刻准备牺牲的义无反顾，为我们带来希望、带来安全感。

肯德基和屈臣氏内，我们避难营几乎全员行动，大家分工合作，装满了梁大叔他们的食物袋，又把超市里一些可用的小件工具也放到装备袋中。梁大叔说还得帮他们再准备点口粮，那四十个补给袋里的不是给他们自己吃的，而是考虑到其他没有食物的被困群众。

在大家的团结配合中，不到二十分钟，他们每个人“搭乘”的袋子里，又多了单份的食物和水，碎食类都装进了密封袋，而儿童款的小包装软饮，则成为最佳的“水囊”。几个老队员要吐的时候，都没舍得吐在大厅，全都集中吐在了其中一只狗右侧的几个袋子里。

优优和很多姐姐、阿姨们一样落下泪来，连我也觉得鼻子酸酸的。大约在我们的生活中，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感受过集体的力量了。以前在学校里，我们只觉得外面的社会就像是一个跳水池，而我们每一年的学习，就是那一步步迈向跳板的阶梯。

我们还不太知道跳水池的深处有什么，但我们很清楚，在通向跳板的这些年里，学校中发生的很多不好的事情。大人管我们叫孩子，可其实有些“孩子”更像是魔鬼，他们带着天性里的残酷和从成人世界学来的冷漠，过早地用世故的眼光和态度，准备迎接未来的生活。

这一刻我才明白，分数是无用的，教育才是有用的——它是对兽性的驯化。

龙哥他们在昨晚已经议定，加上今天突然出现了急救委的人，于是龙哥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我们万达避难营的营长。蛋群们纷纷回到肯德基，给搜救队的成员们准备餐饮和要带走的食物等。阿姰姐则跑到前台那边，捏着鼻子拈了点粉状物给卡西闻，结果卡西呲着牙躲开了。

梁大叔给新加入的队员，快速介绍了注意事项、基本流程、以及每隔十二小时，可替换十名老队员在避难营休息等制度，又让全体队员一起吃东西补充体力，命令其中十位老队员留在我们这里休息、分享已知信息，等到八号一同赶往中心广场。

十位老队员迅速吃完，就把门外的犬队都带进来，然后由阿姰姐带路，带着这些人类最最最好的朋友，去超市里美美吃了一顿。此刻的我们，谁都没有料到，几个月之后，在我们地下城的蛋民社会中，竟然出现了拜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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