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率之外

“没问题，可以聊，我站着就好。”苏尽的眼镜有些下滑，但他没有尝试地去推一把。现在观察T的表情和着装已经没有意义，他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谈话的机会，因为对书人来说，他们最有价值的地方，在于他们脑海里的情报。

听了他这句话，T很轻松地笑了笑，见云芊流死活不肯走，只好慢慢端起桌子上的茶，吹着上面漂浮的茶叶。

而另一只手，则掏出了一个小装置，放在了桌面上。

苏尽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然后继续等待着T的发问。

“我对一些信息很感兴趣。”T的身子前倾，直接了当的问道：“比如那天在凡尔登军事基地附近的草地上，从学院来的那些人，你有没有看到他们的恩赐强度？”

苏尽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不是他对自己的表情把控不到位，而这确实是很多人忽略的一个盲点。

只不过，T应该是找对人了。

恩赐强度这种东西是在伯利城之后，吴天成给他们组装的镜片装置。从斯文托维特的对战中完成了最后的调试，给到他们手上的，是一个锚定斯文托维特战斗力的检测装置。

在这个装置的计算逻辑中，孙无情的恩赐大概在八千左右，林琼露比他略高一点。云芊流、卡塔尔和温蒂尼的战斗力不相上下，破壁者和持椅人位于第二梯队，这都是被他们所知的战力情报。

但在这一次的作战中，出现了一支更为强大的部队。提乌斯学院仅仅从天空丢下五个人，就扭转了圣堂部队的优势，并且全身而退，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很可惜，在当时，除了苏尽，没有人想起自己身上携带着的那种装备。

而这个秘密，他甚至都没有写进之后的报告中。

或许烂在肚子里，悄悄带回东国，才是最好的选择。

况且，T问的是，苏尽有没有看到。这是一个疑问句，很可能她自己也不清楚这个信息最终到了谁的手上。如果没有任何一个人尝试去看，她或许会放弃。

但这和苏尽无关，不管怎么说，他是书院的人，就应该为书院的利益考虑。

于情于理，他没有必要透露这个情报。

不过，这或许也跟情报本身有关。

听到这句话，苏尽先是沉默片刻，然后抬头对云芊流使了个眼色，后者却不甘示弱的回瞪过去。彼此眉来眼去许久，云芊流才最终放弃着松开了苏尽的手腕，瞪了T一眼，然后走出了门外，回靠在门上。

现在，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了苏尽和T。

后者耸了耸肩，看起来很高兴苏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我想了想，或许应该说我知道。”在那短暂的沉默之后，苏尽很快表明了态度。

“一条信息告诉另一个人，这样我们就有了两条信息。”T说道：“这对‘东国’和失落绿洲都有好处，不是吗？”

“先说你最想知道的。”苏尽没有废话，直接靠坐在身后的墙上道：“王清野的恩赐强度逼近两万，而且看起来没有使出全力。”

“呵。”听到这个名字，T直接翻了个白眼。

王清野的强大有目共睹，但不知道除了失落绿洲，还有哪方势力可以量化恩赐的强弱。如果没有，王清野和斯文托维特相差不多的实力，确实是一个爆炸性的结论。

毕竟如果没有林卫和钟离望，他或许就是联邦的传奇。

“www.44pq.com，和温蒂尼全盛时期相当；www.44pq.com，和云芊流差不多；而躲在他们后面的胖子，应该是前联邦十二区的执法者仁良，www.44pq.com。”

说到这里，苏尽便自觉停了下来。

T也是个明白人，看到苏尽这样，忍不住笑了一声。这大概是苏尽第一次见她笑出声，即使他们只是见过两面，没有太多交集。但他能感觉到，这种笑对T自己来说，也算是一种久违的表情。

“说吧，你想要什么？”T喝了一口茶，说道：“说实话，我对那个人的恩赐并不敢兴趣，但我也很愿意能和你，书院未来的接班人，交换一些情报。”

“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但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苏尽说道：“我比较想知道的是，失落绿洲到底想利用孙无情做什么？”

T的笑容渐渐敛去，毫无光泽的双唇微微抖动了一下，食指和拇指下意识地扣在一起，半晌，才说道：“这个问题，只有我回答是不够的。”

“我可以再问一次钟离望。”苏尽露出一丝微笑。

“这不是什么秘密。”T也笑道：“只不过，对于这个问题，可能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看法。特别是，如果你以后有机会，见到别的守护者。”

苏尽掏了掏耳朵，摆了个请的手势。

“钟离望把孙无情带走时，给出的理由是为了让他摆脱联邦对他的利用。他的身体和普通的执法者都不同，只要他没有表现出他的强大，联邦把他雪藏五年甚至是十年，就可以培养出一个堪比林卫和钟离望的强者。所以，他要带他离开联邦。”T停了停，又说道：“至于我，只把他当成一个对计划推进必不可少的一枚棋子，不好说我是不是在利用他，但可以认为是互相合作。失落绿洲向来是互相合作的关系，最高的组织者就是我们，而我们并不希望压榨你们什么，只是合作。”

“合作？”苏尽顶着那张满是少年气的脸问道：“我不觉得你们和联邦对他有什么不同。”

“区别是，他自己赚来的东西，都归他自己，但联邦不会。”T说道：“他身体里的秘密对我本人没有一点好处，但是放在联邦就不一样了。”

“你是说……”

“哎我什么都没有说。”T很突然的举起杯子，轻摇手腕，作势打断了苏尽的话。即使这里安置了电磁屏蔽装置，她也不愿意听到别人口中对这件事的猜想。

有些事，最好还是不要说出来。

正说着，谈话很快走到了终点。门外云芊流敲了敲门，说是孙无情他们已经回到了安全屋。

T转头看着苏尽，后者犹豫片刻，就像T对一些秘密守口如瓶一样，他也不想太轻易的说出一些信息。有时候并不是担心别人听到，而是自己接受不了这种事实。

“林卫的恩赐强度，维持在三万左右。”

T的身形顿了顿，但很快恢复了原状。她点点头，然后收起桌面上的屏蔽装置，扫了一眼上原京介的书架，然后走出了苏尽的房间。

“如果他们不来呢？”苏尽看着她的表情，没有感受到任何一丝虚假，脸上的疲惫和遗憾无比真实，就好像在开追悼会。

“我们并不知道这样的未来，或者说，这是钟离望给出的结果。”T说道：“我并没有出多少力。”

苏尽点点头，但还是没有坐下。只是一只手按了按云芊流的手腕，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对方。

“其实抛开温蒂尼和卡塔尔的离开不谈，这次的任务可以说是完全在计划之内。”说到这两个人的名字，T放下了茶杯，一只手疲惫地扶着额头道：“联邦愿意以我们为刀锋，也趁机分一杯羹。尤其是俄国也在一旁虎视眈眈，如果他们不把筹码压在我们这，那失落绿洲肯定扛不住冬宫和教堂的双重压力。他的参

与，在我们的计算之内。”

他不知道还有多少守护者，如果仅凭他们两个人就能组织起这样的一个军团，那苏尽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强大。

但现在的主要问题是，T的恩赐，到底是什么？

苏尽对她了解的不够多，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T却主动的走进了他的房间。

一道幽蓝的光，弥漫在这个房间之中。

“为了保险起见。”T说道：“孙无情他们还没有回来，所以天成还没有办法影响到这里，在此之前，我们的谈话还是需要保密。”

但眼前的T，或许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普通。

这是最可怕的一种状态，这意味着他无法提前从她身上获取任何信息。对方胸有成竹地坐在他面前，或许已经说明了一切。

“有什么话我建议你在外面说。”云芊流护在苏尽身旁，寸步不离，双眼紧紧盯着T的脸。

T的样貌不在任何国家的数据库中，她似乎没有钟离望那样的保命手段，所以每次出门，都要认真的换一张脸。虽然这个世界做不到像李承乾的恩赐那样随心所欲，但是将一个人改头换面，好让计算机检测不出他的身份，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没有和守护者们打过交道，甚至在他来失落绿洲前，他也只知道钟离望这一个人。并不清楚，“失落绿洲”还有T这号人物。

但从上次的事件来看，T的权限，估计和钟离望不相上下。

就这样，苏尽很难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东西。

人的表情和样貌都会受性格和经历的影响，他的皮肤是否保养的好，是否经过长时间的日晒甚至是否有伤口，都可以帮他提前看出一个人。

钟离望没有尝试通过换脸隐藏自己的身份，于是那四十年的风霜，被苏尽看得清清楚楚。

“你离我这么远干什么？坐啊。”

与此同时，在上原京介的安全屋内，苏尽的房间里，T一个人坐在桌子前，而房间的另一侧，则是老老实实立在原地的苏尽和云芊流。

老实说，苏尽并不想单独和这个女人待在一个房间里。他的双手藏在身后，紧紧攥着拳头，看着近在咫尺的T，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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