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学徒

客厅里飘来一股馊味，天花板的角落布满蛛网，水池里泡着未洗的盘子，龙头在滴着水，冰箱里只有泡菜鸡蛋，白色的墙壁上有些泛黄。

有些恍惚，鹿白似乎看到了初一外公去世之后半年里家里的旧照，和这里一样的荒凉。

把门打开，墨菲把所有东西都拎了上来，她对屋里破旧的样子也有些惊讶，但仔细想想并不奇怪，这里已经并不能被称之为家，只是一个晚上睡觉时能遮风避雨的小屋罢了。

“他，他是我弟弟程浩，”程倩对着墨菲说道，“我没想到他今天会回来。”

“你，你先别激动！”墨菲慢慢地从椅子上下来，“你叫程浩是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程浩激动的盯着墨菲。

“我，我……”

“我们是你姐姐的朋友，她拜托我们今晚帮你妈妈过50岁生日。”鹿白走到程浩身旁说道，手上还有未干的水渍。

可程浩丝毫没有听见鹿白的话，他根本没有感受到鹿白的存在。

墨菲和鹿白大眼瞪小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鹿白觉得是吊坠的问题，于是立刻把吊坠摘了下来，程浩被身旁突然出现的一个大活人吓了一跳，脚一滑，坐在地上。

“你你你！你又是谁？！”程浩惊恐的望着鹿白，跟见了鬼似的。

“我们是你姐姐的朋友，她拜托我们今晚帮你妈妈过50岁生日。”鹿白捂着脸，又重复了一遍。

“我姐姐？”程浩先是一愣，之后怒不可遏的对二人吼道：“骗谁呢？你们是小偷吧。”

程浩注意到二人穿着和姐姐一样的校服，但他根本不相信这二人是姐姐喊来的，自己的姐姐已经死了快五年了，怎么可能喊这么几个学生过来？

“你，你先别激动！”鹿白伸出手，示意程浩冷静，“你要是不相信的话，你戴上这个吊坠，就能看见你姐姐了。”

鹿白把吊坠拿给他，可程浩根本看不见。

“你在玩我呢？你手上什么都没有！”

这回轮到鹿白和墨菲不知所措了，就在众人僵持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还有谁？”程浩看了一眼时间，这才7点半不到，妈妈不可能这么早回来，“你们的同伙吗？”

程浩表面愤怒，其实心里害怕无比，他只有一个人，而对面有两个人，至于门外的八成也是他们的人，他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安危。

鹿白慢慢地向门口挪动，程浩也不敢吱声，他现在在墙边，手上除了一个网球拍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可以利用到的东西，处于非常不利的位置。

打开门，一个穿着风大衣的男子站在门口，鹿白眼睛都瞪直了。

“你怎么在这里！”鹿白对着沐易泽怒吼道。

“我看你们出现了一些状况需要我调解一下，所以我就来了。”沐易泽眯着笑眼，走了进来，一阵强风直接把门带上。

“你是……”程浩刚想问沐易泽是谁，没等他说完，沐易泽就一个响指，程浩的手像是被重击了一下，球拍脱手掉在了地上。

程倩看着沐易泽，想起了他是当年打算带走自己的死神，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墨菲看着他也愣住了。

沐易泽走到程浩面前，把地上的球拍捡起，温柔的对他说：“这两个孩子确实是你姐姐喊来的，你姐姐虽然去世了，但她由于对你们还有强烈的留念，一直不肯回到天国，所以，还望你能谅解他们的行为。”

沐易泽说着，对着程倩打了一个响指，程浩眼里浮现出了姐姐的容貌，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看着嚎啕大哭的弟弟，程倩走到她身旁，缓缓蹲下，抱住了他。

墨菲和鹿白都感到鼻子有些酸酸的，沐易泽走过来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示意他们让姐弟二人独自待会儿。

9点差10分，程倩的母亲回到了家里，50岁的女子，面容憔悴的如同60岁的老人一般，看着坐在桌前的5个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眶满是泪水，走到桌前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道歉，闲聊，相拥，告别……一个小时显得既短暂又漫长。

走的时候，沐易泽看了眼时间，让鹿白和墨菲先走，自己带着程倩回到了茶馆。

桌前，沐易泽给程倩倒了一杯茶，茶色淡黄，有一股茉莉花的清香。

“那么，程倩小姐，没有别的遗愿了吗？”沐易泽坐在对面，笑着说道。

“没了。”程倩脸上也洋溢起许久不见的开心笑容，“如果可以的话，能帮我跟那三个一直被流言缠身的同学说句抱歉吗？”

“我会在睡梦中告诉他们的，还有别的要求吗？”沐易泽笑容依旧。

“没了。”程倩点了点头。

“那么请喝茶吧，天冷茶凉的快。”

程倩偷瞄着沐易泽，慢慢把茶饮尽。

“抱歉了，只有18年的人生，好好去天国享福吧，一路顺风，来生再见~”

“我该怎么过去呢？”程倩把茶杯缓缓放下问道。

“出门，顺着过来的路一直走就好了，天国的路是一条回头路。”

“谢谢。”

程倩走到门口，打开门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她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对鹿白说声谢谢，行吗？”

沐易泽点了点头道：“会的。”

大门慢慢合上，门外发出耀眼的白光，沐易泽拿起喝过的茶杯走到水池旁，轻轻丢下。

“你是谁！”男子走进客厅，看到踩在椅子上清理蛛网的墨菲，忐忑地吼道。

“额……我是……”墨菲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也很尴尬的看着男子，倒是一旁的程倩，眼泪止不住的淌下。

鹿白撸起袖子走进厨房，墨菲则在程倩的提示下，找到鸡毛掸子和扫把，打扫起屋内的卫生。

洗菜的时候，鹿白突然意识到，刚才自己竟然触碰到了程倩，如同触碰到真人一般，他想起当初在医院里也能触碰到那个老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思考片刻后，他把目光锁定在颈部的吊坠上。

就在他思考关于吊坠问题的时候，突然传来锁芯转动的声音，一个和自己年级身高相仿的男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的蛋糕盒，他看到屋里居然开着灯开着灯，下意识的拿起挂在门背后的网球拍走了进去。

判断之后，鹿白把书包和手上的袋子放在地上，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要干嘛？”墨菲注意到鹿白的举动，她觉得这人要做出某种逆天之举。

“东西都买好了，不能前功尽弃，爬上去就好。”鹿白拉伸着关节，看来爬楼不可避免。

程倩一脸歉意的向二人鞠了一躬并说：“很抱歉，身为这个屋子曾经的主人，竟然不能给你们沏一杯茶。”

“没事的，”鹿白笑着拍了拍程倩，“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分工做事吧。”

墨菲和程倩在楼下都看呆了，突然，鹿白的手机振动了起来，墨菲看了一眼，消息是来自备忘录的提醒，再抬头，鹿白已经开窗翻了进去。

打开灯，房间里很朴素，一张小床，一张书桌，书架上放的相框，看起来应该是程倩弟弟的房间。

“你疯了吗？那可是三楼，万一掉下来怎么办？”墨菲瞪着鹿白，她想起了小学四年级，那时候鹿白可是学校出了名的调皮王，成龙的电影看多了，导致他有楼梯不走，偏要学着电影里的男主飞檐走壁，爬上二楼，结果某次失败了，摔在地上，几个月不能蹦跶。

“没问题的，一楼有顶，二楼有防盗窗还有空调机箱。”鹿白说着把手机掏了出来交到墨菲手上。

鹿白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三楼的窗户，推拉窗，还留着一丝缝，看来并没有卡住，只要想办法爬上去，就能翻进屋里。

好在她家是老小区，一楼住户直接把后院给盖上顶，二楼的防盗窗看起来还挺牢固的，爬上去似乎并不难。

“你这是干嘛？交遗物给我吗？”墨菲着急了，门打不开还有别的办法，但从三楼掉下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等墨菲说完，鹿白已经爬上一楼院子的棚顶，为了防止有人看见自己，他特地把骷髅吊坠挂在脖子上。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带上吊坠后，鹿白感到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手指扣着缝隙，稍稍一使劲，就爬了上去。

程倩家离高中很近，步行15分钟就到，三人买完食材和蛋糕后就往她家走去。

可走到她家楼下，众人才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原来，程倩家在三楼，而她并没有钥匙，虽然她能闪进去，但她无法触碰到任何东西，开门变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

“这怎么办？”墨菲看着程倩，手里拎着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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