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谴令

可是彭丽丽这个样子真的很丑，比女鬼丑多了。

“不认识。”彭丽丽懒散的说。大概是因为戒毒，她口齿有些不清楚，说话像是漏风一样。“但是我知道这个穿黑裙子的。有一天我们几个姐妹出去逛街，这个妞穿着一身名牌，就是照片上这身，在我们面前炫富，显摆的不得了。凌姐当时就很不喜欢她，差点儿和她当面撕起来。”

穿黑裙子的，正是张婉婷。而她口中的凌姐，是和她一起被抓进来的另外一个女孩，叫做方凌。听彭丽丽这么说，可能是她们几个的头头。

胆小？白监兵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这几个姑娘不仅自己吸毒，还敢逼别人吸毒，简直是虎胆龙威了，还胆子小？

“后来我才知道这小妞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有一回在酒店吃饭，毒瘾上来了，去洗手间准备吸一管，结果忘记关门，被这小妞给推门看见了。我上回就看她不爽，这回可给逮着了，我就没打算放过她。”方凌是几个人的大姐大，说气话来气势汹汹。看着那邪气十足的狠辣模样，白监兵实在无法想象她只有十九岁。

“我当时就让她们按住她，准备给她灌药。谁知道，这小蹄子他么的外面居然有人等！我知道这时候不能再继续了，万一闹大了谁也跑不了。于是我就威胁了那小蹄子几句，让她不许乱说就放过她。”

“当时那小蹄子就哭哭啼啼的说，绝对不敢说出去。还跟我道歉，说她其实没有什么钱，身上的名牌衣服都是外面那位朋友送给她的二手货。”

“我当时没在意，就让她滚了。因为怕她乱说，我就一直跟在后面听。那小妞见我在后头跟着，也不敢胡说八道，居然就和她那个朋友聊起天来。”

“你说的那个朋友，可是桑葚？”

“就是她。”方凌伸出手指，一副你答对了的表情。

“那你们是如何了解到张婉婷和桑葚情况的呢？”

“说到这儿，就要感谢那位二手名牌小妹妹了。”方凌意味深长的凑近了些，脸上居然带着抹坏坏的笑意。“她挽着阿葚的手，一副讨好的样子，看了我就恶心。她先是问了阿葚身上那几件衣服的价格，然后又聊到阿葚家的别墅，后来又邀请阿葚和她一起给她的表哥庆祝生日，连她表哥的名字和生日趴的时间地点都说的清清楚楚。”

白监兵明白她的意思。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分明就是有些故意了。张婉婷此举明显是想祸水东引，自己在桑葚的帮助下逃离了魔掌，却回头推一把这个小姐妹。这行为，往重了说叫做恩将仇报，可真的追究起来却又不用任何负责。

这一招很阴啊！

可是这一切又和陈诗诗有什么关系呢？林松为什么那么确定桑葚认识方凌这伙人和陈诗诗有关呢？

白监兵把陈诗诗的照片推到了方凌面前。

“这个女孩你认识吗？”

方凌看着照片，皱了皱眉说:“这不是那朵白莲花吗？”

白监兵心下一喜，追问道:“你知道她？”

方凌却是摇了摇头:“不太知道。我们当时已经山穷水尽，就想着能拉桑葚入伙，能沾一沾光。那天我们查了一下张婉婷表哥的身份，结识了他的几个朋友，就混进了生日趴。我当时注意力都在桑葚身上，没太在意，不过好像在现场见到过她，穿个白裙子扭扭捏捏的。张婉婷那个小表哥挺喜欢她，一直围着她转。不过她好像和阿葚不对付，两个人说话的时候脸色都很难看。”

这就奇怪了。林松那么肯定陈诗诗与桑葚结识吸毒者这件事有关系，可是方凌却不认识陈诗诗这号人。

白监兵又拿出了一张照片推到方凌面前。照片上是一个少年，面目清秀，高瘦高瘦的，穿着一件白衬衫，一只肩膀背着背包，看起来很清爽。

“他呀，我见过一次，阿葚就没再让我们见过面了。他好像喜欢阿葚，对我们很是戒备。”

林松和方凌只见过一次面，却很确定方凌一伙人与桑葚结识是陈诗诗的手笔。看样子事实还有待调查。以林松的性子，估计很难再说出个所以然来。白监兵决定从张婉婷的表哥入手，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因为担心方凌出现和彭丽丽一样的状况，白监兵没有绕弯子，直接问起了她们和张婉婷之间的事情。

方凌一只腿弯着把脚放在椅子上，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上，样子格外悠闲，就像是在和某个朋友喝茶聊天:“那个丫头，我印象可深着呢。”她的声音也有些懒散，但是咬字很清楚。“我们逛街的时候撞见的。她穿着一身名牌，在一家中档服装店里挑挑拣拣，一副看不上的样子，说我当时试穿的衣服送给她她都不要。嗤……那嚣张样，真是好笑，既然看不上干嘛还要去买呢？当时我就火冒三丈和她吵了起来。可是当时在服装店，人又多，姐妹们胆小，把我拦了下来。”

白监兵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彭丽丽说到这儿，大概是毒瘾犯了，心痒难耐，口中发出了嘶哑的低吼，伏在桌子上的头与身体忽然就弓了起来，颤抖着用双臂撑起身体，猛地就要拿头去撞桌子。

白监兵眼疾手快，一把控制住了彭丽丽的肩膀，才使其免受头破血流之痛。戒毒所的警员立马三下五除二带走了彭丽丽，接着又带来了方凌。

比起彭丽丽那行尸走肉的模样，方凌的状态要好一些。她身材较高，看起来要壮一些，因为是短发，模样也不像彭丽丽那么颓废。但是那放着绿光的眼神却是和彭丽丽如出一辙。

白监兵在省厅早已混了个脸熟，再加上他正在着手省厅交办过来的案件，很快就见到了这几个传说中的不良少女。

她们是在桑葚去世的当天被缉毒队逮捕的。因为情况特殊，在戒毒所被单独隔离了起来。

白监兵最先见的是一个叫彭丽丽的女孩。彭丽丽只有十八岁，照片上是一个靓丽的女孩，此时看起来却像是老了二十岁，蓬头垢面、精神涣散、颧骨突出，眼神里不断的向外渗着可怕的渴求，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扑向猎物的猛兽。然而她又太过于瘦弱，囚服挂在她身上，像是挂在残破的衣架上，随时都有被风刮走的危险。这样凶猛又瘦弱的特点放在同一个人身上，看起来格外诡异。

“后来我们有一回在一家酒店的洗手间吸毒，被她当面撞见了。凌姐当时就逮住了她不让她走，要我们给她喂毒。她很害怕，这时洗手间外面正巧有人叫她的名字。我们怕事情闹大，威胁了她两句，就把她放走了。”她说的很疲惫，好像随时都会因为说话而累的气绝身亡。

“后来你们是如何知道张婉婷的身份的？”白监兵怕她忽然晕过去，连忙追问。

“咯咯咯……”女孩忽然发出了诡异的笑声，在这个小小的询问室里显得格外的阴森。

“怎么？看样子你认识？”白监兵努力忽略她那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开玩笑，他连真正的女鬼都见过，还怕这个假的？

这就是毒品的可怕之处。它可以瞬间让虚弱的身体变得强大，让绝望的眼睛看见曙光，让沮丧的心变得激动。可是它就像一场代价昂贵的美梦，待你从梦中醒来，原本健康的你会变成行尸走肉，美丽的躯体加速了凋谢。你从此会失去所有的精神支柱，除了那梦一样的乐园，其他的地方全都是眼前的苟且。

她的体力显然很差，一坐到白监兵对面的椅子上就伏在桌面上，埋着头，像一副灵魂被掏空的躯壳。

又是灰飞烟灭。这神界的规则有点虐啊！不过想到生死簿的对错直接关系到众生的公平正义，白监兵觉得重刑也不失为一种不错的办法。

挂掉莫饱饱的电话，白监兵决定去省公安厅看望一下那几个把桑葚带入绝境的不良少女。

“彭丽丽，我是华城警局的警察，今天找你是来调查一下关于桑葚的事情。请你如实回答。”白监兵试图与她正常交流，然而女孩只是一动不动的趴在桌子上，一言不发。

白监兵拿出张婉婷和陈诗诗的照片，放在了彭丽丽面前，问道:“这两个女孩，你可认识？”

彭丽丽身体没有动，眼珠却是朝照片转了转，两个黑眼球机械的移动，像是恐怖片里的女鬼。

白监兵的三观再次被颠覆了。作为一个严谨负责守纪律的警察，对这种任性的设定实在接受无力。尽管莫饱饱强调了生死簿的权威性，他还是对这个奇怪的神仙产生了巨大的质疑。

“饱饱，难道生死簿就没有错过么？”

“不会的。”莫饱饱十分肯定的回答。“生死簿可以读出人的因果，这是他的天职，也是他存在的意义。神界与人间不同，规则都是不可逆的。如果生死簿撒谎，必然会灰飞烟灭，这是他与生俱来必须遵守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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