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劝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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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兄说笑了,你我相交莫逆,你之子便是我之子,助其成才,我之愿也,何言报答?皇五子陈卫武将要来此视察,不日便到,我听闻其人英明刚毅,最是爱惜人才。聂席远出身名门,聪慧果敢,小弟稍微推上一把,若是得其所爱,日后前程似锦是没处跑了。”成良继续安慰道。

聂鸣东闻言睁开了眼睛,略作思索说道:“如此甚好,兄之恩情小弟铭记在心,来生在报。成兄暂且离去,待小弟思索几日,临死再为大燕献上一策,不成便也罢了,若成我儿此生当无忧矣。”

成良心中好奇不已,再三询问,聂鸣东终是未答,只是言说,心中仅有雏形,尚不成文,待几日后再见不迟。成良无奈,只得带着满腹疑问离去。

聂鸣东写罢,仔细阅读,修改再三,终觉不能尽书胸中之意。正烦躁间,有军士来召聂席远前去灵丘大营,聂鸣东暗思:“莫不是皇五子已经到了灵丘府?”将聂席远唤至身旁,叮嘱几句,便令他随那军士去了。

世事烦扰,活者只为将来,绞尽脑汁,奋力争取,余者无暇思及。若说近日灵丘府中的大事,莫过于皇五子前来视察了。灵丘一府不论是官场之人,亦或是军中将领,再或是乡间豪绅,旦有门路者,无不争取在其面前走上一遭,期盼着能得一语之赞,或作进身之资,或作吹嘘之本。

有道是天下虽安忘战必危,是以大燕虽是承平日久,但每过几载,便遣上一皇子巡视天下兵甲,坚甲利兵者赏,残甲弱兵者惩。陈卫武巡视天下兵甲,今至灵丘大营,见军士雄壮如龙,铠甲铮亮,刀枪绽光,心中大喜,对成良等一众将士一一重赏加以勉励,又赞道:“人皆传言,天下雄兵,尽出灵丘,召之即来,来之敢战,此诚不欺我矣!”

诸将士闻言大喜,设宴款待,酒过三巡,气氛热烈。成良拍了拍手笑道:“军中之人,无以为乐,唯好武力。殿下若是够胆,可召军中勇士,前来献艺以为乐!”

君治下之民,多如砂砾,聪慧者众,散于山野,向学无望,终致泯灭于众,此诚为可惜。君何不独设一处,招贤者,集经文,择良家子弟,自幼而教之,推食食之,解衣衣之,必感其心怀,永不言叛。

如此二十载,天下尚武成风,民彪悍而忠诚。君若胸有雄心,可登高一呼,天下英豪尽归麾下,虎狼之师,覆手可成。一旦成军,遮天蔽日,旌旗所指,赴死而前者,数之不尽,试问天下何人能挡!区区世家宗派,投书召其来降,不从,挥师剪灭,易如吹灰。或可投书圣地,一问天下谁人为雄!如此,彼时君之英名,足以世代传颂;君之功绩,足以直迈先祖;君之伟业,足以万世传承!”

痛哉我祖,时值壮年,不敢西出一步,是雄心不再乎?非也,实是世家宗派所不许!若敢西出一步,天下瞬时动荡不安,贼蜂起作乱,非是人心易变,实是世家宗派指使。

大燕传承两百余载,安享世事繁华,是陈氏之荣幸?是大燕之荣幸?非也,实是世家宗派之荣幸!陈氏之耻辱!大燕之耻辱!后来之人,进取无望,只得匍匐在地,摇尾乞怜,换取须臾之安宁。

世家宗派者何也?近不奉王命,远不尊朝廷,惯于伪装,面慈心狠,手段酷烈,轻灭人身,重诛人族,为祸酷烈,人皆侧目而不敢言。无利,可见其善;有利,杀机便起。视天下苍生如视草芥,杀之如屠猪狗,毫不痛惜。此辈事利,而不事德,事之复叛,叛之他附,见利而忘义,诚不足信,朝为君王客,暮为君王仇,为之奈何?

成然来此所为何事?笼络世家宗派用以抗衡世俗皇朝,是以最是讨厌不安分守己,试图破坏规则之人。若是为人子的,不思孝敬父母;为人妻的,不思体谅丈夫;为人臣的,不思忠君报国,伦理纲常崩于一旦,那还了得,世间何处还能再有净土?因此听了顾间庭的话后,点头称赞道:“极是,极是。如此胆大妄为,不守规则之人,当彰显其恶行于天下,举世共驱之,使其再无立身之地。传我敕命,陈地世家宗门一概不许收留此二人,不然,必消其入我圣殿之名额,以示惩罚。”

聂鸣东此时尚未行远,将圣使成然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悔恨交织。假使再有重来的机会,一定会冒死追击,绝不可使翁宏业有丝毫生还之机。可惜没有假使,大错已然酿成,苦果只能咽下。圣使敕命既下,七星殿所辖一十七皇朝之内,再也不会有世家宗派敢收留此二人了!想要逃离七星殿的势力范围,一来路途即远且险,二来体弱多病老伤复发,恐怕尚未走出,便已魂归他乡了。

聂席远与聂鸣东汇合一处,忙问道:“父亲如今如何是好,玄天宗亦不见容,咱们当作何打算,又将去往何方?”

聂鸣东喊来聂席远,将其扶至院中,终日不食不言,静坐苦思。几日后,提笔疾书,写道:“惜哉我祖,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人皆轻之,肆意践踏,犹胜路边野草。

壮哉我祖,出身贫贱,壮心犹烈,集天下之愿,成一家之望,登高一呼,英杰纷至而附,号令一出,群雄赴死而前,或平诸王,或灭人国,神威赫赫,一时间扩土无算,始有今日之大燕雄居东方。

“聂兄无需多言,小弟已知兄心中挂念之事。聂席远年龄尚幼,正值贪玩好动之季,有些顽劣也实属寻常,待过几年,年岁稍长,一切自然就好了,实无必要挂念不忘。兄去之后,小弟定当将聂席远当成我子,悉心教导,绝不会使其误入歧途。”成良望着聂鸣东眼中的期盼,缓缓的向他保证道。

聂鸣东长出一口气,闭上双目,沉默良久,又道:“如此,小弟再无遗憾了。今生识得成兄,我之大幸!成兄之恩情,小弟今生是报答不了了,只能寄希望来生再报了,望成兄勿怪。”

聂鸣东长叹一口气,不觉留下泪来,说道:“收拾铺盖,打道回府。此行诸多不顺,除见足了世道险恶人心难测之外,余者一无所获。”

聂席远有心细问,但见父亲心灰意冷意志消沉,亦不敢多言,只得随他又行数月,前后历时一年有余,方才重归故里——灵丘府。

圣使成然见了哈哈大笑,连声道:“有趣,有趣!这两人是谁,来此何事?”

顾间庭躬身答道:“启禀圣使,这两人乃是世俗妄人,来自大燕灵丘。因获罪世家宗派,于燕地已无容身之处,故来我陈地想寻一宗门投靠。听说前些日子到了玄阳宗,云飞扬长老拒绝道:‘此子貌丑不可睹,根骨必定不佳,教之无益,徒耗光阴而已,我不肖为之。’不料,这两妄人尤不死心,今日竟又来我玄天宗撞大运了。此等狂妄无知之人,我等岂能让他如愿。若不是今日正是大喜之日,圣使又有言不欲见血,我等岂能轻易容他二人离去。”

聂鸣东一生凄苦万事从未由心,及至中年得子,心神方才有所寄托,便将一腔的期望全部倾注到了他的身上,时刻祈求上苍,福运加身,无灾无难,昼夜苦思何处,立足安身,求学上进。此前心中期望何其大也,此时心中绝望便何其深也!如今万事成空,精气神骤然为之一泄,身子骨便也日渐沉重,不出几日便病入膏肓,恐不久于人世了。同僚上司,至交好友,平日里受其恩惠者,闻讯纷纷登门探望,消息传开举城悲泣。

一日,灵丘镇守将军成然又来探望,见聂鸣东形如朽木,心中大悔道:“聂兄今日之厄境,错在小弟!小弟千不该万不该将聂兄请至灵丘,劳神费力,片刻不得安歇,以致伤势终是不能痊愈。不然,聂兄长居龙丘,或是修身养性,或是浪迹山野,或是游戏凡尘,伤势早已愈痊,也不有今日之祸了。”

聂鸣东宽慰道:“人之一生,命运早定。即使兄不召我至灵丘,也必会有他人召我至别处,终是逃不脱,挣不掉的!能留于此处,蒙兄照顾再三,怎么说也强过别处万千。小弟心中已是感激不尽,无以报答了,成兄何错之有?今小弟大限将至,心中尚有一事终究放不下来,还望兄能成全万一。”

不料,那老黑狗头一低,便躲了过去,头一抬,顺势向上一顶,便将聂席远顶飞了出去。随即后肢一蹬,便腾空而起,张口向前一咬,一下子便咬住了聂席远的脚踝,拖着他向前如飞奔去。山路崎岖不平,一时之间,聂席远的衣衫便尽被拖碎,光溜溜的在地上向前滑动。那老黑狗摇头一甩,又将聂席远抛飞了出去,向他龇牙一声大吼,四肢轮动如风,迅猛向前追去。

聂席远甫一交手,便知这老黑狗绝非凡物。一时轻敌,先机尽失,想要扳回劣势,战而胜之,绝非可能。他人在空中,回首望去,见众人推推搡搡,驱赶着父亲,心中虽怒,也无可奈何。及至落地,顺势向前翻了两个跟斗,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向前疾驰而去,心中自我安慰道:“这小狗想要看我笑话,与他老爹撕斗一处,那怎么可能!”

一声长啸,那老黑狗止住了脚步,向着远去的聂席远狂吠一阵,便转身回去了。行至聂鸣东身边,龇牙望了几眼,未做理会,径自来到顾间庭的脚下,呜鸣一声,便趴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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