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祈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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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有人见聂席远立于龙丘山前,口中念念有词,道其心善,见不得民众疾苦,虔诚祷告,心中不由感激。忽见山前供桌之上瓜果美酒尽无,心中大喜,哪里还顾得上聂席远,一面向龙丘叩拜,一面忙众人高呼道:“龙丘显灵了,食了瓜果,饮了美酒,定是收到了我等殷切的期盼,稍后定会有甘露降下,以解我等疾苦!”

聂席远愕然呆立,见众人果然对那邋遢道人视若未见,惊道:“这是为何?难道说你是龙丘之灵?”

那老道讥笑道:“穷乡僻野多出孤闻寡陋之辈,不知天下之大,奇人当面而不识。若不是见你身具破妄之瞳,老道亦懒得搭理你。今日相见即是有缘,便让你见见奇人之威能,也好长长见识!”说完,伸手向聂席远一指,便见一道青气飞至聂席远脚下,瞬间化作一条青龙,长约十丈,目光幽冷,鳞甲狰狞,伸手一敲竟有金石之声传出。那青龙摇首摆尾,长啸一声,驮起聂席远向空中飞去,瞬息便失去了踪影。

那老道嘿嘿一笑道:“无他,苦练而已,算不得什么神奇!炼气之士旦有所成,多数便可呼风唤雨,抬手蒸海,覆手平山。”

那老道手持木杖尾随而至,凌空而立,脚下并无一物。他四下里望了望,见东方有云朵朵,向聂席远说道:“老道食取了瓜果,饮尽了美酒,当做番善事。小子,你先在此稍等片刻,待老道去将天边的云朵引来。”说完,举足便走。看似迟缓,实则飞快,瞬息便失去了踪影。

那青龙无人约束,摇头摆尾,举足而走,越升越高。虽说此时正值盛夏,骄阳似火,但偶有罡风拂过,聂席远仍觉寒冷刺骨。忽见天边云层滚滚而来,瞬息便至眼前。那老道高坐云端,俯身向下方望了望,说道:“此地位置甚好。”接着张口吐出一条白练,钻入云层。瞬时,便见云层翻腾不息,接着便是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不一时,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聂席远见那老道连番施为,既不曾见,亦未曾闻,端的是神奇非凡,鬼神难及,不由得心生向往,忙向老道问道:“道长真神人也!这身本领通天彻底,究竟是如何练成的?”

众人见了纷纷叫好,有人赞道:“好样的,此子日后定是个人物,大将军在这个年岁,料来也不过如此了!”。

一老者望着聂席远英姿勃发,扶须叹道:“可惜了龙丘公一族,英魂消散,血脉至此而绝!聂鸣东虽说是个福薄之人,无甚成就,亦无过错,却也至情至性。此番携子归乡祭祖,想来定是要送聂席远外出求学了,只望其日后能学有所成,不辱龙丘公之英名。”

几人又闲话几句,听得城中钟鼓齐鸣,几骑冲出城门,向北飞驰而去。那衙役连忙上前,将聂席远引至路旁,道:“本县县令上任不久,正雄心壮志,欲将龙丘变为富庶之地。奈何今岁光景不好,正逢干旱之际,县令又听闻龙丘山可报阴雨,极为灵验,正率领民众前往拜祭祈雨。”

民众沸腾,多有喜极而泣者,又见凭空出现一青龙驮走了聂席远,俱是惊惧不已,歌舞骤歇,忙俯身倒地,再三跪拜不已,以谢龙丘之灵。

飓风扑面而来,吹得衣衫猎猎作响。聂席远心中胆怯,手抱腿夹青龙之躯,唯恐一不小心掉了下去。他俯首向下望去,只见众人迅速远去变小,接着便见龙丘县变为巴掌大小。不一时,便均不见了踪影。他举目远望,只见大地起伏不定直达天边,心神不禁为之一荡。

聂席远见其既不尊敬龙丘之灵,也不顾及民众期盼,心中不喜,斥道:“我又不瞎,活生生的一个大活人卧于眼前,怎会不见?道长如此亵渎龙丘之灵,难道就不怕招来报应?道长何不下得山来,与民共祭,求其宽恕,也好过偷食瓜果,盗取供酒!”

那邋遢道人嘿嘿一笑,道:“天高任鸟飞,地厚凭人踩,谁敢降罪老道?再说老道为人一向光明磊落,食取瓜果,痛饮美酒,从未避人,只是舍你之外,余人皆不可见,为之奈何?”

聂席远讪讪而笑,知误解众意,下马立于道旁。少顷,见数十衙役携香带供,在县令的带领下,吹吹打打,一路向北缓慢步行而去。他见得热闹紧随众人行了数里,来至一处,便见一长石卧于荒草之中,父亲正率众军士环伺左右。

那县令远远见了,遥遥一礼,快步上前,人虽未至,笑声已到,道:“鸣东兄,离家数载,今日方归,得见兄之一面难矣!托天之幸,今日得见兄之尊面,我心不胜欢喜。闻兄之祖上与此山颇有渊源,过龙丘留诗一篇以扬其名,故能得其所佑,进而官拜大将军,爵至龙丘公,后又举族迁移至此,经百载繁衍终成望族。今岁光景不好,酷热远胜往年,蒸得地裂河干,草木枯萎,再不设法,恐粮草绝收,只得困坐以待朝廷接济,此非有志之士所为。人皆道:‘城北有信石,可通报阴雨’,极为灵验,弟今日正率民众前往祭拜,望其怜悯苍生,降下甘露,以解黎民饥渴。兄若不弃,当以兄为尊,共攘盛事!”

聂鸣东是个福薄之人,舒心的日子没过几天,妻子便因病亡故了。他整日里枯坐家中,茶饭不思,只知哀悼亡妻,以致神思渐伤,形体消瘦。若不是有个孩子围绕身旁,心神有了寄托,恐怕早已随妻而去。他抱起聂席远嚎啕大哭一场,索性将祖屋一卖,搬入灵丘府中,再也不肯回龙丘县了,以免睹物思人,触景生情。心中余愿,只求能将聂席远养大成人。”

此时,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鹰啼,众人抬首望去,只见那鹰极其神勇,通体青黑,翅长一丈余,飞转盘旋不去,不知盯上了什么猎物。聂席远也不待众人答话,打马向前追去,忽见那鹰俯身下冲,忙张弓搭箭,只听弓弦颤鸣,便见飞出箭支径自没入其口。那鹰应声而落,登时毙命,聂席远纵马疾驰而去,俯身拾取而回。

聂鸣东忙拒绝道:“贤兄说笑了,龙丘已成聂氏厄难之地,鲜血洗地,白骨成堆,余者凋零,漂泊无依。今以弟残破之躯,又有何德何能,敢主持此等盛事?承蒙贤兄瞧得上,弟愿追随兄之左右,虔诚祭拜,为乡亲略尽绵薄之力。”

那县令连连谦让推辞再三,方与聂鸣东并行向前,献上供品,焚香虔诚而拜,口中尽述龙丘之神异,望其体恤黎民,降下甘露,以解生灵之饥渴。而后民众绕龙丘山环成一圈,或痛饮高歌,或载歌载舞,或舍命角力,以供龙丘之灵娱乐。

聂席远穿行于人群之中,耳中听闻的俱是龙丘山之神奇,不禁心生好奇,便舍了众人,孤身悄至龙丘山前,凝神细观。恍惚间,见其上高卧一邋遢老道,样貌奇丑,头发稀疏,身旁放着一支木杖,双目空洞洞地望着上方,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那邋遢道人伸手一抓,便见供桌上的瓜果飞入其手,啃食几口便弃之于地;张口一吸,桌上供酒便化作白练没入其口。他对众人视若未见,只顾痛饮美酒,品尝供品瓜果。见聂席远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惊疑道:“小子,你可瞧得见我?”

先前那老者叹道:“这一支人丁不旺,数代单传,又无甚人才,家道日下,及至聂鸣东时,仅余破屋几间,薄田数亩。聂鸣东年幼时,机敏好学,时人皆呼神童,只道聂氏一族门庭之光大,必仗此人,后外出游学,十载方归。一身重伤暂且不说,竟又学无所成,务农不甘,经商少计,投军无胆,以致一事无成,生活毫无着落,靠着年迈多病的父母接济,才得以过活。又过几载,老父老母接连亡故,他便继承了祖产,将老父留下的田产变卖一空。整日坐于家中,长吁短叹,又无任何营生。不出几载,已是家无余资,接着变卖家当,直至家徒四壁。”

那衙役道:“聂鸣东倒是过了几年苦日子。三十余岁,经人介绍娶了一位村姑。夫妻二人意笃情深,奈何命中无子,愁肠满结,无言对坐,也只能是泪眼相观罢了。一次外出采药,见路旁草丛中有一婴儿,赤身****不着一物,手中抓着一条雪白的小蛇,不知畏惧地笑着。说来也奇,那小蛇虽然挣扎不已,却并未伤人。聂鸣东很是惊奇,抱起婴儿,逐走小蛇,在路旁苦守数日,终不见有人来寻,只得将其带入家中,取名聂席远,将养了起来。夫妻二人对这婴儿视若己出,疼爱倍加,一啼一笑,俱是牵肠挂肚,唯恐伺候不周。”

那白面长须男子道:“自从有了这个孩子,聂鸣东的好运就来了。他有一好友姓成名良,时任灵丘镇守,见其生活无依,又久病成医,便征召其为随军医官,仅过两载,家中光景便渐渐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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