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与安德森

“我知道，学校里很多人。’安德森还是懒洋洋地说着。

“你去看过了？”

“经过。”

“真的是第一单打，打到一半了啦。哇，哇，哇，网球短裙里面还穿，还穿到膝盖上的运动紧身裤，什么年代呀！没得看了！没得看了！”亨利失望地哀嚎着，根本不管自己还没坐下。

安德森认得眼前打球的这个香港女孩；这个女孩在他伦敦的家，当了两年的家政助理。离开后，她连一通电话也没打来，安德森到现在还为她的无情无义而生气。她现在的头发长长了，绑着一条马尾。她打网球吗？他不知道她会打网球呀！

“坐下看球啦！嘘——！”安德森把亨利往椅子上拉。目光却没有离开过球场上的那个香港女孩——安安。

球赛已经进行了一小时二十分，安安和对方球员各赢一盘。现在正进行第三盘；这一盘安安只拿了两局，对方球员已拿了四局。安安在安德森对面的球场，他看见她大口大口地吸气，胸口激烈起伏着，两鬓的发丝贴在泛红的双颊上。这一局安安发球，她左手拿着两粒网球，从容地把其中一粒塞在短裙内，在发球区准备好，拍一拍手中的网球，抛球挥拍，发球成功。对方球员回了个强而有力的底线抽击，把球打了过来。安安步伐稳健地快跑，双手握拍使劲地回击，可惜力道不够，这个不具威胁性的球，让对手以一个快而偏的反击，压线得分。安安再发球，她的抛球动作很从容，提拍加速击球到收拍一气呵成，又是一个发球成功。安德森看到她两次发球都强劲而准确，一击就成，不禁暗暗佩服。他自己是个急性子的人，两球能成功就不错了，常常还会发球失分。只见对方球员一个随球上网击球得分，拿下一局。双方球员稍作休息，换边再赛。此时安安背对着安德森，但是距离更近了。对方球员发球，两个失误，安安得分，15比0。失分后，对方球员改变了战略，不再激进的想要发球得分，改用较为保守的发球方式，发球过网，安安漂亮地抽拍回击，对方球员也沉稳地回击，两个来回的强力对磋之后，安安的回击已经无法压到后场，她虽然步伐轻快，发球稳定，可是已经明显体力不支了。对方球员只要发球过网，和她打两三个来回，消耗她的体力后，再击出角度稍微大的球，她就失分。

虽然明明知道她会输，最后一球的时候，安德森还是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哦”，双手按在嘴巴上，两条眉毛揪着，一副无法接受的痛苦模样。

香港女孩一下场，亨利拉着安德森就走，安德森挣扎着被他拉出网球馆大门。

“再看一下嘛！”安德森不想走。

“还有第二单打，第三单打，第四单打，好久的，我起床到现在，都还没有吃东西呢！走，陪我去吃三明治。”亨利硬是拖着安德森走了出去。

他们来到大学时常去的快餐店，亨利要了半条法式长棍面包，里头塞满了山羊奶酪，番茄，火腿，鳄梨，玻璃生菜，墨西哥鸡肉。他还想加点什么，在玻璃展示柜前指画着，店员已经对他摇头叹息了。这里的店员是亨利的老朋友，亨利在这座城市呆了快十年，他爱玩的个性，早就人尽皆知。

安德森和亨利拿了各自的食物和饮料，走到快餐店后面的户外用餐区，在一片浅灰色石墙边找了个座位。

“换工作了吗？”亨利吃了一口面包，馅料全掉在盘子上，他用手一个一个的捡着吃。

“是辞职了，不是换工作了。”安德森喝了口咖啡。

“无业游民呀！那我是前辈。”亨利还在和他的长棍面包大战，不管向左或往右都没办法一口咬下。“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他把面包放回盘子，又用手捡着吃。

“找你玩。”安德森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你要来也不通知一声，我晚上约了人，没空陪你。”亨利用训斥的口吻说着。

“我现在就没空陪你。”安德森也假装不高兴。

“臭小子。要回去看网球赛呀？哈哈哈！”亨利笑得很狡猾，他一眼就看穿安德森的心思。“你是见色忘兄啊！兄，胸，兄，胸。”

亨利说着用双手在胸前做了个托捧的动作。安德森被他逗得仰靠在蓝色的铁椅背上，哈哈大笑。

两人吃完，走到快餐店门口。

“我不跟你回去了，我自己随便走走。”安德森转身往大学的方向走去。

“你今天没有回伦敦吧？”亨利站在快餐店前，对着走开的安德森问。

“没有。”安德森背对着亨利，把右手举过头，在空中挥着。

“那晚上家里见吧！”安德森走得远了，亨利用喊的。

安德森的手在空中比了个“OK”的手势。

“那要看她的裙子有多短。”亨利很认真地说。

才刚一踏入网球馆，亨利就迫不及待地往场上的两位选手看过去。

“她很厉害吗！”安德森还是懒洋洋地说。

“不知道。”亨利已经走出门口。

“我知道了，那就是很美。”安德森不再懒洋洋，他嘲笑亨利。

看看亨利在不在家，安德森想。他才刚按了门铃，马上就有人开门。真稀奇，这个人就算在家，这个时间也应该还在睡觉，今天怎么这么早起床？昨天晚上早早回家做乖宝宝了？安德森才不相信。

“哇，这个时间来啊！你不用上班吗？”亨利看到门外的安德森，露出惊讶的表情。

“辞职了。”安德森淡淡地说。

“昨天在俱乐部里，马来西亚的留学生跟我说，今年的大专杯网球赛，来了一个香港女孩。”亨利说得眉飞色舞，他已经想象着那香港女孩的模样。“快来不及了啦！我睡迟了，你又婆婆妈妈，如果那个女孩排在第一单打，就快没得看了。”

亨利突然急了起来，大概他想象中的女孩模样，让他动心了吧！

“网球赛有什么特别的？你不是只打羽毛球吗？现在不看美女，改看网球了？”安德森一点兴趣也没有，懒洋洋地说着，“这次失恋的打击很大吗？你变性了。”

“你管我！我跟你讲，这是英国的大专杯，全英国最好的才到这里。”亨利强调着。

“辞职了？有时间？有时间你也不会想到我呀！失恋了？”亨利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有人像你一样每天谈恋爱，每天失恋吗？想看看你。”安德森懒得跟他生气。

安德森突然失去了母亲，回到大学时，亨利不管多忙，都尽量带着他。亨利的友情和亨利闹不完的笑话，让安德森挨过大学的那段日子。长久坚固的友谊让他们彼此了解，只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亨利是安德森唯一会求助的对象。

亨利毕业后，不管吉隆坡的家人怎么催，他都不肯回去。一直在这里打打零工，到处旅行，偶尔去伦敦找安德森。唯一不变的是，从大学到现在，亨利身边一直有不同国籍，不同肤色的女朋友。

“肉麻！”亨利两手互搓着手臂，装着受不了安德森的肉麻。“走，走，哥哥带你去看妹妹。”亨利拉了安德森的手就想往外走。

“又来了。”安德森甩开亨利的手。

“去看网球赛啦！你也打网球呀！”亨利收起刚刚的嬉皮笑脸，催着安德森。

辞掉工作的安德森在伦敦无所事事。有一天早上他心血来潮，在手提行李包里塞了几件衣服，开车去找亨利。亨利住的城市在伦敦西北，开车约一个小时的时间也就能到了。安德森没有提前通知亨利，他想，不管亨利在不在，他都可以去走走。

安德森回到大学的母校，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里风景如画，小桥流水，古塔钟楼，处处弥漫着浓郁的人文气息，他却自从毕业以后，就没有再回来这里。他在这里生活了五年，眼前的这些景色在记忆里却是零星又迷朦呀！他只记得亨利在植物园忙着做专题作业，在小酒吧和火辣的红发姐姐搭讪，躲在房间里怎么也不肯出来见林惠青。还有很多的记忆，但那些都是和亨利有关的画面，他自己的却很模糊，甚至可以说没有；如果有，那应该是读书和考试吧！

亨利和安德森同年，亨利的父亲林富东和安德森的小舅父林保业是大学的死党。安德森中学时，每年都会跟着小舅父一家到吉隆坡去拜访亨利的父亲。安德森到英国读大学时，就住在亨利家在这里的房子。亨利像大哥哥一样，在这里照顾他的吃住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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