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瞧着她不顾形象的模样，突然就想起了她还是上末的时候，那时她虽然是公主，却是没有半点矜持和惺惺作态，饿时狼吞虎咽，笑是开怀大笑，恶作剧时跋扈飞扬，面对责骂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折腾起来他从来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担着师父的名却是溺爱多余管教，如今他连师父的名义也不用担了，余生只需要好好的宠爱和呵护她。
他在一瞬间竟生出岁月静好的感叹，连那一段痛彻心扉的往事在岁月的流淌中也变得朦胧遥远。昨日今夕，此世彼生，他不禁有些恍惚。
她如雪的脸庞被晚霞染上了一层胭脂，娇嫩得似乎能滴出水来。“如果有枇杷酒相配就好啦，梅花酥沾点枇杷酒的酒香才是绝配，若再来一盘杏仁饼就刚刚好。”他看天尊良久不说话，不好意思地嗫嚅道：“我是不是很能吃？”
……
凌薇殿外已掌上宫灯，燎影幢幢的灯光如薄纱一般笼罩着赤阳宫，独独凌薇殿内没有掌灯，只借了一派朦胧月色。
望遥突然想起了什么，兴奋道：“我给你看样东西。”自己率先出了月洞门，沿着临水复廊小跑过去，一侧的漏花窗交错的光影柔柔落在她扬起的纱裙上。
前方就是她初来赤阳宫打理的那一番园子，园子中种植的草药被她移了一些去了尧光山，一棵大树突兀的居于中间，枝叶繁茂，郁郁葱葱。
“哇，长得这么高，这么大了！”她得意的一击双掌，朝跟着过来的天尊莞尔一笑，双手上下比划着，“这棵树是我从其他仙山移过来的，刚移来的时候只有这么高，这么粗。”
天尊望着一枝独秀，赞叹道：“不错，有一棵树园子也不算是荒园子了。”
望遥沉浸在兴奋之中，一时未察他语中的调侃之意，仰头绕树转了一圈，喃喃道：“失败了么？”不甘心道：“不可能啊！”环顾了下四周，远望曲廊下的宫灯，仰望天上的一轮皓月，若有所思道：“若能再暗那么一丁点就好了。”
天尊牵起她手的一瞬，四周的柔光褪得无影无踪，仿佛是落入到不见日月，不见星辰的幽黑深谷，但一旁的大树却表明了他们依旧在原处。
树还是以前那棵大树，却又不同于以前的模样。层层叠峦的片片树叶发出美到令人窒息的荧光，遮住头顶半边苍穹，宛如满树的星斗。
微风拂来，漫天的星辰落下，她和他置身在一片灿烂的星雨中。
她的眼中是他的影子，鼻中是他的气息，耳畔是他的细语，细语柔柔如是说，“等定好了吉日，我将迎娶亦瑶府司药仙君紫藤仙子望遥，不知星君是否愿意成为我赤阳宫的仙妃？”
良久，热泪盈眶的她捧着他的脸郑重的亲了上去。
天尊端坐下，似是不解道：“成婚后这生养的事自然就该提上议程。”哦一声，又问道：“还是觉得成婚后我们暂不要孩子，先过一段只有我们二人的日子。”
望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傻傻问道：“成婚？什么成婚？谁成婚？”
天尊掰正她的身子，让她不得不直视他的双眸。
天果然亮了，只是二人并未有起床，日落月升，一昼夜过后二人亦没有起床。
“你和天枢是诓我的罢，天枢说你病重，你这样哪有丁点病重之人的样子。”望遥浑身酸痛，方才后知后觉自己可能是被坑了。
天尊轻啄了一下她的光滑额头，眉眼都是笑意，“外头阳光正好，今日就不要赖床了，起来和我一起去后院走走。”
天尊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伸手抹去她嘴角的渣末，“能吃才好，凡人不是说，能吃的女子更好生养么？”
望遥一口梅花酥喷了一地，这样的话像是从天尊这样的不沾烟火气的神仙嘴里说出来的么。脸上烫得仿佛要烧起来，“这个生养的事吧，我觉得扯得有点远了。”
天尊瞧着她扑闪的睫毛，却收了笛子侧过身，现出了石桌上的一盘梅花酥，含着笑道：“我让元黎拿了些点心过来，给你备在这里等你起来。先前凉的一盘已撤了去，这盘是刚上的。”手指试着放在糕点上，满意点头，“还是热的。”
不说还好，他这一说她顿时觉得自己早已是饥肠辘辘，于是直接用手拿起一块梅花酥塞进嘴中。
到底是谁要赖床了，这折腾的人是谁，吃干抹净的人是谁？
望遥赌气用薄被将头一同罩住不想理他。外头传来天尊的大笑声。
她心中大石终于落下，压着雀跃之情好奇道：“天命上是怎么说的？”
他环臂紧紧抱住她，许久都未回答，在她快要放弃时，他的声音淡淡传来，“天命上说，与我有姻缘者乃烈山氏嫡宗。”声音透出倦意，道：“天命如何说管它作甚，横竖我只认定你。天快亮了，你再睡一会吧。”
夕阳已悬在半空时望遥才起床梳洗，此时天尊已不在寝殿，寝殿内通往后院的门敞开，清泉般倾泻的晚霞照进殿内。
望遥穿过门入了后院，风吹拂暗香浮动，他正坐在桌旁手握笛子发呆，身后是绛色地袅袅烟霞。大概是听见了动静，他朝这边转过头来，微微一笑，伸手唤她：“小遥。”
望遥跑着过去，脸庞落上了晚霞，染成了娇嫩的绯红。“你要吹笛么？”她眨着眼睛问。
他微睁开眼，嘴角噙着笑意，“现在后悔会不会有些晚了。”伸手牢牢握住抵在他胸口的她的双手。
她向他靠近，直到头顶能触到他的下颚，“我没有后悔，只是觉得太快了，我们之间有一些事情没有来得及处理好。”
他握着他的手一僵，朦胧着睡意的双眼蓦地完全睁开，声音幽幽自她头顶飘下来，“你是想问我的天定姻缘？”下巴在她秀发中摩挲两下，缓缓道：“娲皇娘娘的碧峰谷有我们神族的天命姻缘簿，但神族的姻缘本就存在变数，而天命只是大意，并非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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