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望遥

望遥转身也打算离开，宁王突然快步上前拦住道：“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望遥胸中憋着一口怒气，他不问还好，一问气血上涌，掏出怀中机括，朝他狠狠砸去。

墨色擦着他的额角划出一条孤冷的弧线，很快，他的额角渗出了血珠，一线血珠子汇在一起就往下落，他也不管，只是目光一直追着抛出来又落在地上的机括。

语气愈发阴冷，“我虽查出蛊毒乃皇后所为，奈何她是一国之母，我无从下手。”

血已顺着额头流至下颚，甚至将他的一只眼睛染成了红色，“上次倚香院，我见太子对你有非分之想，便将计就计，想出离间计来扳倒太子。那日我乘太子在场，向父皇恳请让你进我王府，事后又将你献给太子。”

他的语气平缓，不辨喜怒，仿若在说一个旁人的故事，“当然，扳倒太子一党，仅凭一个身份低微的你还不足以有如此效果，只是父皇早已有易储之心，我不过是造些声势，迎合一个契机而已。”

“在倚香院时，你就已设计好拿我做棋子，将我拱手献给太子？”望遥心里发凉，反手抓住梁柱不让自己滑下。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步步为营，步步算计。而她呢，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

他霍然抬头，如被惊雷击中，眼中迟疑一闪而逝，恢复初时的阴冷，“成大事者岂能自陷于男女之情。我计谋很久，万事具备，只差一件事做引，才能上演大戏，让父皇彻底对太子死心。”

“你怎么变成这样，如此寡情寡义？”望遥指着他质问。喜欢她也好，不喜欢她也罢，但眼前的这人分明已经魔障，真的是记忆中的那人吗？

王爷冷笑，“我寡情寡义？那看看是对谁？我为了母妃可以讨好太子，我为了青若不惜谋划夺嫡。只要我登上皇位，母妃便不再受欺，青若便愿意跟随我。至于你，是仙是妖是魔都不清楚，我对你能有什么情义？”一滴血从下颚滴下，更显得狰狞。

原来一直是这样，她怒及而笑，笑自己的自相情愿，愚昧无知，踉跄着走出了紫轩宫。

记得前些日路过长街的一隅，偶然看过这样一场折子戏，台上戏子粉墨登场，咿咿呀呀的唱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梦中之情，何必非真……”

情之至可生可死，但自己却是个过客，生死半分不由己。此次凡心微动，奈何情已远，物也非，人也非，事事非，醉生梦死间她突然顿悟，人间情爱不过几十载，红尘不过万丈，而神仙何止几十年，三界六道何止万丈。

天尊命她下凡体验人世六苦，如今算是功德圆满了。

二人对峙许久后，宁王睁眼，痛苦之色再无痕迹。

他沉声道：“当今皇后，也是太子生母，她为保太子之位无虞，排挤迫害其他皇子。我当初便是有所察觉，才主动调离皇城远赴塞外驻守边疆，哪想她为了能牵制于我，竟然向我母妃下手。”

“这个机括怎么在你这里？”他问道。

“我怎么就忘了……”望遥倚着梁柱，笑道：“我和你之间毕竟相隔太久远了，而你，这一世爱慕的人原本就是青若，我怎么就忘了呢。”虽已是夏末，秋寒未入，但梁柱上透来的寒意让她忍不住一阵战栗。

王爷一震，垂眸叹道：“何止一世……”猛又抬眸，“你认识青若？”瞳孔越放越大，最后似是痛苦难捱的闭上双目，怔怔低语：“你也不是凡人么？”

“这个……还真没有听说。”张太医摇头道。

望遥一派镇定地重新坐好。

天一放亮望遥便被召去了紫轩宫，不巧的是宁王也在。她如往常一般先是向娴妃行礼，然后退在一旁，从进来后就一直未看一眼宁王。

机括在地上转着圈，慢慢地，颓然倒下再也不动，他这才收回目光。

望遥看着他毫无愧色的双眸，突然觉得自己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娴妃虽然不知道前几日发生的事，但也能看出她和宁王今日的冷淡来，朝宁王使了个眼色，道：“本宫突然想去外面走走，许久没去御花园看看了，也不知道园里枣树结果了没有。你们年轻人自己聊聊，就不用陪着本宫了。月儿，陪本宫走走。”

娴妃走后，厅堂剩下望遥和宁王。

娴妃过来拉过她的手，“瞧你气色不好，可是病了？”

望遥扶着娴妃坐到榻上，未回她的话，只问：“娘娘找下官何事？”

“可是……”还有人意犹未尽，好奇道：“那个宫女是谁？我们认得不？”

望遥撑着腮的手一软，头直接磕在了桌面上。

娴妃笑道：“刚听到一件高兴的事，想来应该马上告诉你，就让月儿去叫你了。秋儿已帮我找到了下蛊的人了，原来是皇后娘娘身旁的一个奴婢，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蛊惑，将民间这种下三滥带到了宫来，也不知为何针对本宫，这些踩低攀高的奴才定是看本宫不得宠才针对本宫，但也不想想，本宫虽然不得宠爱，但本宫毕竟还是为陛下生下皇儿，宁王是个孝顺孩子，怎会不管不顾本宫？”

娴妃见她脸色越来越苍白，问道：“本宫看你脸色一直不好，是病了，还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若是有人为难你，你尽管告诉本宫，本宫为你做主。即使本宫不成，不是还有宁王么？”娴妃想到什么又笑道：“昨日圣上宣旨让秋儿暂代太子处理朝事，这也算是皇上对他的认可。”

望遥朝宁王欠一欠身，一脸冷漠道：“恭喜宁王殿下，宁王殿下筹划缜密，终于苦尽甘来。”又对娴妃道：“下官也没什么病，不过是有些琐事没有相通，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娘娘若没其他的事，下官就告退了。”

张太医觑了那人一眼，神神秘秘道：“那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宫女，是宁王爷看中的人。王爷向皇上讨要了那名宫女，皇上应允，当时太子也是在场。可谁知时隔几日，太子却打起了那宫女的主意。”

啪！缺筋少脑的年医官到底年轻气盛，他猛一拍桌子，惊得众人皆一跳。“都快成了自己弟媳的人，他还下得了手，真是禽兽！”

张太医急急嘘了一声，紧张道：“哎哟，你小声一点！”一人拉着缺筋少脑医官坐下，道：“太子在外面抢强民女地事还做得少。”扭头对其他人道：“太子在弹劾期，还胆敢一连两次违背皇命，也难怪会被押入宗正寺。”也算是对此次八卦聊天做的一个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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