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望遥

用了天官上神的镇殿宝物和癸酉太岁上神的锻造手艺打造成的步摇，怕是望遥用几百年的月俸也是赔不起的。望遥听得心拔凉拔凉的，走得步伐也乱了。

到了书房门口，元黎给她使了个乖乖候着地眼色，自己先闪了。

望遥在门外忐忑地候了两柱香的时辰，连认错的说辞在心头都改了三四番，都未见天尊召见。好在书房门口不同于凌微殿，这里有棵硕大的古榕，枝枝蔓蔓伸张开来，甚是凉快。

望遥怔了一怔，便低头跨过门槛。

屏风后的烛光影影绰绰，隐约可见天尊着一件白色的袍子，全然不同于白日里正式的玄色袍。

望遥的心头突然重重一敲，这才惶恐起来，果真又是鲁莽了。

诚然望遥也在深夜独自见过天尊，但那是在前厅书房，且天尊也穿得妥帖不是幅就寝的打扮。这、此时此刻，此地此景，深夜拜访断然是极不妥当的。

望遥思虑良久，里面的人也等了半晌，并不催促。

进退两难间，望遥以壮士扼腕的姿态迈了进去。

房内天尊虽换了衣服但并未就寝，而是立在书案前手中手中摆弄着一物件。望遥斜眼觑了觑，正是她作为抵偿给了青若的封灵锁。

他默然不说话，放下封灵锁定定将望遥看着，一双眸子极其冷淡。

望遥咽了咽口水，想好的说辞全部忘得干干净净，然初衷还是记得的。

“望遥知错了。”语毕还挤出两滴眼泪，这两滴眼泪流的极不顺畅，在眼圈了转悠了许久才极其不情愿的掉落。演技虽拙劣了些，但也达到我见犹怜的效果。

“哪里错了？”天尊语气清冷，配着那双冷目，像是一块千年寒冰，将望遥冻在当场。

望遥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的认错，“望遥弄坏了天尊送给青若的步摇。”

天尊用力握住封灵锁，指尖都泛出些许白。似乎在极力隐忍，半晌，才道：“我不曾记得有送过她什么物件，但却清楚记得曾给过你一件物件。当初给你的时候，本君说的话，你记住了几分？”

话题转得太快，望遥有些晕乎。

天尊起身打开一扇窗户，今夜半月如钩。

阵阵凉风袭来，吹散了滴水结冰的氛围。望遥缓了口气，小声道：“您说的我当然记得。当日你送给我这封灵锁的时候，说这是个小物件，让我随便带带，不必放在心上。”

“还有呢？”天尊追问道。

“还有？”望遥歪头反问，却见眼前一花，双肩被人轻轻的握住。

方才还愠怒的天尊已至望遥跟前，莫测高深的看着望遥，右手微微往下移动，不着痕迹的轻触到那块新伤。他的心猛蓦地一抽，语气变得柔和起来，“你倒挺会挑重点的记。”

望遥蓦的一惊，抬头正好迎上他的眼睛墨色瞳孔幽深，看不透深浅。披散下的乌发极其柔顺服帖的垂在脑后，衬托得他俊美的容颜又多了一分阴柔。

望遥瞧得痴了，心脏也漏跳了一拍。直到颈间一凉，方才缓过神来。低头一看，封灵锁已挂在了胸前。

“再不可随意给了人，封灵锁要不离身的随身携带，不可再忘。”

纵使望遥有一层颇为厚实的面皮，被他这么盯着看也不禁红了脸，羞愧得不停点头算是回应了他。

正待敲门，里面传来天尊的声音，平静得很。

“进来。”

房内另一侧的门开着，那是通往天尊歇息的寝殿，寝殿的灯似乎是亮着。

幕云遮月，所谓夜黑壮人胆，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是乘着月黑风高进行的，望遥肥着胆子蹑手蹑脚地探到寝殿门口。

天尊的寝殿素来是禁地，除了天尊本人外，还未有人踏足过，望遥今晚的胆子忒肥了点。

凌微殿外甬道豁达宽阔，无一遮挡物，嗯，也是个罚站的好地方。

如若恢复原形，化成棵紫藤在这明媚日头下晒晒倒是十分惬意。化成了人形，在享受变化带来的方便之余也要承担着带来的弱势。譬如，怕晒，怕饿。唔，此刻这几点她就深有体会。

望遥被热气儿蒸得头晕脑胀，隐约听到叹息声，甚为耳熟，循着声音望去，那是通往天尊书房的方向，路上空无一人。

几个糕点下肚祭了五脏庙，心境顿时澄明起来，与其如此不如主动认个错，心里又将编好的说辞捋了捋，跨步上前，大有壮士一去兮的悲壮。

书房门轻轻一推，开了，却没有人。

见望遥毫无悟性，元黎跺脚，一副怒其不争的形容，“那可是青若受封列山氏族长之时天尊赠予的，哪能用银两来衡量，是意义重大，意义重大。你到底听懂了没？”

元黎顿了顿，接着说，“当然，确实也是花了大价钱的。当日青若送了帖子请天尊出席受封之礼。天尊身体抱恙未能前去，便交与我处理此事。我在送礼这事上煞费了一番苦功，礼轻了显示不出青若的分量，礼寻常了显示不出天尊的眼光。于是用奇宝从天官上神那换来五彩翡翠石，再请癸酉太岁上神打造了这幅云鬓花颜金步摇。”

约半个时辰后，元黎沿着这路走来，摇着头，叹道：“天尊命我来领你去书房门口候着。”

从凌微殿到后院的书房，需通过一个甬道再经过两三个拐弯到后花园，约莫半里路的行程。

被罚了站的望遥在心中将众人骂了个遍，打小报告的青若，喜怒无常的天尊，还有强拉她去赴宴的天枢，无一幸免。

万里无云，是个好天气。

等走到甬道上元黎便迫不及待地卸下了正经的模样，痛心疾首道：“晓得你莽撞，但这回做得也太莽撞了，竟然摔坏了青若的云鬓花颜金步摇。你晓得这步摇的重要么？”

望遥发怵，这步摇果然值钱，连封灵锁都被退了回，可见青若觉得拿它相抵是件亏本的买卖。可是自己微薄的月俸，如何才能攒够赔偿她。

“那个步摇值多少银两？”望遥抛出最为关心的问题。

望遥瞟过去，天尊的掌中赫然是昨日赔给青若的封灵锁。

“你今日就这么呆着吧。”天尊轻飘飘说完，拂袖而去。

唔，留下望遥叫苦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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