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天枢用袖擦了擦墙面脚印，打着哈哈道，“我看这里风景正好，青瓦白墙，青苔石阶，妙得很，妙得很啊。”
天尊自然是知他翻墙的原因。凌薇殿与竺云阁虽不在一处，且中间还有数条曲径和一座园子相隔，但凌薇殿进进出出免不了被竺云阁中的人瞧见，天枢因上次的事心有余悸，这才翻了墙角。
能把玉面神君逼到不得不翻别家墙头的份上，三界四梵加上圣境天，也独有浅苏了。只是，当事二人却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天尊沉默。
天枢却懂，他这一默，便是认了，不由地大大一震，磕磕巴巴道：“我不是同你……曾……碧落黄泉都没找到她散掉的仙元。你是如何将她重生的？”
天枢急得只差将手中玉骨扇扇戳到了对方身上，天尊才悠悠道：“除了那一缕附在紫藤上的仙元，其余的再没有找到。我以那一缕仙元为根慢慢修补，几百年也做出了个新的仙元。如今她醒了，只是对从前的事都已不记得。”
中间的曲折被他轻描淡的带过，天枢从惊讶到恍然，再到诧异，中间脸色变了几变：“她残缺的仙元你是拿什么补全的？莫不是拿你自己的仙元吧？你两百年不出赤阳宫就是在炼自己的仙元？”到最后是怒不可遏：“你疯了，简直是疯了！”
天尊无视他的愤怒，淡淡道：“她仙元微弱，在凡间会慢慢消散，带回天界恐又受不住仙气。我用修为勉强将她养在那棵凡间紫藤上，再碎了自己的一半仙元重塑。”
天枢连连重复：“疯了，真疯了。”震碎仙元之痛无异于凡人挫骨抽筋之痛，他还能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院中石桌上还摆着昨夜未撤去的茶壶，壶中水早已透凉。天枢操起壶来倒一杯仰头喝下。一连喝了三杯，才恨恨地抹了一把嘴巴，事已至此，也无重来的可能。他回忆起与望遥相见的场景，这个天尊拿命换来的女子好像还有点意思，这才略感一点欣慰，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你为何不跟她提以前的事？”
天尊伸手触壶将水温热，这几日天尊并未唤浅苏沏茶，所以这茶壶中只是寻常的一清水，杯中水清澈，倒影出碧蓝天空和一朵飘飘白云。
“这一世已重来，何必还羁绊从前。”
“不遗憾吗？上一世就这么算了？”天枢怔怔道。
天尊斟茶的手一顿，只略略的停顿后又继续斟茶，一滴清水溅出杯盏，不着痕迹。“她上一世背负了太多，这一世只愿她安好，我也无憾了。”
“你呀——”天枢接过暖茶，叹道：“几万年来不入红尘，不惹情思，岂知你这样的却是个情种。”
天尊眼眸一抬，道：“还是上末再生？”
天枢惊得张大嘴，良久才道，“她真的重生了？”
天枢见元黎走后，上前就说，“我见着望遥了。”
天尊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天枢有些急了，道：“你总要说些什么吧，她说她是你从凡间带上来的那棵紫藤幻化的。你说，她到底真是紫藤幻化的，还是、还是……？”
青樨朝他吐舌，赖皮道：“我们神龟都长寿，若折成凡人寿命，我也不过才八九岁。”
尘兕懒得再搭理他，望着望遥手中的药包，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问：“姐姐过来是给浅苏姐姐熬药吗？”
望遥呵呵放下药包，瞟了眼前方的大水缸，正踌躇如何开口，尘兕心思细腻，“这几尾鱼是元黎送来的，鱼汤滋补，炖好后给两位姐姐也各送去一碗。”
天尊叫元黎上茶，进来的元黎看见天枢微怔，瞬间又恢复如初，平静地道了声好。天枢快步上前道：“茶水就免了，请元黎端一壶清水就可。”他眼珠一转，又改口道：“算了，还是什么都不用端了。我找天尊有要事相商，请元黎守在殿外，不要让旁人打扰。”
元黎稍疑，见天尊也没反对，就又道了声好后退出。
天枢干笑，“好巧，在这里也能见到你。”
天尊看着他身后墙上的青苔脚印，道：“在我的凌薇殿能看见我，确实是好巧。”轻哼一声：“放着正门不走偏来翻我家的墙头，天枢好雅兴！”
望遥心中乐开了花，面上还要端着善解人意的做派，“粥少僧多，到时端一份给浅苏就好了，毕竟她还病着。”
尘兕瞥了眼不远处的两位帮厨小仙，两位小仙一副认真剥豆子的正经模样，却将豆壳放进碗中，豆子被扔到了地上。他示意望遥弯腰，附耳轻语，“这鱼本来就是额外的加餐，不必人人都有，倒时候我们给姐姐送去两大碗。”
青樨噘嘴，“我不是王八，我是神龟。”
尘兕已放好了鱼，走过拉住青樨嫌弃道，“多大了还撒娇，知不知羞。”
这孩子实诚，望遥喜悠悠的摸着他的头，小声道：“呃，记得用老姜不要用嫩姜，最好切成细丝不要片。”
望遥走出膳房时，感叹元黎的捞鱼技术有所长进，不晓得他烤鱼功夫是否还在。看来碧波仙子不在膳房当值后，众仙亦活泼了许多。
赤阳宫后院中，天尊负手立在廊亭下，饶有兴致地看着正在爬墙翻入的不速之客。不速之客是谁，正是天上地上倜傥无边的玉面神君天枢星君是也。此时倜傥君从墙头来一个后跃稳当着地，他自认虽是翻墙，但姿态到底还是潇洒。待他得意地转过身来时，正对上天尊的目光。
青樨和尘兕提着两尾活鱼一前一后进来，青樨见了望遥，将拎着的鱼往旁一扔，蹦跶过来，“姐姐，你来啦。”尘兕在后头，将扔在地上的鱼重新拎起来，合着他手中的鱼一同放到一口大缸之中。
望遥问青樨身体是否全好，青樨捏着自个肚皮上新长出的肥膘，道：“早好啦，姐姐莫再送你一些补品过来，我都胖了许多。”
望遥刮了下他的鼻子，取笑道：“胖了好，正好炖了熬成一锅大补王八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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