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配

“你……”

忍了！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掐着手指，忍下这口气。

轿辇左侧骑马随行的沈宗恪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进耳中，右手依旧握在剑柄上，拇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将剑顶出剑鞘，又松手让其落回原位，如此反复着。

曲靖沿充当唱礼官，拖长了声音唱完礼，帝后二人在婚书上签了名，礼就算成了。接下来就是君臣同乐的宴席。

宴席摆在宽敞的室外，人人分桌而食，中间空出一大片场地，各色歌舞伎、杂技轮番上阵表演，场面充斥着喜庆热闹。

沈宗恪坐在百官之首的位置，左手边紧挨着的是始终满面春风的南郡公，对面是曲家父子两人。

上首的帝后以及太后还未到场，底下的人也就先随意。

还没正式开席就已经接受了无数“马屁精”敬酒的南郡公终于闲下来，示意宫婢斟满酒，端起来冲兵马大元帅笑道：“老夫一直想亲自见见沈元帅，只是没有找到机会。如今借着帝后的大喜之日，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年轻的元帅同样举杯，与之一碰，淡笑着：“那不知郡公见了真人有何感想？”

对方“哈哈”一笑：“自然是闻名不如见面，沈元帅的风采果然比传闻中更甚一筹。”仰头喝掉杯中酒，状似玩笑道：“沈元帅年纪也不小了，可有想过终身大事？如若还没有心仪的姑娘，老夫家中倒是还有嫡亲的孙女，不如考虑一下？”

“多谢郡公关心，您的好意宗恪心领了。只是我心中已经有人了，只待时机一到就娶她进门。”

“哦？哈哈哈，素闻曲家大小姐曲将军在军中威望挺高，与沈元帅又是门当户对，您心里的那人，就是她吧？”

“郡公说笑了……”

话未说完，上面传来催安的通传声：“太后娘娘驾到——帝后驾到——”

百官立即放下手中酒杯，跪伏在地，高呼：“祝愿帝后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帝后已经换下冕服凤袍，换成了常服。太后一身紫色绣金色祥云图案的华服，高耸的发髻里簪上几支金簪，衬得她整个人雍容华贵。

入座时不小心踩到裙角，身子踉跄一下。身后的侍卫长晋戈迅速伸手扶住她，握着她的肩膀紧了紧，又很快松开。

书启寒见状，状似关心地提醒：“母后放心，可别摔倒了，伤了身子。”原本很正常的一句话，听在齐清雪耳中却莫名心虚。

扯动唇角笑了一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借着矮几的遮挡，手轻轻抚在小腹处，想是在做着无声的安慰！

皇帝看着下面跪倒一片的人，只几位武将单膝跪地，腰板挺直，其余人连同南郡公在内皆以跪趴的姿势匍匐在地。

扬声道：“众位爱卿起身罢。今日是朕与皇后的大婚，诸位就不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尽情放松罢。”

众人：“谢皇上、皇后！”起身各自入座。中间的空地处歌舞已经开始，靡靡之音传到皇宫各个角落。

身边的男人表面看起来甚是开怀，实则根本未将多余的目光给予她。齐绯心中有气，想摆脸色时瞥见姑姑在给自己递眼色，想起方才在寝宫中她说的话。

“人心都是肉长的，纵然皇上如今心里有不满，只要你拿出诚心来，还怕打动不了他？”

齐绯扭着身子，嘴撅得老高，一点没有作为新娘子的娇羞、欢喜。“姑姑，皇帝哥哥那是不满吗？他根本就是在怨恨！怨恨我杀了乔珎那个贱人！”

“大喜之日提一个死人作甚！”太后手指戳她额角，眉头烦躁地皱在一起。侄女拧着手帕道：“我也是这么对他说的，可皇帝哥哥非要提这事。您说我能不生气吗？”

“好了。别总跟一个死人过不去，你自己要拿出后宫之主、母仪天下的姿态来。往后皇上不可能再不选妃，你的路还长着呢。如今要抓紧与皇上培养感情，往后你在后宫才好行事。”

好，为了往后，忍这一时之气算什么！

“南郡公先请——”父女二人当着众人的面客套一番，一前一后入了宗庙里。

按隆禹礼制，帝后拜堂要在宗庙里。历代帝后的牌位都在里面供着，高堂之上只坐了太后一人，对手的位置空着。k

太后一直知道皇帝对这桩婚事不满，还担心他会在今日给人难堪。如今看来这个儿子还是很识时务的。

放心下来后，齐清雪转身对父亲道：“父亲如今可是放心了？”

南郡公抚着雪白的长髯，满意地点头。与女儿目光对视，拱手道：“太后娘娘请——”

她脸上的笑容绷不住了，脸色也沉了下来：“皇帝哥哥这话可是给臣妾扣了好大一定帽子。往小了说您是在责怪臣妾不懂事，要是往大了说，就是在责怪臣妾欺君之罪！”

说罢又放下盖头，赌气道：“臣妾自认为没那般大的本事！”

随后双方都沉默下来，谁也不说话。只剩齐绯气结地拧着手中的帕子，时不时拿眼尾瞥身边的男人几眼。

目光远及，深邃中隐含阴沉的情绪。

仪仗队到达宗庙，太后与南郡公等皇亲国戚已经等在门口。见到帝后二人相携下轿辇，这才放下心来。

齐绯脑子里有什么转过来了，复又揭开喜帕瞪着他问：“您不会是还想着那个贱人吧？”

“住口！且不论你往后是一国之母，说话要注意分寸。再说，齐大小姐好歹是大家闺秀，这么多年的教养都喂了狗么？”

片刻后，书启寒突然问道：“你有后悔过吗？”

“后悔什么？”她扭头看着他反问，却见他冷笑一声，充满了讽刺意味。

齐绯一愣，抬手掀开了挡视线的盖头，似乎没听清他说的什么，睁大了眼看着他。“皇上说什么？臣妾没太听清。”

“呵呵，别装了，你听得很清楚。朕一向不喜欢装傻之人，恰好你齐绯就是其中之最。”

“杀了乔珎一事。”

“……皇帝哥哥，咱们今日大喜，最好不要提那晦气的死人吧？”女子目光游移一瞬，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虚。但一想到之前已经请高僧做过法，也就安了心。

他继续冷笑，早该料到的，这女人根本不可能会有悔改之意。

两人举着香，对天三拜后由沈曲二人接过，插进炉鼎里。

随后帝后又携手下了祭坛，仪仗队重新启程，只是轿辇中多了一位皇帝。文武百官及宫人跟在后头，声势浩大。

书启寒抬手扯了扯略紧的领口，淡淡说道：“怎的？坐上皇后之位了也不见你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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