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配

嬷嬷们得令捋起袖子就要上前，却被最前头的徐嬷嬷给抬手拦了下来。其他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只听徐嬷嬷对齐绯道：“齐宫令，太后有旨，不能伤其性命。她今日已经这副模样了，要不然过两日再说？”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可违抗的威严。

没想到自己首次教训乔珎就被阻止了，她心里自然不甘，却也架不住徐嬷嬷是太后身边的心腹。她的话是有一定威慑力的。再不甘心也只能狠狠跺下脚，指着乔珎道：“你给我等着，一个月的时日还长着呢，咱们走着瞧！”说罢转身要走，又狠狠瞪一眼徐嬷嬷，抬手推开她径直走了。

其他嬷嬷们见状也为难，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徐嬷嬷看一眼角落里蜷缩成一小团的女子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也走了，其余人随后跟上。走在最后的人很快重新将门锁上。爱中文网

“你这是得罪了方才那女的？”

“呵，她们都说我勾引……皇帝，但是我说我没有，你信么？”

老头儿笑两声说：“当然信！”接收到对方诧异的眼神注视时接着道：“你骗我一个关在牢里半死不活的老头儿作甚？”

乔珎睫羽微颤，视线落在他的双腿上，纤长的睫毛遮掩了她眼中感激的光芒。半晌后才问：“现在你记起自己叫什么了吗？”

老头儿还是摇头，咧嘴笑道：“名字乃一称呼而已，你想叫我什么便叫做什么罢。”

“那我能问问你是因为什么被关在此处的么？”得罪了先皇也要有个具体的罪名，总不能说关就关进来，还搞成这般可怖的模样吧？

不过乔珎仔细一想，凭先帝的德性，也不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原以为他不想回答，沉默了一会儿后，忽然听到他说：“还能因为什么？伴君如伴虎，稍有不如他的意，再被人怂恿几句，我就成如今这样了。”

伴君如伴虎，她记得养父生前也极爱说这句话。乔珎这些年来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当年的沈经伦因一些子虚乌有的事被先帝斩首。为何后来的陈家又会被灭门呢？

先帝真要陈家人死，大可效仿杀沈经伦那样随便找个理由处斩了岂不更省事？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冒充匪贼掩人耳目？

“是啊，我们两个挺有缘的……咳咳……”她用力咳嗽两声，牵动身上的伤，疼得眼泪又流出来了。老头儿死气沉沉的眼里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光芒，那是担忧的神色。“女娃娃，你没事吧？”

过了许久未曾听见她的回答，在他以为人是不是昏过去了时，才听乔珎低声道：“没事，死不了。”

“是啊，我怕人。人，才是这世间最可怕的东西。”刚才那一幕他全都看在眼里，忽然就与这姑娘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感受。下意识摸了摸两条断腿，多年前的记忆再次浮现在脑海。

乔珎闻言倒是笑了，道：“那你怎的不怕我？”若是没记错，那天他可是主动从黑暗里爬出来的。

“不知道，或许是跟你有缘吧。”

“你怎么知道？”问完后想起前几日皇帝亲自来牢中带她出去时叫过自己的名字。没想到老头儿听力还挺不错。

他握着铁栏望着虚弱的女娃娃，问道：“你父亲叫乔什么？”

乔珎心情本就不好，还被他问这问那，也就更烦躁了。脾气上来了干脆默不作声，来个不理会。真是个爱问问题的怪老头儿，自己什么都不肯告诉别人，还总是打听别人的事。

乔珎暗暗松了一口气，环抱着双肩，看着怪老头儿缓缓从黑暗中爬出来。

“你这么怕外人吗？谁来你都躲。”她身上疼得厉害，只能找他说说话，以求能够转移一些注意力。那人估计又吃了老鼠之类的，嘴角还沾着点点血迹。意识到乔珎在看自己的嘴，他又抬手擦了擦，抹掉最后一点红色。

嬷嬷们附和着点头称是，却听齐宫令继续说：“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样儿，是狗就要听话。乔御侍你说呢？”

乔珎忍着疼痛，不想搭理她，便用力抓住铁栏爬起来靠坐在角落里。被无视了的齐绯自然恼羞成怒，上前一脚踢在她肩膀上骂道：“好你个贱人！竟敢不回答本官的问话，看来是苦头还没吃够？来人，给我打！打到她跪地求饶为止。”

女娃娃不愿回答，老头儿也不再问。两人各自沉默了一阵，就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齐绯带着几名大力嬷嬷趾高气扬地进来，乔珎却是想看了对面牢房一眼，果然又不见了他的身影。

“哼，如何？我早说过你总有一天会落到我的手中，现在也该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了。”刁蛮任性的女子在她眼前来回踱步，心情愉快得不得了。“唉，其实你这人不算坏。若不是非要勾引我的皇帝哥哥，说不定我们两个还能成为朋友呢。”

她白他一眼，偏过头去拿后脑勺对着他，闷声道：“不用你管。”

沉默了一阵，却听他忽然说：“你叫乔珎，是么？”

“呵呵……”乔珎闻言，忍不住失笑。齐绯皱着眉头一顿，低头瞪着地上虚弱的人呵斥：“你笑什么？难不成还觉得本姑娘不配跟你做朋友？”

好汉不吃眼前亏，乔珎并不打算与她硬碰硬，便低声道：“齐宫令误会了，下官笑，是觉得可笑。像我这般身份卑贱之人怎配与您做朋友？”

“你有这个自知之明很好。”齐绯很满意她的反应，蹲下来眼神恶劣地看着对方，笑得犹如沙漠里的毒蝎。对身后的嬷嬷道：“看见了么？还是姑姑她老人家说得对，再傲气的人也是经不起刑罚的。看看，乔御侍如今多乖巧。”

对面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语气略带嘲笑意味：“看样子这回还挺……惨。”

乔珎在袖子上擦掉眼泪瞪他：“关你什么事？自己被关了这么多年，好意思嘲笑我。”一动身体就疼得厉害，她只能趴在草席上，以手枕着下巴。时不时抽动两下鼻子，模样委屈极了。

老头儿发出难听的笑声，心情看起来比之前好了很多，连说话都变得利索不少。“我无所谓，反正多少年都过来了。你不一样，你觉得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去？或者还能……不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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