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配

一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乔珎在齐绯走后也退出殿外。过了秋老虎的节气，寒意仿佛在一夜之间袭来。福儿又拿来斗篷为她披上，九娘动手帮她系好领口的绸带，轻声碎碎念着：“天儿越来越凉了，大人可仔细着别受了寒。”

握住她的手，乔珎唇角微扬：“你莫太过担心了，我又不是瓷娃娃。”九娘也笑：“虽说不是瓷娃娃，却也不是铁打的，还是得注意了。”三人一路往乔珎处理事务的偏殿而去，福儿跟在两名女子身后调侃道：“铁打的身子？白嬷嬷说的可是您自个儿？”

“呸！你这混小子，故意讽刺嬷嬷我是么？”白九娘回头啐他一口，引得前头的乔珎摇头失笑起来。抬头看着满园的秋色，秋日挂在树梢头，散发出暖洋洋的温度。

“那……当年你为何拒绝出宫呢？”乔珎听她的意思似乎还是很想出宫的，可当年九娘确实是拒绝了皇上的恩典，选择继续留在宫中。

“我说的是当嬷嬷以前的想法，当知道皇上要升我做御侍大人身边的嬷嬷时，突然就觉得难不成我这辈子就是为了把所有辛劳的成果给一个臭男人挥霍？再生几个不听话的儿子天天围着老娘要钱，指望我去养活一家人？那还不如就待在宫里，好好做个嬷嬷，每个月的俸禄还能补贴宫外的父母，让他们过得有滋有味，也不用受谁的气！多好！”

乔珎与福儿都是第一次听她说起进宫的原因，互相看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诧异之色。其实九娘只是生得比普通女子魁梧一些，要说长得丑，那绝对是在侮辱人。圆脸柳叶眉，丹凤眼小琼鼻，只是嘴唇不是时下人们所欣赏的樱桃小口，却也不是“血盆大口”。看来她那前未婚夫不是什么良人呐。

白九娘继续说着：“原本以为当了个盥洗宫女，年龄到了就出宫去用手头攒的银子可以找个家里条件没我好的男子成亲，谁知最后却一跃成了御侍大人身边的嬷嬷。”

“可不是么。”九娘也叹息着：“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一晃眼都在这宫中呆了十多年了。”

乔珎闻言，为她斟上一杯酒，轻声问：“嬷嬷后悔过进宫来吗？”

“当然不后悔！”夹了一粒酥脆的花生米嚼着，视线望着廊檐上的琉璃瓦回忆道：“我从来没跟你们说过。当年会选择进宫来，是因为被夫家退了亲。他嫌我长得不好看，娶进门会给他们家丢脸。就退了我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我一个被退了亲的人哪里还有人肯娶？恰好宫中招募宫女，我就来了。”

“身为宫令女官，你连仁寿宫一宫之事都管理不好，朕又岂敢将整个皇宫的事务交与你？整天就知道去太后面前告状。但凡你自己有点真本事也不会成这般样子！”

齐绯抽了抽鼻子，不服气回嘴：“您以为我想吗？入宫时姑姑跟我爹都说我是来当皇后的！结果您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还莫名其妙被封了个宫令女官！我在家只有别人伺候我的份儿，哪里会伺候人？你还怪我没本事！”

“放肆！”皇帝大怒，猛地起身大喝。这一条条的“控诉”简直将他作为皇帝的脸面都扯下来扔地上了！“既然如此，你不如脱了这身官服，出宫回你的齐家去罢！”

经过方才那一场闹剧，她也没了处理事务的心思，让福儿搬了榻几到屋檐下，煮上一小壶花雕，三人围着榻几对酌起来。

一杯酒下肚，福儿畅快地叹息着：“啊……真是好酒！咱们能在这秋日下对酌，真是难得的悠闲时光。”

“你知道就好，往后若是再到朕面前胡闹……别怪朕不念亲情！”城

亲情？呵，他哪里还有亲情可言？

两人新一轮的争执起来时，乔珎挥手让所有人退下，自己走在最后。书启寒却拉住她留在殿中！齐绯见状气得连跪都不想跪，一骨碌爬起来指着乔珎对皇帝吼道：“你让她留下来看我的笑话吗？皇帝哥哥，不管你承不承认，或者心里到底喜欢谁！都没办法改变我——是你的未婚妻子！”

“啪！”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大殿！连乔珎都被皇帝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齐绯以往无论怎么任性，看在太后的份上他也很少与她计较，却也不能容忍她在自己面前撒野！

齐宫令哭了！当着皇帝、所有宫人的面儿哭得像个还撒泼的孩子！手背使劲抹着眼泪，嘴里“咿咿哇哇”地哭着：“呜呜……我只是，奉命行事。拿不回银两姑姑肯定要怪罪的……你……你还凶我！”手背都被打湿了，只能拿袖子继续擦。

“闭嘴！朕都还没说要罚你，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书启寒也是无比头痛啊。这丫头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毫无形象地大哭，真是听得人耳膜都痛了！虽然知道这是她的惯用伎俩，但这回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皇帝哥哥……你打我？”少女捂着脸颊，眼里流露出了真实的受伤与不可置信：“连我爹娘都没打过我！”书启寒冷冷盯着她，语气冰凉：“齐绯，你怕是忘了这隆禹是谁的天下了？你爹娘……算个什么东西！”这句她之前说过的话，如今原封不动还给她。

方才被嫉妒与愤怒蒙了头脑的齐绯闻言，脑子也渐渐清晰过来。皇上本就与太后本家闹得很僵，皇权也实实在在地握在他手中。若是想让谁死，随便找个理由也是可以的！曾经的先帝不就是如此？

那股“我就是未来皇后”的气焰瞬间蔫了下去，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缓缓跪了下去。“皇上恕罪……绯儿知错了，不该口不择言……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书启寒一直觉得那套紫色的宫服穿在齐绯身上实在是说不出的碍眼。若是能穿在乔珎身上，必然会很顺眼！

“齐宫令可是对朕的命令有何不满？”在椅子上坐下来，眼神锐利直射向跪在下首的齐绯。她使劲地摇头，满头的珠钗“叮当”作响，配上委屈的表情竟有三分滑稽之意。“绯儿不敢！皇帝哥哥……”

“住口！”皇帝一拍扶手呵斥道：“朕此时是在问罪于你，少套近乎！”被他这么一吼，莫说是娇滴滴的齐绯，就是换个男人来也会忍不住胆寒。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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