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配

“不行！”

了悟黑黑的眉毛变成“八”字，让人看了又好笑又觉着可爱！乔珎翻个白眼，怒自己狠不下心，拿了一块小的给他：“最后一块！”

“嗯嗯！”小家伙眉眼立刻舒展开，边吃边说：“那两个大叔去住持房里听禅去了。”

吃了几口斋菜倒是觉得厨房师父手艺确实不错，不过他向来是个无肉不欢的，特别是午间主餐这一顿，没肉就觉得滋味寡淡。用了几筷子就放下不再动，抬眼问对面的丫头道：“你吃过了？”

“嗯，吃过了。”

“我还不知你是哪里人士呢？”

乔珎眨眨眼，以不太确定的语气道：“是……帝京本地人吧。”看见他不解的眼神，又补充道：“我自记事起便跟着爹爹生活在帝京城外，没听他老人家说过是从哪里迁来的，所以就是本地人吧。”

“你母亲呢？”

“……不知。”

沈宗毓看见她眼帘垂下去，透着些许悲伤。他想自己应该是触到她的一些伤心事了，内疚感涌上来，不知该说什么时，她再次抬眼起来，满不在乎的说：“我跟母亲没什么感情，她不喜欢我，后来也离家出走没再回来过，所以我也不知她在哪里。”

世上还有不喜欢自己孩子的母亲？或许是他见识得太少了吧。不想看她强颜欢笑的模样，他笑着转移话题：“你离开沈府也好，住在这寺院里也自由自在一些。”

乔珎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后，两人相顾无言了。场面一时冷了下来，只剩了悟最活跃。啃完手里的香瓜又开始觊觎桌上的，嘴边都分不清是香瓜汁还是口水！或许都有吧。

另一边，慧寂与沈宗恪的交谈场地转换到了院子的大榕树下，喝着凉茶，下着棋。正如沈宗毓所说，两人相谈甚欢，甚至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一时兴起，也不知是谁先提出来对弈的，总之很快的，榕树之下棋盘就布置好了。至于午饭什么的，好像喝茶也就饱了！

对弈过半，慧寂捏着棋子笑道：“公子临危不乱，可堪大任啊。”“住持说笑了，对弈而已，不能说明什么。”“棋局如人生，公子不必过谦。”

沈宗恪捻着棋子在棋盘边缘轻轻敲着，喝一口凉茶状似无意的问：“住持方才说在下有鸿鹄之志，不知是如何看出来的？”

“呵呵呵呵，有志之士与胸无大志之人自然大不相同。”

“住持是说相由心生？”

“嗯……也不尽然，老衲总是能看到常人所不能看到的事物。”

沈宗恪蹙眉，有些无语。

看他连宽松衣袍都遮不住的圆肚子，沈宗毓瞠目结舌：“你还能吃得下？”他点头，嘴上一直没停过。“难怪能长这么胖！”

乔珎哭笑不得的解释：“寺里的师父们都叫他‘佛门饕餮’呢！”将几盘素菜跟两碗饭摆好，抬眼就看见五少爷抬手示意她坐下，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四哥跟慧寂大师相聊甚欢，我是不太喜欢那些神神叨叨的禅语，就先出来了。”

“哦……”是听不懂吧！她也不拆穿，想起桌上的斋饭来：“那五少爷先趁热用些斋饭吧。”

沈宗毓点点头，在石桌旁坐下，瞥一眼吃得满嘴汁水的了悟，招手让他过来。小家伙脑袋机灵着，连连摇头。过去可能会被揍的！“我不会揍你，只是想给你吃香瓜。”话音一落，圆圆的小和尚立马拔腿就跑了过去！

“唉，四哥，你为了这丫头都学会向婶娘撒谎了，这可如何是好？”话是充满担忧的，语气的充满玩味的！沈宗毓躲在拐角处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完整，四哥对乔珎的重视程度让他瞠目结舌。沈宗恪不理他，抬眼环视一圈她住的院子，很简朴，他心里却难得的宁静。

不想搭理沈宗毓显然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被无视的人自讨了没趣，无聊的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一转眼，就见胡须尽白却精神抖擞的老和尚进了院子。

慧寂低声笑着，朝二人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道：“阿弥陀佛，老衲见过二位贵人。”

乔珎：“大……大叔？”他们有那么大年龄吗？这小和尚还真是嘴欠。刚想完，身后传来沈宗毓恼怒的声音：“你这小和尚，叫谁大叔？”了悟赶紧躲在乔珎身后，满是汁水的爪子揪住她的衣角，惹得她嫌弃的拍拍那爪子，没拍掉也就放弃了。

“五少爷，怎么就您一个？四少爷呢？”

日头升上正空，乔珎端着斋饭回到院子却不见了那两位少爷的身影。纳闷儿的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见着人，准备去其他地方看看时，猛然发现了悟将“魔爪”伸向了桌上唯一的一盘冻香瓜！

“住手，小和尚！”眼疾手快捉住他肉乎乎的小爪子，凶巴巴的道：“你在厨房都吃那么多了！小心肚子疼！”他撅着嘴不高兴了，搓了搓手可怜兮兮道：“再吃最后一块不行么？”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还礼。“住持言重了，我兄弟二人实乃普通人，担不起贵人之称。”

“呵呵呵呵，公子担得起！”慧寂眯着眼睛笑，眼里全是眼前少年周身充斥的淡淡龙气！“公子有鸿鹄之志，如今可以振翅翱翔，可喜可贺！”

“嗯，有些道理，虽然经不起推敲。”他轻笑到，没想到自己还能跟她聊这样的话题。乔珎的空闲时间也不多，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些话，她就要忙着去厨房帮忙了。“呃，如果不嫌弃寺里的饭菜清淡，您跟五少爷就在这里用斋饭吧。法元师父的手艺可是不输钟九师傅的。”

见她眉眼弯弯的模样，沈宗恪点了点头。乔珎转身离去之时，心头突然有种两人“尽释前嫌”的感觉！见鬼了……

沈宗恪凤目微眯，脸上再无笑意，幽深的眸子静静注视着老和尚，目光锐利又深不可测。哪怕平日里显得很不成熟的沈宗毓闻言也严肃的皱起了眉：“借住持吉言，我四哥定然会前程似锦。”

“这是自然。二位公子若是有兴趣，不妨到禅房中听听佛经？”

沈宗毓：“多谢，没兴趣……”直白的拒绝没有让慧寂感到尴尬，反而理解的笑了起来。沈宗恪却将折扇一收，谦逊地拱手道：“那便劳烦住持了。”一旁的某人无奈的耷拉下了肩膀，果然，他还是不懂四哥的想法。

或许有过埋怨，有过不甘，有过气恼，但乔珎从来没怪过他。哪怕是对将她逐出府的沈夫人也没有怪过。她怪的，只是不公的命运而已。

“我应该跟你说谢谢的，谢谢你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了我。留我在沈府有吃有喝，还有夫人百般照顾。尽管夫人将我逐出府，却依然给了我足够的银钱。这份恩情此生不一定能报答得了，只能来世做牛做马偿还罢。”

“说什么来世，我还是相信‘人死如灯灭’。所以，好好过完这一世就算不辜负自己了。”沈宗恪起身，负手缓步走到一棵银杏树下抬头观望，忽然来了兴致，笑着问她：“你相信人有来世么？”乔珎不知两人怎么说着说着就聊到了这种事上头。不过少了往日相处时的主仆之分，她倒是轻松不少。双手捧着脸颊看着他的身影道：“嗯……这事也不好说啊，活着的都不知道，知道的都死了！不过我有时候会想，这事本身就具有矛盾。”见他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等待下文，笑着说道：“你想啊，人死后他的亲人年年上坟都祈求他保佑全家，但不是说人死后就会去地府投胎轮回么？既然都已经轮回了，还怎么保佑后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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