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仙歌

“你醒了？”

悠扬的声音环绕在耳，云自在奋力的抬起头，看到白狐蹲在他身边冲他眨巴着眼睛，四周都是软草地，地面上笼罩这一层淡淡的轻烟，远处一些稀奇古怪的大树也都被这云雾环绕。云自在脑袋转了一圈，但却找不到说话的人，正要开口问，忽然看到空中云团聚合，变化成一个若隐若现半实半虚的白袍身影出现，强抬的脑袋一下子又摔到了地上，嘴里喃喃道：“看来已经到了阴曹地府，可怜本少爷如此风流倜傥的人啊，还是死球了，可惜啊，还是没有跟那狐狸精共度春宵啊……”

白狐一听这话，马上两眼一瞪，跳了起来，只往云自在肚子上踩，“叽叽叽叽”的不停叫着，云自在本来肚子就饿的厉害，那还禁得住白狐这么一蹦，立马就坐了起来，伸手就要往白狐怀里去挠。

“哦哦哦，逍遥派叶惊鸿啊！没听说过！”一句话之间云自在已经把那果子吃完，拍拍肚子，道：“好饱好饱，这是果子好厉害！我叫云自在，云是天上的云，自在就是自由自在的自在！”

“这叫阴阳果，凡人吃一颗半年都不会饿的，更能给人添寿十年。”叶惊鸿又从腰间摸出一个古铜色的葫芦，揪开木塞，顿时一阵酒香溢出。

云自在一闻见这酒香，顿时两眼放光，盯着那葫芦直咽着口水，不等叶惊鸿说话就扑上去抢了过来，直说道：“叶大仙，给我，给我也喝点！”说罢举起葫芦就往嘴里灌。

“小朋友倒是爽快的很！”叶惊鸿不怒反喜，又说道：“当年我在一场争斗中重伤，肉身粉碎，元神枯萎，机缘巧合之下才来到这，而这个地方阴阳之气相济相生，竟然逐渐滋养了我的元神，也正是这阴阳洞天才能让我苟活至今差不多……也不知多少年了，如今的我，不过就是一个元神之体罢了，如何还能称作大仙。”

“叽叽叽叽！”白狐的叫声中带着几分关切。

叶惊鸿伸手只一招，便将白狐引到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它的绒毛。白狐感受着叶惊鸿身边的气息，十分享受的眯起眼睛“叽叽”又叫了两声。

云自在又喝了几大口酒忽然想起什么，问道：“这小狐狸精不是能说话么？怎么一直叫唤？”

白狐一听云自在的称呼马上尖叫一声。

叶惊鸿道：“这小家伙是大能者用天地精华孕育的灵狐，所以才能以狐形口吐人言，哪里是什么狐狸精。只不知为何真元被封，以致不仅无法化形，甚至记忆也被打乱。之前被瀑布急流打入这阴阳洞天，伤了经脉，所以现在连话也说不出了。”言罢叶惊鸿又伸手一招，隔空便将杜明月手中的酒葫芦抓到手里，手掌一番，那葫芦便消失不见了。

云自在正喝的舒服，忽然手中一轻，已经空空如也，当即叫道：“小气鬼！就是几口酒至于还藏起来吗？等本少爷回去还你一马车好酒！”

“哈哈哈哈！”叶惊鸿笑道：“小朋友很大方啊，可是我这酒乃是由这里的生死水酿成，闻上一闻便可以神清目明，喝上一口更可以炼体培元，驱邪解毒，增加修为，只怕小朋友的酒没有这本事吧！”

“还是小气！”云自在噘着嘴咕哝了一声，又问道：“这狐狸精不会一直这样，不会说话了吧？”

叶惊鸿道：“治好这小家伙的本事我还是有的，你大可放心。倒是你，我还真有些事情跟你商量。”

云自在摆了摆手，直道：“吃人的嘴软，看在这青果和酒的份上，什么事只管说，在汝南城还没有本少爷办不成的事！”

叶惊鸿把白狐放到地上，正了下神，道：“我受伤之后在这阴阳洞天三十年静修，渐渐参透了些许天机，察觉到不久后天下修真门派将会有一场浩劫，苦思而不得破解之道，可前天你来到这里之后，我却忽然感到一丝生机，所以想传你真法，授你玄功，你可愿意？”

“愿意啊！谁不想当神仙啊！”云自在当即答应，双腿一盘，两眼一闭，道：“来吧！”

看着云自在的姿势，白狐一个翻身摔在地上，叶惊鸿也瞪大了眼，问道：“什么来吧？！”

云自在感觉没有动静，也睁开眼，噘着嘴说道：“说书的不是讲神仙只要把浑身功力输送到一个凡人身上，那个凡人马上就能飞天成神了嘛？你刚才不是说要把什么真法玄功的传给我吗？”

白狐仰天躺在地上不动了，叶惊鸿也愣了半响才道：“你是凡胎肉体，怎么能承受的住真元灌体？你想要修真成圣，必须一步一步来，那有什么一朝成圣的说法。你的天资的确不错，甚至可以称得上极品，但却并不完美，我还要先对你洗经伐髓，重铸经脉，之后才会传你功法，至于脱凡成圣，那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那练到你这样需要多久？”云自在问。

叶惊鸿思考了一下道：“修真一途道路艰辛，须知十年炼体，百年炼气，一生炼神难渡虚，千古几人成至圣，修真之徒漫漫，岂是一朝一夕之功……”

“得得得！叶大仙还是再找其他人吧，本少爷的时间是很宝贵的，分分钟几万两银子你知不知道，风花雪月才是我的归宿，可不能把一辈子都献给您！”云自在不等人把话说完就当即拒绝。

“小朋友，我叶惊鸿一身本事，纵横神州，难有人及，等你学成之后四海遨游，哪里去不得？”叶惊鸿依旧是一脸暖意的劝说着。

云自在揪了一根草，往嘴里一叼，干脆不说话。

叶惊鸿笑着又问道：“你确定不学？”

“不学不学！”云自在心里冷笑：还纵横天下，吹牛无人能及吧！

白狐这时也爬了起来，“叽叽”的叫着，只恨说不出话，心里也一直在骂：云自在个笨蛋，大笨蛋！真是古往今来第一大笨蛋！

叶惊鸿嘴角一扬，道：“那行，小朋友时间宝贵，我可不耽误了，不过什么时候小兄弟改变注意了，大喊我的名字就好，告辞了。”

话音刚落，云自在再回头就看不到了叶惊鸿和白狐，心里哼了一声，双手往后脑勺一抱，躺倒地上，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坐了起来，嘴里草尖一吐，大声喊道：“喂！喂——叶大仙！你跟我说说怎么离开这里啊！我要回家！”

回答只有一遍遍的回声，半响，云自在站了起来，边走边道：“这不人不鬼的家伙竟然玩本少爷！”

“谁能告诉我怎么走出这鬼地方啊？”

“到底有没有人啊？”

“狐狸精，你在哪里啊？”

“有没有人出来一下啊？送我出去我给你一辈子用不完的钱啊！”

“我想回家啊！！”

云自在边走边喊，一直走了大半个时辰，可眼前仍是烟雾缭绕的一片草原，终于往地上一躺，喘着粗气喊道：“大仙！少爷我错了！我跟你学本事好不好！”

“你可不要后悔啊！”

声音就在身边响起，云自在坐起身子，心里已经咒骂了叶惊鸿上下三代，可嘴上还是客客气气的说道：“叶大仙，我现在诚心诚意跟着您学本事，拯救神州的重任交到我的手上，你尽管放心！”

“哈哈哈哈，我还真不放心，”叶惊鸿的身形凝聚，白狐乖巧的蹲在他肩膀上，又接着说道：“不过小朋友倒真可以放心，我不会把你长留在此，仅仅是借助这里的阴阳之气为你洗经伐髓，让你在两个月之内炼体入门踏上修真正道，之后便会送你离开阴阳洞天，以后的路就看你的造化了。”

“两个月？！”云自在惊叫一声，说道：“不能再快点吗，两个月不回家，我爹非抽死我不可！”

叶惊鸿笑道：“无妨，此间一月才是凡尘一日，若是你学的快，你出去的时候外面只过了一两天，但是你若是偷懒，那我就说不准了。”

“叶大仙你可别哄我！”云自在还是不信。

“我老人家自然不会骗你这个小朋友的，”叶惊鸿心情不错，也开起了玩笑，说道：“大仙这个称呼不好，你既然入得我门，叫我一声师尊便好。”

“啊？”云自在大量着眼前面如冠玉，神采飞扬的叶惊鸿，不由问道：“大仙贵庚？”

叶惊鸿一愣，才反应过来，说道：“我才不会占你便宜，修真自有驻颜之术，只要修为精深，有些几百岁的人物也看起来跟年轻人一般样子的，在这阴阳洞天孤身一人晃晃度日，那里还记得年月，也不知自己年岁多少了。”

“哇！原来你已经是老头子了！”

“叫师尊！”

“我宁愿叫你老头子，我叫我爹都是这么叫的，不过你看起来还只是个老小子！”

“你还想不想离开阴阳天？”

“师尊，师尊别生气，咱们什么时候开始练功啊？”一听不能离开阴阳天，云自在马上换上了一脸媚笑，心中又把叶惊鸿骂了几遍，心道为了出去，本少爷忍，忍了！

“哈哈哈，多少年在这里不见人影，和徒儿说话倒是有意思。”叶惊鸿笑道：“你跟我来吧。”叶惊鸿说完当先而行，云自在看着白狐冲自己做着鬼脸，心中又是一通咒骂，跟了上去。

走了一个多时辰，一路和风草香，轻烟缭绕，直到一处山脚下，云自在早已经累的气喘吁吁，看着叶惊鸿足不沾地，随风而行，白狐也安逸的躺在他怀里，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叫道：“不走了，走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老小子，你带着少爷我飞！”

白狐“叽叽”地又叫了两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叶惊鸿却一句话没说，只管往前飘去，云自在只怕老死在这里不能出去，嘴里嘟囔着污言秽语，脚下却不得不跟了上去。

两人一狐又行了一会儿，一颗几人合抱不住的大树出现在眼前，树上却只结着几颗未熟的果子，看样子就是刚才云自在吃的阴阳果。大树下立着一块破损的石碑，也不知在这里经历了多少沧桑，碑身刻了两行字：阴阳洞天聚阴阳，生死泉水化生死，碑脚还有两排小字，一排是“凡尘一日，洞天一月”，一排是“阴阳真仙字”。石碑后面有个一丈见方的水池，水面光滑如镜，微风带不起一丝涟漪，池边几处泉眼咕噜噜的往池里吐着泉水沿着石缝没入水池。

云自在四周看了一圈，说道：“生死泉？”

叶惊鸿笑道：“不错，徒儿你摸摸这池中的水。”

“什么徒儿！”云自在哼了一声走到池边，把手往池中一探，顿觉一阵冰寒刺骨，正要说话，又是一阵灼热袭来，赶紧把手收了回来，说道：“这池水好怪！”

叶惊鸿又说道：“把两只手伸出来比一下。”

云自在抬起双手，不觉叫出了声，因为刚才探进池水的那只手分明比另外一只的皮肤细腻光滑，而且更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闻起来直叫人心旷神怡！

看着惊呆的云自在，叶惊鸿又说道：“这池水功聚灵气，参造化，我当年便是在这里滋养元神，不然早已灰飞烟灭了。在这池中打坐，使者生死水透入肌肤骨肉，淬出体内浊气，这样一日更胜他人数年炼体之功。往后我每日用天道玄功为你调理经脉，为你成就大道打下基础，这过程有些痛苦，你需忍得住，当然你忍不住我也不勉强，以后就在这里陪我说说话，倒也省的寂寞。”

“别废话了，外面的花花世界还在等着我，快开始吧！”云自在已经看到池水的不凡早就按捺不住，说完就想往水池中跳。

“等等，”叶惊鸿说道：“把衣服脱了，这样才能更好的发挥生死泉水的功效。”

“真麻烦，还得脱衣服！”云自在说话间便飞也似得把衣服脱了，就连内裤都甩到了一边，叶惊鸿肩膀上的白狐哪里见过这阵势，“叽”的一声用小爪子捂住双眼把脸转了过去，看着白狐的窘态，云自在腆着身子又转了一圈，说道：“小狐狸精，你要不要也进来洗洗啊？说不定等两天池里就多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了！”

白狐一听这话，哧溜一声躲到阴阳果树后面，连头都不敢露了。叶惊鸿催促道：“快进去吧，为你调养经脉之后我还得为这灵狐打开精元封印。”

云自在玩心一起，哪管叶惊鸿说什么，故意踏着脚往阴阳果树那边走了几步，挑着声音说道：“小狐狸精啊，我有一点一直不明白，如果你伤真好了，变成美人的时候穿没有穿衣服哇？哈哈哈哈！”

看这家伙耍流氓没完了，叶惊鸿袍袖一挥，直接把云自在甩到了水池中，喝道：“赶紧坐好！”

“就这么一颗果子啊？”云自在满脸不情愿，手上却飞似得把果子抢来就往嘴里塞，嘴里呜呜哝哝道：“大仙接着说，你是谁？”

白袍人笑道：“我哪里是什么大仙，只是一个逍遥派修真弟子，叫叶惊鸿。”

“万里汝河水万里，千丈断崖瀑千丈。碧波潭底显福地，阴阳洞天度有缘。”白袍人悠悠念完，又道：“这里在汝河玉波潭底，叫做阴阳洞天，我是……”

“咕咕咕——”一阵不和谐的声音传来，云自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问道：“这位……恩，这位大仙有没有吃的？”

白袍人哈哈一笑，从袍袖里拿出一颗拳头大小的青果，递了过去。

白狐反而揪的更卖力了，叽叽的叫着好像终于打了一个翻身仗似得。

“别闹，别闹！”云自在突然发现了什么，说道：“这水好像越来越急了！”

“什么？”白狐听云自在声音急切，终于停止了报复，也感觉到下面的树干的确越漂越快了，赶紧跳到云自在脑袋上，伸长了 脖子向前面望去，登时都结巴了：“前面……前面有瀑……大瀑布！”

看着云自在和白狐在地上打闹，白袍人步踏仙霞从虚空走下，只见那人面如暖玉，剑眉星眸，笑引春风，不带一点凡尘，笑道：“这里可不是阴曹地府，小兄弟也没有死。”

云自在闻言一下把白狐按在怀里，问道：“那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谁？”

暴戾的瀑布飞泻而下，杜明月和白狐似流星一般被打落在瀑布下面的潭水之中，五丈，十丈，二十丈……直到没入一片黑暗之中。

混沌之中一阵“叽叽”的叫声传来，随着那叫声越来越大，云自在的肚子开始叫了起来，“咕咕……叽叽”此起彼伏相应成趣。又过了一会儿云自在忽然觉得腹中一紧，浑身一阵抽搐，终于睁开了眼。

“啊？！”云自在也探着脑袋往前看去，身下的树干在水面疾驰，浪头开始一次次的拍在他的脸上，这时的云自在哪还管什么抽筋，脚下拼命往岸边划水，喊道：“快往岸边划！快划啊！本少爷刚逃了出来，现在不想死啊！”

白狐看着树干离瀑布越来越近，也趴到树干上，两只小爪子拼命的蹬着水。

白狐一听更生气了，叫道：“我那么多天也没吃东西，地洞还是我挖的，你抽筋！我让你抽筋！”白狐一边嚷嚷一边更使劲扭着云自在的耳朵。

“投降！投降啦！姑奶奶你轻点！耳朵都要掉了！”云自在双手紧紧的抱着树干哪敢还手，只能拉着哭腔一遍遍的求饶。

只是片刻的功夫，风平浪静的河水就在已然变成了一头暴戾的恶龙，水浪一次次漫过云自在和白狐的身子，无论他们怎么拼命挣扎，再也挣脱不开河水的控制，却听咔嚓一声，树干也被急流的河水打断。

“啊——叽叽——”

汝河水疯狂的咆哮淹没了云自在和白狐的叫喊，他们的身影犹如两粒尘埃，瞬间被奔腾的瀑布吞噬。

汝河由西往东而去，绵延不知几万里，风和日丽，河面水光粼粼，蜿蜒如龙的汝河水上，一个黑影从远处漂来，等离得近了才发现是一段枯树干，看得清楚，树干上还趴着一个气喘嘘嘘的少年，少年肩头蹲着一个雪白的小东西，可不就是刚从地牢逃出来的云自在和白狐。

“都快游到岸边了，你抓我腿干嘛？”白狐揪着云自在的耳朵叫嚷着。

云自在呲牙咧嘴的喊着疼，手臂又把那枯树干抱的又紧了些，道：“一天没吃饭了，腿一使劲就抽筋了，随手乱抓，谁知道抓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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