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掉包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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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瑞补充道:“说不准是凶手身负武功呢?”她话语之间已然飞身而起,去围墙各处查看了一番,“可这围墙上却没有血迹。”

“无妨。”虞素只道了一句,“还请大人带我去火场看看,也请小瑞知琅多加留意,这一路上,说不准有漏网之鱼。”

彭尧一点头,就走在了前面,他们为了方便寻找线索,一路走得并不算快,走在一处假山拐角之时,折知琅眼尖,道了一句:“你们看,这里有血迹。”虞素闻言过去,苏瑞执了她的手,让她碰了碰那血迹,那是一块滴落的血色圆斑,恰巧滴在假山石的夹缝之中,故而没有人注意。虞素又顺着摸了一下地面,微微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没有开口。

彭尧正要开口说话安抚一二,虞素已然开口发问:“仵作大人,我问您一句话,请您务必如实回答我。”

仵作不知这女孩子的底细,把目光投向了彭尧。彭尧虽然有些莫名,还是开口道:“你照实说便是了。”

“这具女尸的脚,是不是被焚毁得最严重?”虞素正色道,她似乎对这个答案十分看重,又补充道,“请大人明确告诉我,若是不确定,可以不必开口。”

仵作看她认真模样,也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却忽然茅塞顿开似的:“是!姑娘怎么知道?”

胡铨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呢?怎么会从脚上开始烧的?”他对室内环境看得一清二楚,觉得即使是有东西引燃,也应该从床帐上,那是个易燃之物。床帐烧落,落在尸体上才是。

虞素闻言,舒展了眉头,脸色却更加冷峻。她冷笑一声道:“穆家人也只会偷梁换柱这一个伎俩了。”

“偷梁换柱?”苏瑞似乎抓到了什么,“阿素你是说……死的人,不是穆笙?”

一边的穆家下仆,一个老嬷嬷模样的人物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扯着彭尧的衣服下摆哭道:“这,这求大人做主啊。若,若死的不是我家小姐,那我家小姐,哪里去了呢?”

彭尧面上显出一点不忍,低身扶她,安慰道:“本官定查出一个真相来。”虞素却不为所动,冷冷道:“嬷嬷,我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若是隐瞒不报,县令大人,可是能治你的罪的!”

苏瑞十分震惊,她少见到一贯淡然的虞素如此冰冷的模样,几乎是有意为之了。她冷声说话时,有种让人不能忤逆的威严,更甚苏瑞之前见到的所有人物。

彭尧知道虞素有心搭台唱戏,他虽不解,出于对胡铨的尊重,他也开口:“是了,嬷嬷应当要如实回答才是。”

那嬷嬷喏喏点头:“若是能查的我家小姐下落,老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虞素也不和她再多说什么,直截了当地道:“你家小姐,可是裹过脚的?”

嬷嬷闻言,先是惊了一惊,然后才点了点头,似乎是很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仵作恍然大悟:“可尸体上虽然双足有所损折,却并不是由裹脚所引起啊。”胡铨也想通了:“怪不得双足被焚毁的最是严重!这是为了混人耳目!”

苏瑞却大惊失色:“怎么会……我,我明明见过那穆笙啊,还和她玩过双陆,她明明是一双天足啊!若,若穆笙是裹了足的,我所见到的又是谁?”

虞素叹了口气,似乎调整好了情绪,又恢复了那副无悲无喜的模样:“小瑞见到的,自然是今日的死者,云莲。”她微微侧了头,“而那天知琅见到的,才是穆笙。”

折知琅闻言也惊讶起来:“这,怎么可能?”他想说那日“云莲”来勾引他的举动,并非良家女子能做出的,何况是穆家这样的家族。可他到底年少,这样有关女子闺誉的话是说不出口的,只空涨红了一张俊脸而已。

苏瑞知道这有关案情,开口就说:“可那日‘云莲’来勾引知琅,若是大家小姐,又何苦如此?”

虞素轻轻一笑道:“自然是看中了知琅是个君子,若是有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对穆家的事情,他便无法推辞。”她似乎能感到苏瑞若有所思,继续说道,“不是为了那匹马,一匹马还不值得穆家小姐以身相许,而是知琅在驯马时,暴露了身份。”她没有说下去,显然是有所忌讳。

彭尧到底也是从京城中的官场斗争里走出来的人,立即喝道:“无关人等都给我出去,这老妇给我带回县衙,我要细细审问!”

这本是一般人要勘察现场都要做的工作,彭尧也不觉有意外,只出声命令仵作读上一读。那尸首本就躺在床上,衣裳的碎屑,还有脖子上挂的一件平安扣,都可以确定身份。贴身服侍的嬷嬷也作证她家小姐晚上不曾出门,这看起来穆笙像是在梦里被烧死的。

可仵作检验了她的口鼻,却没有发现烟灰。但对着一具已然焚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仵作也看不出她身上的伤痕。说到此处,那仵作低头苦笑一下:“属下无能,已经发现不了更多的线索了。”

屋子倒没有塌,只有头上有火舌烧灼痕迹,墙上也有些痕迹,靠墙摆着的帐子床,已然被火完完全全地焚毁,看样子——火就是从这个地方烧起来的。至于床上的尸体,自然已经被移到了县衙,交给仵作了。

虞素似乎没什么发现,又转头问彭尧道:“不知大人可否请仵作把尸格念上一念?”

有宋一朝,法医学已然十分发达,官府看到尸体,俱有尸格填写,尸格就是情况的表单,由官方统一定制。上面写着尸首原在何处,如何摆放,放的位置,彼处四至,有何衣服在彼,逐一检点各件。其尸首有无雕青、针灸瘢痕,生前有何缺折肢体,及伛偻拳跛秃头,青紫黑红色痣肉瘤诸般疾状,皆须于验状内一一声说开载,以备审讯之用。同时,还应据验尸图式,详细注明伤的部位、分寸、行凶器物、伤痕的青赤长短深浅,致命还是不致命等。

“那穆柳说不定就是随口一说想乱素姊心智罢了。她却这么较真。”折知琅道,“我是担心她多有不便……”

苏瑞笑道:“这事儿若是不处理,反而后患无穷,一则陷入案件,你我必然要再受追击,二则,你我的性子,也不容无辜之人,白白受害。”她说的铿锵,折知琅也面露赞同之色。

这别院虽说是个别院,却离县城不远,只是闹中取静罢了,别院不大,此刻已然由府衙的捕快团团包围,见到孟尧纷纷低头行礼:“见过大人。”胡铨见状,倒是面露喜色,他这个门生到底还是御下有方的牧民官。孟尧先谦了一步:“先生先请。”

彭尧闻言也惊喜异常:“这位姑娘倒是神了,竟然真的能闻到血腥气味?”

虞素摇了摇头:“目不能视的人总是会对别的敏感些的。”彭尧闻言一惊,他看虞素举止若定,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样子,便道:“那姑娘可要小心些,跟紧了在下。”他再走路时,已然有意看顾,过弯路,上台阶,都出声提醒。这般一路到了那火场,苏瑞便低声和虞素说起火场种种,这场火并不大,扑救得及时,也就烧了一间屋子,可这间屋子,恰恰就是小姐住的房间。

虞素起身,答道:“我闻到了一点血腥气,不过很淡了,应当是被有意或者无意地掩饰过……”她问彭尧道,“大人,这案子,是怎么发现的?”

“自然是别院起火,家仆灭火之际,便发现他家小姐已然死在火场。”彭尧答道,“若说有血迹,是指凶手是从此地逃离的么?那凶手岂不是明目张胆地从大门出去的?”

胡铨本要谦上一谦,却见到虞素不管不顾地先走了进去,苏瑞见状,怕虞素在陌生之地受些障碍,看了一眼胡铨,便跟进去了。她自进去了,折知琅自然跟上。胡铨眼看他们动作飞快,不免一笑,叹了一句道:“我这几个子侄不懂事,倒叫彭大人见笑。”

彭尧倒不在意:“他们走的飞快,说不准是心里有了什么章法,先生如此了得,想来这几位,也不遑多让啊。”

“不敢不敢。”折知琅道,这一路下来,他若不知道虞素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也是白行走江湖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嘛。”他没说的是,叫一个失明之人看现场,这事儿怎么听着,怎么不对劲儿。

苏瑞便一摆手:“大不了我去给她讲讲吧。她……”她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怎么评价虞素,“她想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胡铨便哈哈一笑:“彭大人英才,如此夸奖,只怕他们受不起啊。”胡铨既然做的御史官员,对查案勘察倒也有一些经验,他估摸着此案的缘由,和彭尧一起走到了穆家别院之内。

他们没走几步,就见到虞素半跪了身子在地上摸索,苏瑞不明缘由,只和她一道蹲在地上。折知琅见到彭尧和胡铨,先给他们道礼:“大人,先生。”

胡铨问:“这是怎么了?”

胡铨是个正直性子,若是平白的构陷,他是一概不认的,但这一次,既然是自己陷入了这桩案子,就必须得弄个清楚才是。何况主理案情的又是他昔日颇为爱重的门生,于情于理,他总是要伸手的。他正和彭尧一路走着,路上随口套些最近如何的话,只把彭尧问的大为感慨,颇与他有一见如故之意了。

苏瑞本是走在虞素之前,有意替她引路。却被折知琅追上来拽到一边去咬耳朵:“素姊这样目不能视的人,便是到了现场,又能做什么呢?”

苏瑞微微一挑眉看向折知琅:“怎么,你不信虞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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