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

江小白，清而不混，流香四溢，一定是客回头的江小白，正是午饭时间，稻香村除了他们四人，还有几桌客人，闻到味道，纷纷夸赞起来。诸葛家的这种秘制白酒，用的就是杏花江的水，本身味道也很独特，香而不腻，不易上头，一直颇受乌头本地人喜爱。

小瓶其实装不不了多少酒，隋煌给他们三个人，每个人碗里倒了一点，他自己的碗太破，就干脆用小瓶喝，来，有肉，有酒，有兄弟，其他的管那么多干什么，啊，好酒，隋煌说完，自己已是先对着瓶口喝了一口，脸上立刻多出一丝陶醉。

说的好，赵春色也拿起碗来，如此好酒不能辜负，我们兄弟的情谊更不可辜负，来一口气把它喝干了，说完把酒碗举起。

那就去看看，芙蓉街是诸葛燕书巡查的地段，他也算是地主，少年说完，站起来当先向外走去。

其他三人也一一起身离席走出稻香村，这帮瘟神，四人就要了四碗白开水，自然不需要付钱，身后，店小二一边骂着，一边收拾他们留下的杯盘狼藉。

卖鸟了，卖鸟了，谁把这个贼鸟买回去吧，我一分钱不要，另外搭钱给你们好不好。

那边诸葛燕书四人循着叫卖声，在卖猪下水的铺子旁边，找到了卖鸟人。

本来以为，既然是卖鸟，对方要么是庄户人家，种田的时候逮到了野鸟水禽，要么是那家的穷汉，偷了大户人家的珍禽出来贩卖。

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十四五岁的公子哥，只见他不仅长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身衣着更是不凡，外罩一件白貂制成的轻袄，里面也是一身白绸，脚上是月牙白的靴子，头上方巾上还镶了一颗龙眼大的珍珠，浑身上下一片白，坐在那里，有气无力的叫喊着，卖鸟了，卖鸟了。

一只鸟才有多少肉，真是阿弥托福，隋煌听了他的话摇了摇头。

不如去看看吧，郭萍心中好奇，提议道，反正我们也差不多吃完了。

卖鸟了，卖鸟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就是这个畜生，随便给点钱，我就出手了。

卖鸟？隋煌摇摇头，我以为芙蓉街只卖吃的，没想到连宠物都卖。

也许就是卖吃食呢，赵春色笑道，听说大辽黄山有种鸟，名叫飞龙，肉滑骨酥，在大辽，也只有少数身份尊贵的人才可以享用，外面卖的说不定就是这种肉鸟。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郭萍，赵春色微笑点头，算是默认了郭萍的猜测。

你怎么知道的，隋煌本来已经开始撕扯手里的鸡腿，闻言有些诧异，都是吃肉，他吃的还比郭萍多，为什么他什么都没吃出来呢。

郭萍笑笑，你看这油纸包，四面印着花纹，一看就不是一般吃食店出来的，在乌头土生土长，专做叉烧的那几家，我们多少也都吃过，东河郡本地人口味偏咸，那些店为迎合客人多加盐腌制，这家却是甜的，所以我说这是个新店，而且八成就开在春色巡查的绣坊。

不问明日，只看今朝，今朝有酒，我们兄弟便共谋一醉，诸葛燕书和郭萍也把酒碗举起了，哈哈哈，四个人，一口气把酒饮尽，互相对望，又是一阵肆意长笑。

笑出了郁闷，笑开了胸怀，笑声代替了江小白的酒香，充斥在稻香村，其中却夹杂着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两人的话勾起了诸葛燕书的郁闷，少年沉下脸来。

来来，有菜无酒不成席，燕书家的酒可是我们乌头一绝，不喝可惜了，隋煌看他们都不开心，忙把他们三个碗里的水倒空，又把诸葛燕书带的那个瓷瓶打开，一股浓郁的清香从瓶中流出，渐渐弥漫稻香村茶舍。

那你怎么知道开店的是个寡妇，还很喜欢春色，诸葛燕书也是有些不解。

很简单，郭萍吃了个花生米，又接着说道，能从店里拿出这么多东西，不是老板，就是老板的家属，如果是店主的老婆或者是女儿，想讨好情人，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再说春色这个人，风流而不下流，如果真是前面两种情况，他也不会接受，所以只能是女老板，待字闺中的女人，就是年纪大了，嫁不出去，也少有出来抛头露面的，所以我说她是个寡妇，最后一个问题更简单了，不喜欢他为什么送他这么多东西？

没关系，我有，赵春色笑了笑，也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油纸包来放在桌上，隋煌打开一看，只见鸡腿，红肠，猪肝，应有尽有，春色你发财了？隋煌似乎几日不知肉味一样，看了这些荤腥，欢呼一声，就用筷子夹了一块肥叉烧，放进自己嘴里，用力咀嚼起来。

赵春色又是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郭萍也夹了一片红肠，慢慢送入口中，少年脸上很快有了笑意，看来绣坊那里又新开了个叉烧店，老板还是个寡妇，应该很喜欢我们春色，这几天我们有口福了，可以跟着他，吃几天香甜的软饭。

精辟，隋煌觉得此处应有掌声，于是挥起两个油腻的手掌啪了起来，你这窥一斑而知全豹的本事，就应该去当个刑房书吏，当捕快太浪费人才了。

那也要有门路才可以阿，郭萍摇摇头，这个世界，不是你有本事就可以成功的，无权无势，又无人提携，我等英雄如何出头。

谁说不是，赵春色点点头，远的我就不说了，就说这乌头县衙，县令靠着祖荫，代代都有梁氏之人出任，县衙六部各书办书吏。不是以前那些老人的子孙，就是门生，县令的儿子永远是县令，县丞的儿子永远是县丞，我们这些有心上进的人，报国无门，只能当个捕快，天天在街上拣树叶。

四碗白开水很快端上来了。

店小二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奚落他们，四个碗都是破的，隋煌那个最夸张，不光是碗边有缺口，正中间还有裂纹，水不断从裂纹流出来，一碗水瞬间变半碗。

四个人嘻嘻哈哈的也不在意，隋煌从怀里掏出几个大饼，郭萍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些用盐炒过的花生，诸葛燕书一边拿出一个小瓷瓶来，一边说道，今天老头子抽风，我没办法去厨房，大家没肉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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