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驯

书案上的那一张张写满了“皎皎”的宣纸被胡乱的摆放，角落里那喝着胭脂醉守着箜篌的人，一脸的木然。

沈书衍看到燕皎皎时，不禁叹了叹，蹲在她的面前：“皎皎，要不要去流水溪？年心现在也在那里买醉，你们不如一起说说话吧。”

燕皎皎的目光恢复如常，她拉过沈书衍，把头放到他的肩上：“沈书衍，我很难过。”

京城开始下起了雪，白茫茫的一片。

沈书衍再度以事忙为由睡在了书房，他推开窗，看着落了一地的雪，目光悠远。

一阵风吹过，书案上的一张宣纸被吹落在地，那宣纸上赫然醒目的三个字在烛光下异常刺眼。

和离书。

沈书衍负手看着越下越大的雪，神色也越来越淡。

年心出流水溪时，地上已经堆了厚厚的雪。

她一步一踉跄的走在雪地里，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壶，紧紧握着不放。

她的衣衫很是单薄，可她却无一丝冷意，额头上甚至布满了细汗。

她知道，她又喝多了。

她的酒量早在她的爷爷跟她的孩子死的那天后就已经练出来了，她虽然日日醉酒，却很少醉得神智不清。

她摇了摇昏沉的脑袋，却觉得胃里一阵翻涌，瞬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一把丢了手里的酒壶，她笑了笑，她的酒量已经很少喝到吐了，上回喝吐还是去南风馆喝的半步倒。

都说半步倒是天下十大烈酒之一，她喝过后，觉得也不过如此。

至少，她喝过后，没有忘忧也没有忘愁，她喝的酒，从未消过她的愁。

所以，再烈的酒，对她而言，真的不过如此。

只是吐得痛快些罢了。

嗯，痛快到把人吐了一身，还被人带回了人家的府上。

她跌坐在雪地上，脑子里想起那个被她吐了一身的寇熙朝，她勾了勾唇，那么一个淡漠的人被她吐到变了脸色，那感觉，倒是有些成就感。

她又晃了晃脑袋，自己指着自己道：“寇熙朝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下次见到人家，可要好好赔个不是，嗯，对了，还得道个谢。”

她自从失了孩子跟没了爷爷后便一直买醉，还未曾去寇府谢寇熙朝的救命大恩。

凑巧遇到寇熙朝一次，却是她在南风馆那样的风尘之地，喝酒没带银子被丢出来的狼狈之时。

她被丢到他的脚边，他好心扶了她，她

不小心吐了他一身。

还被他抱回了寇府！

她第二日醒来之后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寇熙朝总是看到她最倒霉的时候，对于他的恩情，她记下就好。

若是面对面的道谢，时机也不该是她宿醉在寇府醒来的那日。

她摇摇晃晃的走了许久，双眼也越来越模糊。

“扑通”一声，她倒在雪地上，脑袋沉的难受。

她想，在雪地里睡一觉应该不会要命吧。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身上游走，在胸前揉捏！

霍然睁开眼，她的目光浮起惊怒：“滚开！”

随着她的冷喝，她的巴掌也扇在了压在她身上的乞丐身上。

“呦，看不出来，还是个泼辣的。”

乞丐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嘿嘿一笑：“我们就喜欢你这种泼辣的。”

“嘭”

年心扬手，一掌把乞丐打飞在墙角。

她踉跄的起身，双目冰冷的看着身处的地方。

破烂的土地庙，呼呼的冷风，一个个摩拳擦掌看着她的乞丐们

她的额角发疼，心里聚集起滔天的怒火。

若不是她醒了来，这辈子还怎么活？

“贱人，敢打老子！”之前被她打飞的乞丐从地上爬起来，抬脚就要给年心一脚。

年心身影一动，避开乞丐的一脚，反手又给了乞丐一巴掌，乞丐被打倒在地，年心也因喝酒太多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乞丐再次爬起来，暴怒道：“臭娘们儿，看老子不收拾你！”

说着撸着袖子就朝年心扑来。

年心双眼微寒，身影一闪，一脚踹向乞丐的命根子。

“啊！”

乞丐的惨叫让土地庙内的其它几个乞丐对年心心存畏惧，一个个的缩在一边，不敢上前。

年心扶着墙，吃力的站好，冷冷的道：“都给我滚！”

“我们以后生了孩子，就带去给他看，告诉他，他做外公了，这样，是不是可以弥补我从没叫他爹爹的遗憾了？”

沈书衍的眼里划过一丝苦涩，却依旧温柔的道：“可以。”

“后悔什么？”

“后悔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爹爹。”

沈书衍抱紧了她：“无妨，他不会怪你。”

几月后，婢女生下了一个女婴，大夫断言，女婴在母体内曾被堕胎药损伤，今后的智力只有十一二岁的孩子智力。

他对那个孩子心存愧疚，故而存了些许怜惜。

可他最在乎的，最心疼的，还是他的皎皎。

他环住她：“我知道。”

“我也很后悔。”

他们回到京城时，已是十月中旬，沈书衍恢复到之前的忙碌，而燕皎皎也继续喝她的胭脂醉。

偶尔，她也弹弹箜篌，写写字，比之前安静了许多。

临死前，口口声声的，念念不忘的，心系牵挂的，都还是他的皎皎。

燕皎皎放下信，目光暗淡。

后来他给他的女儿取名为皎皎，被他捧在手心里，宠着，疼着。

再后来，有一个婢女爬了他的床，事后怀了身孕，被他所知后，强行灌了堕胎药，可那孩子命大，竟然没有被堕掉，他的母亲闻声而来，护住了那个婢女。

沈书衍接过她手里的信，看了之后，他道：“他很爱你。”

燕皎皎睡在他的膝盖上，不说一个字。

来时快马加鞭，去时，则走走停停，沿路欣赏了不少风景。

爬床的丫头叫郑氏，被爬床的男子叫燕蓝风。

燕蓝风被自己母亲设计，与自己的嫂子有了夫妻之实，而他的嫂子竟然在那之后怀了身孕，他无比颓废羞怒，却也于事无补。

后来他的嫂子生下他的女儿，他的大哥怒而远走，他看着他的嫂子凌虐他的女儿，只能一次次的出面相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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