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满院风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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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悔!

他悔当日不该心软放过刘翰这杂碎,敢对他身边人出手之人,应当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他恨!

不过只是举手之劳,却给那么多人带去了红红火火的喜庆与愿景,那种欣慰,难以为外人道哉。

最后他就随着那个驼背老头儿将自家院子里的泛白旧联尽数撕去,贴上新联。

老头儿开始包饺子,煮各种菜肴,跟着让自己去将与他关系最好,膝下无儿无女,孤苦伶仃的刘伯刘婶两人一起请来吃年夜饭。

年夜饭,团圆饭。

桌上美酒佳肴。

两个互为知音的老头挽起袖子就开始边唠叨边拼酒,大有不趴下一个决不罢休的凶悍气势,刘婶在一旁含笑地看着自家老伴,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两个年近古稀的老顽童。

偶尔慈祥地摸摸他的头,笑着说,让他以后别学那两个老家伙。

那时候,性情早熟向往江湖人的豪迈的他总是端起桌前的酒,学着两个老人的样子一饮而尽,看得刘婶直摇头笑骂:“兔崽子好的不学尽学坏。”

刘伯却开怀大笑,暗暗对着他竖起大拇指,那眸中的意思很是明显,不愧是戚老头的徒弟,有种!

浅语丫头也学着端起碗来小啜了一口,顿时眉头皱起,酒入香腮两抹红,极是可爱。

“哥哥,来,喝……喝酒……”

渐渐的,丫头说话舌头开始打结,她眨巴着有些迷糊的双眼,挥着粉嫩的小手,奶声奶气地说着醉话。

只有戚老头瞪大眼睛盯着刘伯,想看看这老头儿是不是深藏不露的大高手,不然为啥每次喝酒都喝不过他!

年夜饭后便是守岁。

那三个加起来已两百来岁的老人搬来凳子,招呼着他和浅语丫头坐在小院里望着烟花绽放的绚烂天空与听着炮竹声声辞旧岁。

守岁到天明。

两个相交莫逆互为知音的老家伙又开始拼酒。

刘伯可能不知道,他如何不知道以师傅的修为,怎么可能会喝醉?在他的看来,每次拼酒,毫无疑问都会是刘伯输。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师傅居然是敛去了所有真气,只凭凡夫之躯与刘伯公平较量,但也难怪刘伯能够与师傅成为知己,刘伯的确海量,师傅屡屡不敌,醉得人事不省。

他还记得曾有数年恼羞成怒的师傅居然放开了真气的束缚,这才将一边倒的负局扳回了些许。

戚老头,你说活到了咱两的这个年纪,什么事情没见过,但有一事,让我最近一直辗转反侧难眠,琢磨不透。

啥事?

你说他娘的咱俩谁会先走一步?

这他娘的还用问,肯定是老子了!你若是先走,谁来照顾你家婆娘,老子可跟你说,现在这世道可不太平,镇西的林匹夫可不老实,一直惦记着你家婆娘呢,若是你走了,老子可镇不住那混不吝的老小子。

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大善。

滚蛋!

戚老头,借着酒兴,我给你做几句诗听听?

哟,瞧不出你刘老头还懂这些附庸风雅的调调,来,让老子看看你这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哼,不是跟你吹,老子当年可是凭借这一手从无数俊彦眼皮底下拿下我家婆娘的,老子年轻的时候那可是……

停停停!还做不做诗了,不做赶紧喝酒,还差我一碗呢,老实点,你姓赖的吗?

你才姓赖,你他娘的全家都姓赖!听好了:老友已乘黄鹤去,青山独往。晚来风急天欲雪,望尽余生,曲高和寡……

没了?

没了,就想到这么多,真是好诗,好诗啊,当浮一大白!

狗屁不通!咦……不对,你这他娘的是在咒老子先死啊?

你先前不是说肯定是你先死吗?

我他娘的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我认真了。

滚!

一年年,一岁岁。

这其乐融融的除夕,直到五年前师傅的离世,才被打破。

可虽然师傅不在了,但每年除夕,依然是刘伯和刘婶陪他和浅语丫头过的。

戚老头不在了,刘伯刘婶就是他的亲人,他生命之中最重要的长者。

他依然记得,听闻师傅逝世消息后的刘伯,一整天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悲伤,只是在那天夜里,独自推了整整一小车的桂花酿上了荒山墓地。

老人坐在师傅的坟前,一坛接一坛地喝着,偶尔碎碎念,偶尔大笑,偶尔痛哭,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个似是早已阅尽人世冷暖的老人哭,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一般,嚎啕大哭。

也是自己将那喝了近十二坛桂花酿醉得人事不省的老人背回家里去的。

他还记得老人已经醉得人事不省了,却还嘶哑地念叨着师傅的名字。

戚震北。

戚震北,你他娘的怎么就这样走了呢。

戚震北你他娘的怎么不告而别呢。

戚震北…

一遍又一遍。

那些温馨的,熟悉的,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场景,一幕幕在陆嘉一的脑海中浮现。

可是那个敢跟师傅怒目切齿挽袖骂娘,对他慈爱如海的长者却是死了。

“刘伯,嘉一这辈子也没指望多有出息,戚老头的尸骨就躺在卧风城头,仇家太强,嘉一没有能力去带他回家,可让刘家给你陪葬,嘉一还是有能力一试的!”

陆嘉一红着双眸,湿了眼眶。

杀人偿命。

有浸淫宗师境界二十载的刘飞龙坐镇又当如何?

你找死,那我便让你死!

死个干净!!

陆嘉一神情平静,起身回屋内摘了一柄连鞘战刀挂在腰间。

刀名横行。

自戚老头战死卧风城头后,已经整整五年未曾出鞘,未曾饮血!

陆嘉一左手拇指轻轻摩挲着曲度优雅的斑驳刀柄,神情平静如水,迈步带着身躯瘦弱面色蜡黄的乐乐走出了院子。

“好可怕的天赋,未曾开脉却内外交汇……”

宅院后边的一间房中,正引导盛浅语进了深度入定的孟江月猛地睁开了双眼,低声呢喃道:“杀意竟如此之盛,嘉一杀性本重,这一番若不发泄出来,恐怕真的会灵台失守,万劫不复。我道境中人有协议,不能对凡夫出手……可刘家那位,可不仅仅是宗师了啊……”

房外院中。

有一个木盆连同盆中那件已经搓洗干净的粗布衣衫无声碎裂化为粉末。

混着粉末的浑浊水在地面缓缓蔓延,线条狰狞。

顿时。

杀气汹涌,满院风雷。

(本章完)

那个时候师傅还没死在卧风城头,每年的除夕,老头子早早就将他从凛冽寒冬的温暖被窝里拉起来,让他提笔写春联,写很多很多的春联,然后随着那个驼背老头儿,拉着浅语小丫头的手,往住在镇东贫民区花不起银子买春联的家家户户送去。

那时候,他虽然很累也很害怕被嫌弃,但是却从没人觉得他一个刻墓碑的小子写得春联有什么不吉利,见到那些淳朴而真诚的笑容,他心里还是感到挺舒坦的。

刘翰该杀!!

“刘伯是嘉一错了,连累了你,若是嘉一能够狠一点,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陆嘉一话音柔和,杀机尽匿,无一丝泄漏,可是越是这样,越是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森然压迫感。

陆嘉一想着那个慈祥的老者,脑海中记起了那一幕幕往事。

泪流满面的乐乐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向来和蔼,更是深得镇东贫民区众人爱戴的大哥哥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愣了一下,衣袖却在无风翻腾,起伏激荡。

老当益壮的刘伯死了?怎么可能?!

以陆嘉一的修为,自然看得出以刘伯的体魄,再撑个十来载都不会有任何问题,昨日他上街购置一些药材时,还陪着这个与师傅相交莫逆,更是向来对他疼爱有加的老人边回忆着一些过往,边走了一小段路。

他恨刘翰不知道是对他有何等企图,居然敢屡屡招惹那些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今更是波及到了刘伯!

杀!

他怒火满胸腔,更是有一股深深的愤恨之意宛若滚油激荡!

烈火烹油,陆嘉一整个人似是燃烧了起来,衣摆无声翻飞,周身透出尤为迫人的森然气机!

就是那个昨日黄昏时分临别之际仍说着“小一,开春之后等你婶腌制好了酸菜再给你这小馋猫多送一些”的慈祥长者,居然就这么死了。

陆嘉一脸色阴沉得可怕,却平静地问道:“乐乐,到底是怎么回事?刘伯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死去?”

来得毫无征兆,令人措手不及。

当镇东贫民区里一个名为乐乐的小男孩气喘吁吁地撞开陆嘉一家的大门说出这个消息时,他正坐在一条小板凳上,动作娴熟地搓洗着一件粗布衣衫。

乐乐胸腔起伏,呼出阵阵白雾,瘦弱的身体不断颤抖,带着哭腔哽咽道:“呜呜……嘉一哥哥,是刘家的三少爷,是他的仆从挑事,最后更是说你既然断了他们少爷一臂,那就血债血偿,就拿刘爷爷的命来让你知道知道,这乌石镇,到底是谁说了算……”

“刘翰!”

陆嘉一咬牙吐出了这个名字,整个人开始躁动不安了起来,那一直被他抑制在瞳眸深处的磅礴杀意,似是要不受控制了般,欲喷涌而出。

这个世界上,很多悲惨的故事都是没有序幕的。

就像刘伯的死讯一样。

如同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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