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母子夜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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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红英继续说道:你爸爸是个老实人,在部队里啊,也是老老实实干活。退役后分到了矿里,也是坐办公室的。后来和你爸爸结婚就有了你。那时候你爷爷也瘫痪在床上。但是一家的日子紧一紧,还是能够过去的。后来有了你妹妹,日子就更紧了,但是那时候有你爸爸在,我觉得没什么难的,一点也不苦。后来矿里出事了,你爸爸第一个跑进去抢救,结果把自己给埋在里面。他就不想想自己的的妻儿啊,就不想想自己瘫痪在床的父亲。我恨他,真的是恨他,我也恨部队。这种遇到困难往前冲的,都是部队教给你爸爸的。否则你爸爸那么老实胆小的一个人,不可能遇到困难就往前冲的。听到你爸爸遇难的消息,妈妈觉得天都塌了。但是看着还刚刚丫丫学会走步的妹妹和半大的你。妈妈就必须要活下来,要努力的活下来,要把这个家给撑起来。可是到了最后,这个家妈妈还是没有撑住。你走了,你妹妹也要走了。这还算是一个家吗?

说着说着,陈秀英的眼泪就不觉得往外涌,李平顿了下来,看他妈妈的脸,有些不知所措。但是陈红英接着说道:从你爸爸离开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一个道理,没什么比人更重要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而死了,什么希望也没有了。

这时陈红英抓起李平的手,看着李平的眼睛,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孩子,不论部队给了你什么,教了你什么?你永远要记住一件事情,活着是最重要的。你是妈妈的天,你是妈妈的希望,你是这个家的希望。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妈妈和妹妹都活不成。

舅舅有些惊讶的看着外公,说了一句,是不是太着急了啦。李平这前脚刚走,咱们后脚就去接李秀,妹妹该怎么想啊?

外公却说了一句:她怎么想,你也得给我去把李秀接过来,这是我对李平的承诺。

李平并不知道,外公离开后和舅舅说了这些话。在外公离开后的几分钟里,武装部统一安排的公交车就到了,安排大家上车,然后往火车站赶,他们将从火车站出发,前往各个新兵的驻地,接受为期三个月的新兵训练。

在那个年代当兵,新兵的训练及后来的分配方案,都尊崇着一条潜规则。那就是异地驻军,异地训练。至少是需要跨省的。其实这也是当初太祖为了防止军阀割据和地域主义的一个方法。所以,那个年代当兵,经常都是背离家乡几千里。

在人民群众的敲锣打鼓的欢送中。李平和那个年代千千万万的一样的年轻人,都穿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军装,上了一趟他们梦寐以求的火车,开始了他们认为的梦寐以求的军人生活。但是梦就是梦,窗台明镜的绿皮火车才坐了三个多小时,所有的人就全部下车了。这里是新兵转运点,所有的新兵都在这里,被重新安排坐上不同的火车前往不同的地点参加训练。这个时候国家穷,哪可能让所有的新兵都坐着绿皮火车去各个驻地。新兵们的第一课,不是班长的怒吼,也不是立正稍息。而是闷罐子火车。

外公突然停下脚步,跟在后面的舅舅没有刹住脚,撞在了外公的背上。

外公没有责怪舅舅,而是说道:明天就去把李秀接过来吧。

早上,在村里的敲锣打鼓声中,李平穿着那身军装。胸戴大红花,离开了这个小山村。从村里赶到县里,坐的还是陈大妈家的小马车。紧赶慢赶,总算在县武装部点名之前赶到了集合点。

外公和舅舅在人群外看着胸戴大红花的李平,真的,一群大小伙子当中显得特别的瘦弱,也显得特别的无助。外公突然有些不舍。但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回旋的余地的。人群之中,李平和外公的眼睛有了一次对视。外公轻轻地点了点头,李平也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外公转身离开了,舅舅也跟着离开了。李平看着外公和舅舅离开的背影,心里的不安愈发明显。不停的蠕动着自己的咽喉,努力的缓解自己的压力。李平明白这一别,也许就是永别了。

背过身往回走的了外公也在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不停的在心里对自己说:没有做错,这就是李平最好的出路,也是李平唯一的出路。

陈红英也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紧紧的抱着自己怀里的李平。是自己对不起儿子啊。

母子相拥,没有什么话,直到两个人在院里草垛上坐了下来。

李平看着母亲脸上的泪痕,很心疼,一手用袖子擦了擦母亲的泪痕。然后也擦了擦自己的泪痕。李平跟母亲说道,妈妈,你放心吧,最多五年我就回来了,到时候我接你们去城里。我在部队里一定会好好照顾好自己的。

李平点了点头,非常认真的应声说道:妈妈你放心,我一定活着。好好的活着,好好的照顾自己,你和妹妹就放心的,等我回来。

就这样,母子都没有在说话,只是相依在这院落里,直到天明。

陈红英却自顾自的说道:你爸爸当初也是在部队里当了三年兵,后来家里没有什么关系,就给退回来了。我第一次遇到你爸爸,就是在县里的火车站。那天我们几个女工是从市里学习回来。茫茫人群中,我一眼就相中了你爸爸。虽然绿色的军装有些褪色了,但是人很精神,笑起来很帅。我就是被你爸这个笑给迷住了。

李平笑了,但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母亲,依然沉浸在回忆之中,母亲的脸上也有了难得的一丝幸福的笑容。

妈妈抚摸了一下李平的脸,这张脸和李平的年纪很不相符。上面写满了生活的不易和坎坷。但是就是这么一张脸,以后想看到也不容易了。

妈妈对李平说道:是妈妈对不起你呀,让你小小年纪就得离家了。到了部队,一定要多听领导的。脾气要收一收,性格要活跃一点,千万别和战友们起冲突,知不知道!

回到家里,公公的情况也不是特别的好,似乎是心里急成这样的。陈红英没有在家的这段时间,家里都是李平的照顾。夜已经深了,李秀也睡着了。陈红英独自一人走到院落里,发现李平也坐在院子里没有睡呢。

李平听见脚步声,眉头微微一皱,不太确定,转过头看到确实是自己的母亲,也走到了院子里。这这一刻,李平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毕竟李平其实也是一个孩子,而明天他就要离开这个家了。李平跑向陈红英,一把抱住陈红英的腰,脸埋进了陈红英的怀里。虽然没有哭声,但是泪水瞬间就迸发出来。

李平点了点头,在家笑了一下,说道:妈妈你放心吧,我肯定不惹事,凡事都躲着。

妈妈却说:也不能凡事都躲着,吃着国家的饭,就得给国家干活。尽心尽力就好了。但是危险的事情,不要去干,如果打仗了,你一定要记得,别往前面冲。家里还有我和你妹妹,爷爷在等你回家呢。妈妈不图你在部队里你多大的功,妈妈只图你在部队里好好长大。你全须全尾的回来,妈妈就放心了,千万别学你大舅,凡事做事太冲动,太认真。你看在部队里跛了一只脚回来,影响多大呀,否则你舅舅那就是人中之龙。到哪都是挺直腰板走路的人。

李平点了点头,但是没有多说什么。

第二十四章母子夜聊

明天李平就要走了,去部队了。今天整整一天,妹妹都缠着李平。妹妹是真的舍不得李平。

陈红英也已经出院回家了,在家里调养。虽然已经能干点家务活,但是体力活还是完全不干不了的。本来医院要陈红英再住一段时间,但是陈红英实在不放心瘫痪在床的公公,也不放心两个孩子。于是早早的出院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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