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阳光的尘埃

而那最远处的，那范围最广阔的，是包容了整个世界的天空。

夕阳的残光将翻滚的云朵染上斑斓的色彩，显得层次分明，将这一片无尽的天空衬托成惨烈而唯美的绯红色。

我突然发现世界原来是这么地美丽。

真是有趣呢。

我放下手中的东西，跟在他们身后，竟没被发觉。

我见他们走进了一间教室，看样子那是越前龙马就读的班级。

他们走到一张桌子前，拿起粉笔在桌面上写了两个大大的“白痴”字样。接着将桌脚一踢，抽屉里的大部分书都掉了出来，散落在地上。

“你们真够闲的啊？”

我走进了教室，双手环胸靠在门沿上，慵懒而傲慢地看着他们说，眼里有种低调的威严。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两个男生见了我就吓得脸变了色，连忙落荒而逃。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那个座位旁，弯下腰，拾起一本书。

忽然，一种异样的感觉充斥了我的心。

抬起头，果然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惊讶。

越前大步走进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上的书。

“你……”

“想感谢我的话，也不需要那么客气。”

我嘴角带着一抹淡笑，将书塞到他的手中，然后头也不回地背过身离开。

在即将走出门的那一刻，我转过身，微笑着说：

“你就当我是看不惯自己的朋友受伤害，仅此而已。”

***

漆黑的夜幕中点缀着零落的碎星，街道上的路灯散发出黄晕的光芒。

今天出来聚餐的就只有我、璇奈、美泽几个看上去很弱势的女生。

我们在路边的拉面店里吃着拉面，热气腾腾的，在夏季里一下子就满头大汗了。

美泽点了好几瓶烧酒，猛灌下肚，两颊通红。

“美泽，你还出来，家里人不会怪么？”璇奈侧脸看着美泽，有些担心地问。

美泽醉醺醺地说着：“随他们去！”

然后又摇头晃脑地给自己灌酒，颓废消沉的模样看了真叫人心疼。

我一把夺过她的酒瓶，早已醉了的美泽顺势一下子瘫倒在我身上，吃力地眯起了眼。

“因为花涪那家伙对不对？”我有些无奈地问道，将酒倒进自己的杯子里。

“……”美泽的瞳孔紧缩了一下，脸色很差，“那家伙……别跟我提他。”

“美泽！”璇奈担心地看着美泽，帮我抚了抚她的背。

“只不过……只不过因为跟家里人的关系……离开了几天而已……”美泽有些语无伦次，梦呓般喃喃地说着，眼里有抹悲痛，“他对我就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我……我是……”

我想，她是真的爱花涪吧。

只是桀骜不羁的猎手大人似乎并未将自己的爱交由给这个不幸的女生呢。

叹了口气，我拍了拍美泽的肩，将杯中的酒一口气喝完。

苦涩和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味蕾，我不知道自己心中的烦躁与不安是从哪儿来的。

最近的情绪有点不稳定呢……似乎很久没这样了。

吃完了拉面，我先一步起身离开，璇奈扶着站不稳的美泽，我们在已经有些空寂的街道上走着。

突然，我隐约地看见前面的路灯下出现了一群吊儿郎当的黑色身影。

而领头的那个人……当他走到路灯下时我才看清他的面容。

高田齑。

我心里涌起一种不祥的危机感，握紧了拳望着那个逐渐向我走近的人。

“坂本森夏。”高田齑走到我面前，嘴角是一抹放荡不羁的笑容，他身后的人群也窃笑着。

“好久不见。”我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淡笑，似乎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的确很久了，我想我再不做点表示的话，你大概要把我忘了呢。”高田齑意味深长地说着，转头瞅了瞅我身后的璇奈与美泽。

“看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脸上保持着轻蔑淡然的微笑，然而我的掌心已经沁出了冷汗。

“就那么几个残兵败将啊？真是不堪一击，我还以为你会把‘那群人’带在身边，这样就变得有意思了。”高田齑得意地笑着，眼里满是讽刺。

“妈的，叫我们来就是打几个娘儿们？”人群中响起一个不满的尖锐的声音。

“不，今天不用你们动手。”高田齑走到我面前，露出一个邪魅的微笑。

全身的细胞立刻进入备战状态，我咬紧牙，往后退了一步，手腕却被高田齑牢牢抓住。

眼看着我被他禁锢着无法动弹，他扬起了手——

那只手即将落下的那一刻——

“啪！”

身体被一股力道猛地撞向一旁！

我睁开眼，并没有感到预想中那种火辣辣的疼痛。

“璇奈！”抬头望向前方，我惊讶地呼喊着。

璇奈，她娇小的身躯挡在我面前，张开双臂似乎要保护着我。

她的右颊印上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触目惊心。

璇奈……

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像她那么一个看上去乖巧听话的女孩子，为什么要加入到我们这种不良学生的行列里。

她即使在我们当中也是显得很孱弱的，总是一副活该被欺负的样子，总是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可是她一直以来都陪在我的身边，能原谅我一次次的任性。

她从来都没有背叛我。

“哪里死出来的女人！滚！”高田齑一把将璇奈推到一边。

我扶住快要跌倒在地的璇奈，将她带到美泽那边，对她说：“璇奈，你好好照顾美泽和自己就行了。至于我，不用你多管闲事！”

说着，我站了起来，怒视着高田。

走到他面前，我握紧拳，对视着他洋洋得意的眼神。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倒不难对付，可是……

眼角的余光扫视着立刻围上前来的那群人，他们都用一种看着瓮中之鳖的眼神看着我。

可恶！我在心里暗暗地低咒着。

一瞬间的失神，却被高田齑抓到了袭击的空隙。他猛地扑上前来，用脚卡住我后退的动作。我伸出手想要将他推开，身体却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而往后倒去。

高田齑伸出手揽住我的腰，一股恶心的感觉在胃中翻涌。

扬起手，可是手腕却被他牢牢抓住，他的脸慢慢地凑近我的脸颊。

“坂本森夏，虽然你是什么所谓的‘女老大’，但你本人似乎很保守呢。和我交往的时候居然连吻也不给我一个。”

我别过脸，露出厌恶的神情。

“如果你也是那种相信什么白马王子的纯情女生，那就让我来打破你的幻想吧。”

黑色的阴影渐渐笼罩了我的脸颊，我睁大双眸，怔怔地看着那张厌恶的脸逐渐放大——

就在他的脸越来越近时，我突然看到一个金黄色的小球猛地击到了他的脸上。

高田齑被这力道冲击地往后踉跄了几步，放开了我。

“Madamadadane。”

我看见远方出现了一个最最不可能出现的身影。

那墨绿色的头发似乎隐匿在漆黑的夜色中，然而那琥珀色的双眸却比太阳更明亮。

他将红色的球拍抵在肩上，慢慢地走上前来，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道：“不用感谢我。我只是想还你一个人情，仅此而已。”

真是个……别扭的男生啊……

可是现在并不是我感慨的时候。因为我看到了那群人开始向越前移动，接着便传来拳脚相打的声音。

越前似乎并没有站着挨打的打算，只是他所能做到的就是伸出手防御着他人的攻击。

他的运动神经真的很出色，躲过了好几下凌厉的攻击，但是毕竟高田齑那边毕竟有足够多的人手。

不一会儿，越前脸上也多了几道血痕。

心中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我不由自主地咬紧下唇，血的腥气在口中蔓延。

这样颓废而消极的我，这样尖锐而刻薄的我，这样无情地伤害你的朋友的我……

这样的我不值得你为我做这些事，不值得你为我受到伤害。

“够了！够了！你们住手！！”我大声地喊着。

可是打架并没有停下来，而且越前的劣势越来越明显。

飞快地跑到打架的阵营中，我踢开了好几个正欲向越前发起攻击的人，然后站在了他面前。

“高田齑！难道你的手法就这么卑鄙无耻吗？有种下次来光明正大地决胜负！”

我采用了激将法，轻蔑嘲讽地瞪向始作俑者。

高田齑只是愤愤地望着我，啧了一声，说：“好，算我这次放过你。”

然后他转身对那群人说道：“我们走！”

那群人听到高田齑的命令，虽然表情都是不情愿的，但还是跟着他走了。

越前站起来，用袖子抹去了唇角的血迹，他看着我，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了。

他最后的眼神……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中，无法褪去。

我感到一种许久未曾有过的情绪涌上心头，满满地几欲溢出。

转头，我看见璇奈扶着美泽缓缓地走近我，后者似乎已经被吓得呆在了那里。

我淡淡一笑：“唉……真是狼狈呢，我们。现在怎么办？回家么？”

“我不要再回去那个鬼地方了！”美泽一听要回家，就信誓旦旦地拒绝着。

“我也……”璇奈看上去有些困惑，她低下了头。

“呵。”我轻笑，看来每个人都有一个不能回去的归属地啊。

于是，没有选择的我们又回到了那间酒吧里。

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鬼魅妖冶的霓虹灯在我脸上飞速扫过，我呆呆地望着一个地方久久地出神。

刚才的情景仍历历在目，他那坚定的神情，那自信的口气，那临走前的表情……

很多人都不应该是这个世界里的。

然而都是因为我，让他们踏及了原本不该踏及的领域……

“森夏，刚才那个男生好帅呢，是你的新男朋友吗？”璇奈坐到了我身边，好奇地问道。

“不是啊，他对我可没兴趣呢。”我垂下眼眸，自嘲地一笑，灌下了一大口酒。

醉意在我脸上浮现，一种甜沁的感觉也在心头缓缓流过。

璇奈望着我，突然若有所思地说：“那么，你心动吗？森夏，你心动了吗？”

心头像是被猛然敲击般一颤，我缩紧了眼眸。

“不。”

隐约中，我听到了这样的话语。

他们是在谈论越前龙马么？而且听他们的口气，似乎是要报复他似的。

正看得出神，我却无意中发现两个面生的男生从走廊匆匆走过，一边走还一边忿忿不平地嘀咕着什么。

“切，越前那家伙真的是太自大了！”

“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不然我们前辈的颜面何在？！”

我微微叹息，再度回过神来时教室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空荡地有些凄寂。

思维一瞬间在脑海里旋转了180度，我开始回想着值日到底应该做些什么事情。

算了，随便收拾一下吧，反正别人也不指望我能认真完成工作对吧？

站在这里，望着那云的彼端处，我似乎觉得我正身处另外一个世界里。

望着对面那遥不可及的彼岸，孤独地在原地彷徨地独自徘徊。

不自觉地，我望向窗外。

在学校围墙外是鳞次栉比的整齐楼房，一幢幢公寓并排而立，橘黄色的或白昼般的灯光从窗口隐隐投射出来，温馨而祥和。

首先，我信步走上讲台，随手拿起黑板擦将最后一节课老师留下的字迹擦掉，至于擦得干不干净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空气中扬起雪白的灰尘，呛鼻极了。我反射性地扬起手挥了挥，灰尘落入眼里，一阵刺痛。

每次都是这样，往往有的事情并不是我自己亲自动手的，但众人心里的罪魁祸首总是我。

再怎么说，那个“女老大”也不是白给我当的。

再度睁开眼时，我看见那细小微渺的灰尘在阳光的照射下消逝了。

那么卑微渺小，那么微不足道的存在，当然会因为耀眼而高贵的阳光而泯灭吧。

这样的对比，这样的结局，真是令人感到讽刺。

当放学的铃声悠然地响起时，原本死寂的教室顿时燃起了生气，同学们陆续地走出了教室。

今天轮到我值日了，见其他同学都迫不及待地走出教室，我有些嘲讽地勾起嘴角。

他们都在心里畏惧着我吧——尤其是经过了中午的那番事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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