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间集：无剑之章

两人自幼长大，止水大概也能猜出留情的想法。所以就算留情避而不见，他也会坚持去留情练功的地方或是与她讲些武林趣事。

有时候，止水也会跟她谈及不靠谱的师傅还是经常失踪，而且每次回来都十分热衷往谷中带回一些容貌出色的孩子。这回甚至索性都将孩子丢给了他，还美其名曰为他寻的弟子。

逍遥散人寻回来的孩子都是些无父无母的孤儿，时逢乱世，止水许是不忍心见他们无自保之力，便用心教导起来。

黛雪在此时愿意搭把手，且无论事情大小都能妥帖办好，从未有过半句抱怨，委实让止水松快了特别多。

在止水看来，黛雪愿意分担这些琐事，对他而言再好不过了，最关键的是弟子们还因此能够得到更好的教导成长。

又由于黛雪每次都将事情完成的很好，慢慢的止水便将更多的事情交予她一起做，两人之间的交集也越来越多。

每次当止水准备去找留情的时候，黛雪便会适时用一些“没办法处理的事情”，一脸歉意的去找止水。

对于正事，止水从不会有任何耽误，但无论处理事情到多晚，止水都依旧会去找留情说会儿话。

止水知道留情的担忧，因此还会时常开导留情：“无论师姐能不能长大，都永远是我的师姐。我同师姐永远是最亲近之人。”

可无论止水如何劝说，留情都坚决不出去同他见面。

那段时间的留情因为着急突破，有时候一连好几天几乎都在废寝忘食地练功，整个人消瘦的特别厉害。

偏偏谷中有许多弟子都心向黛雪，知道黛雪的心事后，就时常跑来挤兑留情。

他们告诉留情，止水跟黛雪日渐亲密，止水之所以来的时间越来越短，都是因为他和黛雪的感情渐深，在他心中，美丽能干的黛雪比永远躲着不肯见人的大师姐肯定重要多了。

留情没有出过门，所以她不曾知晓止水每日究竟在干嘛，唯有无剑时常会关注止水的情况，知道他和黛雪的相处都是正常在处理事务，绝没有半点风花雪月。

关于黛雪这个姑娘，无剑的心情也尤为复杂。

祂总感觉对黛雪而言，感情一事似乎从不存在先来后到，谁处心积虑，谁费尽心机，谁自然便是最后的赢家。

对于留情，她也从未有过半点抱歉的想法。

诚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再加上止水和留情之间又没有确定互相的关系，她这样做也算不得横刀夺爱。

在无剑看来，祂绝对无法理解这种做法。

彼时人家郎情妾意，那样要好，何必去做这样的孽？这世间优秀的男子千千万万，又何必非那人不可？

但无剑也明白，自己就算想再多，也无法干预黛雪的选择。

对黛雪而言，就非止水不可。

彼时留情本就敏感，再加上弟子们说的次数多了，她对止水也渐渐产生了猜疑，每次止水来的时间不对，或者呆的时间过短，她都忍不住会向他大发一通脾气。

将心比心的来看，面对留情的无理取闹，很多时候连无剑自己都觉得女孩子真是有些难以理喻，但止水对留情却从未有过一次不耐烦。

留情嫌弃他不准时，他自此以后便风雨无阻的准时到达；留情说他离开的时间太早，他便索性让弟子们将他处理公务的书桌搬到了留情门外，甚至为了让留情彻底放心，自那以后，他都尽量避免和黛雪产生交集，很多要处理交代的事情都改为让弟子在中间传话。

止水为了让留情安心，当真是做到了无剑能想象到的极致。

也正是因为如此，留情才更加放不下止水。

那样好的止水，没有任何女子能够拒绝。

黛雪不能，留情更不能。

是以，为了能尽早结束目前的尴尬局面，便给止水留下书信一封，趁夜离开了家中。

她离开的时候，一直在喃喃：“江湖之大，天下之广，总会有办法让我变强，让我长大。待到那时，我就会重回我的家，和师弟再也不分开。”

留情是这样说的，之后便也是这样做的，为了变强长大，她几乎不惜任何代价。

有人说，须弥山中有仙草，食之可通经脉，助神功大成。留情便不远万里的赶去须弥山，食遍了山中的花草之物。

有人说，苗疆有蛊虫，力量神秘，可让人心愿以偿。留情便奔赴苗疆，在苗寨遍食蛊虫，好几次都因为蛊虫的剧毒险些死去。

有人说，鸿云门传宗至宝，功效神奇，众人皆向往之。留情二话不说，灭门夺宝。

只要是有一丝可能，留情都一定会去尝试，哪怕得罪再多人，哪怕成为江湖上人人喊打的妖女，她也在所不惜。

无剑看在眼里，心头的无力感也随之增重，或许对留情来说，跟他的师弟相比起来，名声根本不算什么。但树敌太多，无剑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一是留情十分明确的表示她不喜欢黛雪，止水又素来以留情的感受为先，自是不可能会去做让她不开心的事情；二是黛雪跟留情不同，她已经是亭亭玉立的美貌少女了，他也得注意身份和她避嫌。

但随着弟子的增多，止水既要教导他们念书和武功，又要照料他们的衣食住行，还要打理门派外面的商铺活计，无剑看着都替他觉得累。

留情越是害怕犹豫，便越是给了黛雪可趁之机。

黛雪见止水教导弟子忙碌，便经常主动做一些力所能及却又不会引起他反感的事情。如此一来，既能博得弟子们的喜爱，又能取得止水的一些好感。

这些年止水之所以跟黛雪原本一点也不亲近，据无剑观察了解，原因恐怕有两个。

每日，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留情一直都在埋头练功，有时候无剑看着她这样拼命的样子，都会替她觉得心疼。

就连止水想要来找她说说话，十次有九次都是扑了空；偶有一次，留情难得中断修炼难得搭理他一次，也不过匆匆几句，留情便又躲去练功了。

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了，可留情一如往昔，练功的进度停滞不前，迟迟没办法突破最顶重。

每当止水对留情抱怨孩子多，难以教导，希望留情帮她的时候。

留情虽然心疼他的忙碌辛劳，屡屡想要出去帮他，但每当她走到门前，却又止步了。纵然止水可以待她一如往昔，可那些小小的弟子们，会怎么看。

而且，就算止水不愿意改变，可他身旁还有一个虎视眈眈、处心积虑的黛雪！

后面发生的事情，果然证明了无剑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

武功迟迟没有进展，留情又难过又着急，越发觉得没脸见止水。

尤其是如今的止水已经是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可她却还是稚童模样。

无剑起初有些诧异，而后想到逍遥散人所说的话，只有练至最顶重，才有长大的可能，他便瞬间释然了。

想要变强，想要长大，想要重与止水比肩……这几乎是当时留情唯一的执念。

当她站在他面前，他需要弯下腰，甚至蹲下身，才能平视她的眼。

留情不知道止水是何种想法，但在武功没有进展之前，无剑觉得留情她一点也不想再见他。

无剑此时的心里如堆了无数石头，却表达不出，就像绿竹跟祂说的那般，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若是留情一直冷着止水，两人都没什么时间相处，感情会因此淡化的。

无剑回到留情房间的时候，她依旧还在熟睡，但睡梦中却并不安稳，一直是眉头紧锁满脸是泪。

无剑小心翼翼地替留情擦干净眼泪，又替她掖上被角，这才拉着她的手，进入了她的梦。

无剑进入梦中的时候，正值深夜，但留情却依旧在不知疲倦的练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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