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莲石的少女

“放手。”他低低地说。

不放。小嘴巴抿得紧紧的，一张脸上就仿佛写着一个“倔”字。

庄耳扶额，算了，估计是附近谁家的孩子。

庄耳站住，再这样下去，这条腰带就废了，再买是买不起的。

“你跟着我干啥？”他转过头，却看见这小孩的大油嘴，

“擦擦嘴先。”

唔，小孩换了只手抓他，用干净的那只手抹了抹嘴。

庄耳只觉得眼角抽得厉害，他是故意的么？故意用油手擦他腰带？？？

“你是谁家孩子？”

……

“你家在哪个方向？”

……

“你叫什么？”

……

这孩子，莫不是个哑巴吧？

庄耳寻思了一下，反正自己待业在家，就做点好事，帮他找妈妈吧。

“我带你回家，你先放开。”

没放。

“你再不放，我就扔了腰带走人了。”

小孩眨巴眨巴眼睛，终于放手了。

呼，还好，虽然不会说话，至少不是个儍子。

……

一下午的时间，城里三个大型居民区都去过了，几十个居委大妈一一确认，不是她们小区的孩子。

庄耳有点发愁。

天黑以后交通不便，自己又住在郊区，没那么安全的。

“要不我找家孤儿院，先送你过去吧？”不是他狠心，实在是没有能力继续帮这孩子了。

修行界的治安维护都靠靖邦组织，可是就凭自己，哪里见得到组织的人？

唉，没有点能量，这日子真是不好过。

“我不去。我就跟着你。”

庄耳一惊！这，这孩子，不仅会说话，声音还很好听，脆脆嫩嫩的。

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女孩儿的声音。

“可是，我养不活你，也保护不了你。”

庄耳摊摊手。他说的是事实。自己这个水平，上顿不接下顿，晚上都不敢出门的，能活到现在已经幸运了，哪里还能带个跟屁虫？

唔……小孩的手，又抓上来了。而且，是她抓过包子吃的那只油亮亮的手……

……

焦黑的土地上，是一堆黑灰。渣渣都不剩......

庄耳好不容易带着小跟屁虫，在太阳落山前赶回家，却看到房子，没了……

天边是一大片紫色的晚霞，真美，可他的心被恐惧一点点蚕食：

这里是郊区，没有城市结界的守护，这房子里的结界，就是保护他度过夜晚的唯一屏障。现在，都没了。一旦太阳下山，附近的小妖们就会出来吸食月华，到时闻到了活人的味道……

他看了看身边的小屁孩，她的大眼睛里尽是好奇，一点也没意识到接下来可能有的血腥……

抱起她，他拼命地跑。这个时候不会有公交去城里了，但他知道最近的路。

走的话要一个多小时，但全力跑的话，说不定能在天光彻底消散前，进城！

只要进了城，就能活！

肺里被冷空气割得生疼。骨头都要散架了。

妈的，早知道当初还是练个身体，经脉断了又怎么样，至少强壮一下体魄。

庄耳的呼吸越来越重，脚步抬得很高。

越是不会跑步的人，跑起来越消耗。他现在就是如此，每一步都把腿高高抬起，胸部前仆后仰，累得要死也跑不出多远。

小孩霍地一下子跳下来，自己往前跑了。

他看着这小屁孩撒丫子奔跑的背影，只觉得一点动力都没了。

唉，连她都比自己跑得快。

庄耳立在原地，咳得几乎要把肺吐出来。跑不动了，真的跑不动了。

有人拍自己的背。他没力气回身，那人又拍了两下。

“你他妈烦不烦？！我……”

庄耳的话没说完，嘴巴就被堵住了。

一条长长的玩意，猛地戳进他嘴里。腥臭无比。

眼前的女子，倒是生得眉目清秀玲珑有致，就是舌头长了点。

没错，他嘴里，正往胃里走的，是这女人的舌头。

“唔唔，唔唔。”

食道里仿佛有一只大手在搅动，身体要爆裂了。

妈的这死妖怪，她很快就会知道，自己一点能量也没有，就一堆肉和脂肪而已。

想到这里，庄耳居然生出一丝报复的快感。呵呵，让你吃我，吃了也白吃。

舌头很快触到了他胃的底端。女妖怪迟疑了一下，舌头缩回来一点，但很快反应过来。

只见她双目突然发红，下巴用劲，是要杀人了。

庄耳只觉得食道里的东西突然胀大，在积蓄力量，看来要被插成人肉火腿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天空，一轮圆月皎洁明亮。

算了算了，下次投个好点的身子，做个强者吧……

……

妖怪肉很酸，很硬，看来是个经常锻炼的勤奋妖怪……

庄耳咬了一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但也舍不得扔，就把两人吃剩的肉挂在火堆上，深秋的天不热，希望肉在熏干前不会坏吧。

没错，他活下来了，剧情反转，现在是他和小屁孩吃妖怪肉。

当时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却感到身体里的舌头一软，妖怪弱弱地倒向他，给他扑了个满怀。

妖怪身后，是怒目圆睁，举着一根长长废铁杆子的，小屁孩。

原来，她五感比自己灵敏，提前感知到妖怪靠近，就跑去附近找了武器，并且包抄到妖怪身后，猛地一击，妖怪大概太专注于眼前，背后丝毫没有防备，舌头还在人肚子里，就被放倒了……

……

一大一小在城里的废工厂呆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听到新闻：昨日下午本市发生两起爆炸事故，市区的老图風雨文学分别被炸毁，死伤人员不明……

人员不明……

看来，并不是因为自己太废柴，才被炒了鱿鱼呢……

只是，真真是命如草芥啊，死了，都没有个名字。他想起那张解聘书上，抬头写的是【先生】二字。大概上头的人，不记得也懒得去查，自己叫什么吧。

既然这样的话，协定什么的，就不用遵守了。禁书他看过了又怎样，不仅看过，还统统记得，如今，用起来就是了！

庄耳拿着包子走了一路，也没甩开后面这个小跟屁虫。

分了他半个，他还是扯着自己腰带。

“王婶，半个包子，卖吗？”

……

王婶人真是好人，不卖半个，但五枚硬币的价钱，给了他一整个大包子。

只是没想到，现在连守图书馆都做不到了。

……

王婶的包子，真香。皮薄馅大，白面细细软软，上面的褶都精致。

他叹了口气。这小孩看着五六岁了，晓事了，也不能当着孩子做坏事。

五个硬币，整整齐齐摆在桌上，他喊：

慢动作回头，却是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就那双眼睛还不错，又大又亮。

只是这小家伙，扯住自己腰带干嘛呢？还好王婶没出来。

庄耳吞了一大口口水。

口袋里还有五个硬币，够买，半个……

他看看架子上一层又一层发黄的古书，哎呀，自己这一走，这些书大概就真的没有什么人看了吧。

拍拍衣袖，也是，莲石快要崩坏，但凡有志气的人，谁不是努力修行，提升能量，寻找线索，哪里有时间来啃这些东西？他如果不是经脉断了，也不会甘心守个图书馆的。

还是“借”吧，明天就下矿去。

就要够着包子了，几乎都能感到那软乎乎的触感，庄耳只觉得背后一紧，糟了，被发现了。

“咳咳。”他咳嗽两声，脑子里飞速地转，要想个理由，不能丢文化人的脸。

做了小半辈子的图书馆员，庄耳万万想不到，自己就这么被开除了。

看着手里簇新的解聘通知书，上面的大字清清楚楚：【即日离开，不可逗留】。

唔，修行界日新月异，如今不需要这些老古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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