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十二盅

锦萱虽然不甘于被毒哑，但是仅凭毒哑就能得知君天霁不仅死于非命，还知道他未入皇陵，心内竟是隐隐觉着十分值得。也感激烈酒不仅替她杀死恶君，还感激烈酒替她求情，喑哑着嗓子道：“谢过使臣，小女子无以为报，以后若您有吩咐，小女子必奋不顾身，瞻前马后。”

“不用，你在君天祁身边，定要步步为营，否则在后宫也是尸骨无存。我杀君天霁与你无关，不必言谢。倒是算我害你被毒哑，以后定是要对你多多照拂。”烈酒说罢看向君天祁道：“口说无凭，我们白纸黑字立个字据！”

“好。”君天祁立刻唤侍卫前来道：“来人呐，给朕拿纸笔来。”

漫天的风雪在这一刻似乎越发凶猛，无数的人扬起衣袖挡住自己的眼睛，可是透过狭窄的指缝，却仍旧不可抑制的张大了眼睛。铺天盖地的白衣人，闪着银色光芒的护甲雪贼们都在一马平川的北野山顶静静而立。远处，狂风鼓动，漫天飞霜，孤傲的鹰鹫在天空中盘旋，而那些狠毒，贪婪，嗜血的眼眸就这样在亘古长存的冰雪天地之中默默投射于烈酒带领部队的大批货物上。

杀手团老大杀一，个子矮矮，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抬起头来看向远处雪贼惊呼一声：“这阵容霸气！”

众人皆是默默无语。

从未见过如此涨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杀手。

杀一正要翻身下雪驼，却被烈酒一个眼神制止，停下动作之后不由得撇撇嘴，甚是惋惜的长叹一声。

风雪狂洒，厉风鼓动，吹着雪贼猎猎翻飞的衣袖，其中一人抬起头来，面目含笑。

“嚓！”

一声略微沉闷，带着穿透血肉和骨骼的细微窒碍声响。似是穿过什么肉体，再钉住。浓稠的鲜血顺着剑尖滴落，蔓延成小溪，无声滴入地下雪上，飞溅成一朵暗红猩花。

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受伤的人紧紧捂着肩胛骨也未有下一步动作。

“住手！”烈酒高声喊话阻止对方再暗箭伤人，又道：“货物可分你们一半，放我们过去！”她不想折损任何人丧命于此，对方熟悉地形且人多势众的情况下，即使反抗成功也意味着以后和沐泽国通商这处商口尽毁，她不想轻易冒险断自己财路。

对方首领在烈酒喊话过后，许久没有动作，似乎是在思量烈酒有几成把握和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看清楚烈酒所带的人数，久久考虑盘亘后，却一狠心道：“交出所有货物，不杀。”

肌肉在长剑上发出钢锋和血肉摩擦的渗人声响瞬间响起，对方首领立刻血如泉涌，他慌张的后退着冷光横闪，横甩出剑气立刻怒龙般暴起，只是寒芒一抹，乍现又隐，漫天却突然起了星芒无数，呛然一声抵抗住杀一凛然招式。

杀一娇俏笑起，抬腿一踢道：“有趣。你是接我杀招第一人，再接我一招！”

他一惊，立即就想再退。应变不为不快，然而还是来不及了。

杀一踢人招式只是小打小闹，没想到雪贼首领却避之不及，被砰然踢飞。

雪贼尚未落足便觉得眼前一花，滔天洪水冲面而来，激流汹涌冷光瘆人，令人晕眩而站立不住，他定了定神，闭上眼，就刚才那一眼看到的景象，伸指弹出一抹寒光。

“这是什么东西？”杀一对飞来的寒光十分好奇，速度快到巅峰侧身一闪的同时，咔嚓一声，雪地中一棵树断裂，轰然到底。

“嚯！”杀一惊叹不已，连忙跑到树边观看，边看边啧啧称奇道：“好大的蛮力！”

雪贼首领气火攻心又无可奈何，冲着烈酒便道：“货给我们一半，你们速速离去。”

“怎么，怕了？”杀一声音清脆悦耳似珠落玉盘，掷地有声道：“但姐姐我还没玩够呢！”

“莫要得寸进尺。”雪贼首领大吼一声，突然闪电般的冲上来，龙腾呼啸，山河镇动。周身带着强大的气势，形成一个土黄色的气流漩涡，对着杀一夹带着铺天盖地的气势汹涌而来。

“我不仅得寸进尺，还会蹬鼻子上脸。”杀一身形斗转，霎时间如同一只轻盈的飞鸟，从袖中甩出数把短利小箭来，漫天箭雨轰然而降，每一只箭上都带着蓬勃劲气内力，四周的空气似乎瞬间被冻结，乱箭纷飞，对着迎面而来的雪贼首领扑面而上。

“雕虫小技。”雪贼首领玄身急上，手中气息奔涌，体内阴气疾走，无尽的纯净元力在他的奇经八脉之中来回涌动。蓦然间，炫黑的屠龙宝刀桄榔龙吟一声出鞘，在雪贼首领的手臂之间暴涨光芒，气浪翻腾而起，陡然生出一道长达七十多米的黑色光痕，犹如蛟龙出海，奔腾豪跃，散发出巨大强劲的气势向杀一攻去。

杀一长刀横劈，将那劲气逐一挡去。虽然面上谈笑自若，可是一会的功夫，却也是大汗淋漓，显然十分的辛苦。面容笑意不改，甚至让人觉着她是在逗弄嘻玩。

黧黑宝刀刹那间劈下，天地齐震，雪木横飞，浑厚的地表腾腾突起，雪山之上的滚滚雪雾飞卷的漫天都是，四下里一片雪雾冰霭，看不分明前方后路，一片耀眼冰沙。

雪贼首领逐渐力不从心，体力不支之下攻势越来越缓慢，杀一嘻嘻一笑道：“我玩够了！”

“我还没说放过你。”雪贼首领以为杀一打起来退堂鼓，于是蓄力，身形瞬时间拔节而起，霎时涌出无尽的斗志，心中乾坤扭转，气吞八荒，无数刀法闪过头脑。

就在他提刀还未一半时，杀一身影一闪，消失在茫茫雪坡中。

“哪里逃？”他见杀一逃走，霎时间大怒，迅速就向前追去。

杀一再次现身是在雪贼首领身后，雪贼们在身后惊呼出声还未来得及提醒他们首领的瞬间，雪贼首领只感觉到如同被万千铁索紧紧锁住一般，无法动弹，目赤欲裂，拼力挣扎。身体内的劲气暴涨，肌肉充血纠结，陡然大喝一声，却无济于事。就在他想要开口说话时，却感觉到声音说不出口，脖子上微微的痒，还噗呲噗呲往外疯狂喷射着什么东西，他想低头看看时，只觉得脑袋一沉，地面天空在眼前环滚一圈，然后双眼一闭，再无意识。

雪贼们看着首领的脑袋滚落在地的那一瞬间，看到杀一笑嘻嘻的模样，生性残忍多年的他们，心中忽的一寒，似乎被冰雪沁入心底，冻得浑身颤栗。

一阵风声呼啸而起，漫天的风雪陡然翻滚，只听杀一严肃冷静的声音在每一个雪贼心中响起：“还有谁不想要头的吗？一起上！”

雪贼们面面相觑，几十人提着武器向杀一冲去，还未靠近，只听轰然一响，其中已有两人脑袋如成熟的西瓜爆开，啪一声碎裂爆浆。

所有人都被杀一悍然屠杀的手法所震慑，尤其冲上前的几十人，距离近的被溅了满脸血，双腿颤抖不止，软倒在地久久不能动弹，眼神中带着蚀入骨髓的恐惧害怕。

几十人连杀一身影都未看清就被杀了同伴，在这迟疑的几秒之内，又有三人的断肢残骸乱飞滚落在雪地中，鲜血很快就映透入雪。

“快跑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一群人们如同见了鬼一般，使出吃奶的劲儿慌忙逃窜。

“你们跑什么啊？”杀一将手中捧着的人头随意一丢，看着逃窜的雪贼们扯开嗓子问了一句。

她这一问不要紧，要紧的是她喊完这一嗓子后，雪贼们纷纷跳下陡坡，滚落的速度虽快，快到杀一也追不上，却大多滚成雪球，疯狂刨雪出去之后又撒丫子跑，简直不跑断腿不罢休，简直比见了鬼跑的都快。

烈酒目瞪口呆看着雪贼逃跑的速度，感叹雪贼个个身手不凡，逃命速度简直常人莫及。又看着杀一呆愣半晌接着蹦蹦跳跳欢快回来，感叹明白了杀人如麻的意思，也终于见到一种变态以杀人为乐。

突然，一阵尖锐的鸣叫响彻了整个山脉，众人抬起头来，就见那山顶处几只雪白的鹰鹫蓦然的直冲而下，身形庞大矫健，速度灵敏，燕旧还来不及反应，就见那几只鹰鹫对着他呼啸而来，却并不攻击，只是在她的头上成圈盘旋。烈酒一挥手，众人立刻停下前行脚步，她眉头紧蹙道：“遭了，遇上雪贼。”

这北野山出了名的雪贼多，处于两国交界之地，占领北野山，因为模棱两可不属于两国境内，加上北野山地势复杂，两国君主皆是不想多给自己添麻烦，于是日积月累下来无人管辖的此地，越发肆意猖狂打劫过路百姓。

烈酒这时正踏上前往毗邻沐泽国通商口的路途。

漫天的风雪之中，一队人马正在乌炎大陆向来以险峻奇伟著称的北野山上艰难的跋涉着。上了雪线之后，这山势便越发的陡峭，可是看这群人的样子却仍是驾轻就熟，若不是后面跟着一大群驮运货物的雪驼，想必单凭前面的众人，已经早就爬上去了。

烈酒坐在高大的雪驼之上，这种长于乌炎本土的动物耐力极佳，不吃不喝的已经前行数日也不见它停下来。她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看向天空中鹅毛般飘洒的雪花，不由得觉得心情舒畅，连日来的奔波之苦竟猛然间去了大半。长长的做了个呼吸，只觉得这上面虽憋闷的有些让人喘不过气，但是却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只要放了我，我愿意以任何方式活下去。”锦萱忽的在沉默中蹦出一句话来。

“万一他让你铲屎呢。”烈酒没想到锦萱想要活下来的意志如此强烈。

锦萱一愣，又重复一遍道：“那也是我愿意的，在我姐姐和爹死的那一刻，我就不想死，有一个念头在脑海里生根发芽，一遍又一遍告诉我，我不能死，也不想死。”

于是乎，一场轰轰烈烈的烟草变革开始了，这场变革不仅引起经济流通，同时流通的还有千奇百怪的商品货物。百姓们自然乐于交换商品，更有大批百姓也开始贩卖绣缎，粮食，兽皮，还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流通开来最重要的物品，莫过于九庄旗下大批量生产的烟草，如今不仅不限量，还招收各种代卖百姓，百姓代卖不仅赚得大笔金银，偶尔还能得到国外流通而来的物品带回家中，自是纷纷乐意至极替九庄出力。九庄还放话招收大批“股东”，告诉百姓就是以钱生钱，于是引得富贾们掏钱“入股”，暗地里却是被烈酒绑成一条线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就不存在被君天祁倒打一耙的道理，毕竟全国的的经济和富商都被烈酒掌握在烈酒手里。

“我选……”锦萱咬了咬唇，狠下心来道：“第一种。”

烈酒以为她会选择第二种，听后只是无奈摇头道：“那我只能叮嘱你一句，君天祁，对她好一些。”

“毒哑，做朕独一无二的宠妃。”君天祁被锦萱的话所震撼，忽的感到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由心底蔓延，缠绕，捏紧他的心脏。片刻又道：“或者，毒哑，驱逐边境。”

锦萱在原地垂头沉默，空气逐渐凝固如冰。

“我还有个要求，这姑娘你放了吧。”烈酒美滋滋的脑补画面中满是金光闪耀，以后大把大把的金银珠宝就要收入囊中。

“为何要放？”君天祁瞥了一眼锦萱道：“她听到我们所有对话，也得知我真正的身份。若放过她，无异于在我心间梗了一枚针。”

烈酒觉着君天祁提出的这两个这两个选择，皆是剑走偏锋，从而注定锦萱之后的路千沟万壑，荆棘丛生。

后宫争斗，她被毒哑之后又如何应付。

驱逐边境，她孑然一身又无法说话，如何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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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成，就三成。如果你再坚持，我也有别的途径。”烈酒内心笃定君天祁也不会再坚持下去。

果然不出所料，君天祁点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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