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十二盅

“帮所有人抢回溪水使用权，再分一些金银给没钱的。我真是圣母玛利亚，大慈大悲的观世音，救世主耶稣再世。”烈酒十分满意的躺在她一堆堆的钱上面，脑子里满是发了一笔横财的感觉，脑海中漂浮着一万个如何利用这笔钱财的念头，还顺手拽过来一个莲蓬，把莲子掰下来往嘴里塞着。

很快就到了岸边，烈酒将十几个包裹搬到岸上，让永华去叫来一辆马车，迅速搬了上去。

车夫笑眯眯的想要帮忙，十分热情的问烈酒：“姑娘，我来帮你吧！”

“不然呢。”永华就连看都懒得再看烈酒一眼。

马车很快就到了烈酒住的宅子，她让永华留在马车边看好她的宝贝们，一趟接着一趟跑了十几个来回，腿不抖气不喘，直到搬完以后才出来将一锭银子放入车夫手中，道：“多谢你等了这么久。”

“使不得，使不得啊姑娘！你这一锭银子是我几个月的工钱了！我不能收！”车夫连连推辞道：“尤其是如今水深火热的时候，我若是不为了我家孩子，断然也是不会出来的。所以这银子对姑娘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所以我绝不能收！”

车夫似乎不知溪水两匪已经死得透凉，已经没人霸占溪水，还想着赚一些钱回去换水救人。

“既然你都说你家孩子有难，我们这城内独剩下的这一些人，也定然是要互相扶持着的。莫推辞了，说不定我也有求你的那一天。”烈酒坚持将银子让车夫收下。

车夫感动的抹了一把泪，收下后就要给烈酒下跪。

烈酒赶忙握住了车夫的手臂道：“不必再谢，赶紧去做你要做的事吧。”

只见车夫走远后，烈酒还站在宅子门口迟迟不动。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偏偏让烈酒觉着心酸。这城内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让她觉着难言的无奈。从皇帝封城的那一刻起，这里所有人都像是被弃子一般，只有被抛弃的命运。皇帝挥手之间，整座城便可灰飞烟灭。

“你在想什么？”永华忽然问道。

烈酒道：“有朝一日，希望长策存活。”

永华安慰性的拍拍烈酒肩膀道：“你不必心急，我们可以帮助江澈完善药物。”

于粱这时出现在门口，他还抱着小月的骨头，脸上的疹子却是稀少了许多，冲着烈酒鞠躬后道：“叨扰多日，我和小月也要告辞了。我想带她……回家。”

“莫急。”永华饶有兴趣的看着于粱脸上淡化的疹子，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来。

于粱感觉从尾巴骨窜上来一阵凉意，

不由得抖了抖身体，有些瑟缩的问道：“永华公子，您还有何事吗？”

“有。”永华点点头，诚恳道。

然后于粱就被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大半夜在床上被一群人围观。

于粱本来是留了下来为了帮忙，但奈何永华也未曾告诉他帮什么忙，让他安心回房间等待，他在房间内从天明等到天黑，躺在床上竟然是沉沉睡去。本来以为这一睡再次睁开眼就是天亮，没想到睡着睡着感觉到有人在摸他的脸，有人在摁他的肚子，有人在搔他的头发。他这一往开睁眼，吓了个半死不活。

“你们……你们……你们不睡觉在这里干嘛！？？”于粱往后缩了缩，靠着床坐了起来。

江澈拉住他的手，在他指尖用针扎了一下，于粱被猝不及防扎了下，“啊”了一声，浸出来一滴血被挤压进一碗黑乎乎的药里。药中散发着令人欲呕的酸臭味，滴入他的血之后却是变成了暗绿色，酸臭味更是浓烈起来。于粱惊恐万分的盯着这药，不负众望的干呕起来。

“不是给你喝的，你激动什么？”烈酒看着于粱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此时江澈让张正一和永华将一个病人抬进屋来放下，这病人已经肿胀起来，身上血洞流血不止，浸透了担架上铺着的一层被子，他双眼也模糊不清，在看到江澈时才隐隐约约闪现一丝亮光出来，充满求生的欲望，向江澈伸出手来，声音残破虚弱道：“求求你救救我……江大夫……”

江澈将混合过于粱血液的充满绿色恶臭的这碗药端给了病人，还对大家说道：“记着，只要不触碰病人，接触病人呼吸与唾液，便不会传染此病。另外能传染此病的就是城中的大多水源。”

病人端起来这碗让于粱干呕的药来，急匆匆得吞咽着，有一丝绿色液体顺着嘴角流下他都用舌头一卷送入口中。在生命面前，难不难喝已然一点都不重要了。

江澈治疗的所有人内，都在缓慢的发病，但只要不根除，缓慢也有大批死亡的人群。但江澈有个规矩，就是病人每日只接十位，他更多的时间都用于研究药物如何能将延缓抑制变为消除治愈。

待病人喝完药之后，江澈和张正一又将他抬了出去，住进了偏房。

然后大家也各回各屋去了。

第二日大早，烈酒就被外面闹哄哄的声音吵醒了，她慢悠悠的穿好衣服就出门去看。

只见院子里江澈面前跪着一个人，边磕头边哭的凄惨：“谢谢……您是再世活神仙……多谢您救我一命！”

江澈也不好扶他起来，只能是安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能好起来也是上天庇佑。”

烈酒只见昨日还满身肿胀满身血洞，流血不止的那人身体已经不再肿胀，血洞也愈合起来不再流血，他昨日模糊的双眼如今已经有了神采。

于粱的血作为药引子的事情还是永华提出来的，不知怎么，永华总是能看破大局，抓住事情的精髓，一针见血。

永华昨日说过，于粱将邪太岁服用并未发生异常，身体渐好。而天下邪太岁凝丹基本上无处可寻，若救长策，唯放血一途。

若血无用，那长策命绝，气数已尽。他也无可奈何。

果然今日病人竟是好了起来，剩余九个病人竟是纷纷跑了出来，要求江澈治疗，把江澈面前的路围了个水泄不通。

烈酒隐隐有些担心。

江澈连连说好，并道：“众位稍安勿躁，一会在下便将药分散下去给大家服用，稍等片刻。”

众人这才留出一条路来让江澈通过。

于粱正站在屋子门口，看着一大堆病人如狼似虎的围着江澈，面色隐隐有些发白。

长策城数万人口，即使大部分人都得怪病而死，但剩下的人也是极多，若全部人都用他一滴血，他命丧于此也说不定。

烈酒把于粱的害怕尽收眼底。

江澈等人全部散去回去才进了于粱屋内，很快就端出来一碗血来。于粱将布一圈又一圈缠绕在手腕上，垂着头看不出任何表情来。

接连几日，病人们逐渐都康复起来。虽说江澈万般叮嘱让病人切莫透露康复的消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江澈能治好怪病的事情还是传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五天之内烈酒宅子门口便聚集了成千上万的人，大家全都挤在一起，将宅子外面的路围得水泄不通。就连江澈一日只接十位病人的规矩都不再遵守，逼着江澈把药纷发下去。

江澈一日比一日看起来更是憔悴不堪，身上竟是也出现了疹子。

于粱也是多日闭门不出，却每日端出来一碗鲜血放于门口。一个不大的孩子，竟是背负了整座城的人命。

江澈累倒了。

多日来不眠不休，让他不仅不小心感染了病，精神上更是前所未有的紧绷，如今紧绷着的弦忽然一断，江澈直接晕倒了。

门外的百姓们两日未见江澈，如同失去了主心骨，全都急不可耐起来，一同商量着要将宅门撞开。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这药不能让他们藏着捏着不给我们！我们冲进去抢出来！”

纷纷有人应和道：“好！撞门！”

于是一大堆百姓找来一根粗壮的半截树来，“轰隆”一声撞在宅子门上。

这声“轰隆”吵醒了正在闭目养神的烈酒，只见她缓缓睁开眼，目光如炬。

“以后可以用我的。”永华十分嫌弃的瞥了烈酒一眼，他也从未见过这种心安理得到处让人养的女人，还一脸自豪的神色。

“你有？”烈酒十分惊诧，有些目瞪口呆，她从未过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永华用过银子，就连他的一切都不清楚，只知道他是个十分厉害的，从咸清道长道观带出来的一条，鲤鱼精。

车内烈酒也抱着包裹，一双明眸波光粼粼，她疑惑的问永华道：“你当真分文不取？”

“当真。”永华从未见过如此见钱眼开之人，无奈道。

“你不知道，这些年来我吃留白的，住留白的，用留白的。出门在外他给我的银子都用完了，跟着江澈江小二这傻孩子，我竟是啃了半个多月大饼。果然不能做啃老族，更不能做社会的腐虫！有钱才能有安全感！”烈酒絮絮叨叨说着，更是爱不释手的摸了摸手中包裹。

永华也不敢再怠慢这位小祖宗，赶紧翻身上马。

烈酒抵达荷花池时，发觉桥下的确有好几个洞，一般人也根本进不去。因为洞下就是荷花池，而顶上是来往穿梭的人群，也就是说无路可入。偏偏这池子便草丛里掩藏着一艘小舟，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这舟被荷花叶严严实实盖住。

“走。”烈酒在边上找到了拴住小舟的绳子，两三下将舟拉近，率先跳了上去，小舟微微一晃，永华此时一上，更是晃得厉害。他想要抱住烈酒，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转抱为扶。

“不用不用！”烈酒像个护食的主儿，紧紧抱着怀中的包裹不撒手。

车夫十分识趣的不再多言，问过烈酒去哪之后，稳稳当当驾驶起来马车。

果真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人来人往脚下的地方，谁都想不到藏着如此多的金银珠宝。

永华从舟中拿起桨划着小舟，烈酒则是仔细挨个儿看着洞里，直到划到第二个洞下，烈酒双手一撑，踩着墙用脚一蹬进了洞里。而永华在舟里静静站着，丝毫没有要随着烈酒一起进去的意思。

烈酒在洞内发现了不少金银珠宝，她在洞内找到个布袋子，兜在一起扔给在舟上立着的永华，永华就在舟上一袋子随着一袋子接了下来。

永华顿了顿继续道：“其次，这荷花池周围覆盖民居几百里，你肯定要问我哪一家。很简单，哪一家都不是，他们住在通过荷花池的小桥下，瘦子腿脚不便，不是天生的，更不是筋骨受伤以后的不便，而是痛。他经常按揉膝盖，说明风湿病严重。而他们两人衣服上沾满了脏土，不是经常住在家里的人该有的。所以你想要的东西，去桥下洞里一探究竟便可知晓。”

“那还不快走！”烈酒急匆匆上马。

“你再往下扔，我不保证最后这舟还能承受得住你的体重，将你带回岸边。”永华扔下又一袋子后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烈酒眼巴巴瞅着洞里还有一小堆，十分不舍。

最终也不得不挥手告别，还又拿起来一两个顺眼的塞进怀中，这才恋恋不舍的从洞中爬了出去。

“别急。”永华看着烈酒想上来咬死他的模样，心情甚好。

他终于是开始重视起来烈酒的“劳动成果”，先是认真的环顾起来溪边死的十分惨烈的两人，神色之间完全没有担忧或是惧怕给烈酒找不到这两个土匪的老窝，然后接受烈酒的狂风暴雨，而是走近两步，在两人身上看了片刻，然后招呼烈酒过来。

“我来教你，如何窃取需要的信息。”永华待烈酒走近之后，开口道：“首先，瘦子身上有浓重的泥土味道，指甲中有污渍，说明他住的地方必定不够干净，长策城内哪里泥土最多，那必然是距离这里不远处有一片荷花池。为何我偏偏要说荷花池，而不说远在长策城西边的水稻田呢，是因为这胖子身上装了一袋子莲子。就在你将胖子杀死之前我已经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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