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十二盅

“噗”。细不可闻的针穿过身体的声音。

鬼火脸色惊诧的向着烈酒看过来，不敢置信的问道：“怎又多出来一根？”

还没等他说完，又是“噗噗”两声，三根骨针齐刷刷钉入鬼火体内，只见钉入骨针的地方冒出火来，顺着伤口竟是往身上蔓延开来。

“师父...师父你醒醒…”咸清道长如今已老，算是看破红尘之人，却抱着他师父哭得撕心裂肺。

“咳…咳咳…”被烧的面目全非的人此时醒了过来，他睁开双眼定定看着咸清道长，温润的笑着：“徒儿，你长大了。”他抬起手摸了摸咸清道长的脸，仔细的看着他，像是要记清一般：“余下的路，为师不能陪你了。”

他怒吼一声，星星点点的绿色聚集起来，钻进他身体里。他身体逐渐透明飘到空中，接着从漫山遍野飞速吸来万千绿光，争分夺秒的往他透明的身体内钻。他变得越来越透明，此时还转头看了咸清道长一眼，唇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就在空中炸裂，炸开绿色星点飘散，在树边，在草丛里，在池水边。

“师父——”咸清道长大喊一声，不管不顾向着星星点点的萤火追去。

烈酒和永华站在明灭绿光中，看着痛彻心扉的咸清道长追逐着他真正死去的师父，沉默不语。

咸清道长用手抓住绿光往袖兜中塞，固执的像是个傻子。

他发了疯似的四处跑着，抓住绿光就塞进袖中，头发凌乱，走路颤巍巍。口中还念叨着：“师父，师父，师父…”

土豆上前拉住疯狂的咸清道长，哭着喊道：“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啊！你别再抓了！”

咸清道长笑着推开土豆说：“没有死。我找了他几十年，他刚刚出现在我眼前，他刚刚明明就已经出现在我眼前！”

直到绿光被风吹散，咸清道长精疲力竭坐在草地中，他拉开袖子，却发现袖子中塞进去的绿光也渐渐消失着，他紧紧捂住袖口处，不敢再看一眼。

“他是解脱。”永华站在咸清道长身侧：“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生死齐一。”

咸清道长听了永华的话，迷蒙的眼神才微微有了一丝波动，他说：“我师父也曾如此教过我，生死大道，有人用尽一生也参悟不透。我以为我已经可以看破，如今却是一蹶不振。”

“你们不知道，我虽然少年得志意气风发，却是个孤儿。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拜入道观师父门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然是我的父亲了。这么多年来，道观里的人排斥我，污蔑我，让我受罚。无论何时，他都会给我留灯留热饭。他教我人生道理，修道修行，天道轮回。我与师父一同修行度过的日子，看过的花开花谢，我时时想念。”咸清道长泪水已经流干，他红着眼眶继续絮絮叨叨着：“当日他其实是为了救我，才沾染了那鬼火，被吞噬。这么些年来，我看到鬼火重现却不伤害人，内心其实是欣喜的，这么些年来我一直在找我师父，盼望着他安然无恙。”

咸清道长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

他佝偻着后背，望向天际。

很多年后，很多人形容咸清道长值得众生尊崇，但那都是后话了。只有烈酒知道，咸清道长是个普通人，他扛起来他师父沉重的理想，将道观发扬光大，甚至牵扯到皇权斗争，护佑五国和平。

永华被咸清道长脸上极致悲伤的情绪感染，随着咸清道长望向远方，似乎勾起来沉沉回忆。

烈酒灌了一大口酒，火辣辣的直窜入喉：“我娘在我七岁时当着我的面被奸杀，我爹报仇也没活着回来。我在野外饿了一个月，吃野草和动物尸体活下来。有人收留了我，但也不过把我当做杀人机器。你们两个人，断然不清楚活着的道理。”烈酒脸色平静语气温柔：“活着，就是让恶心你的人死。”

“道长，鬼火何故出现你不知，鬼火何故伤人你不知，鬼火何故杀人你更不知。你沉浸在你师父死的情绪里一晃几十年，你可知道这期间道观里死过多少人？他们没有父母亲人吗？这没一团鬼火都是一个死人！而这些死人，在你整个道观漫山遍野的扎根！！”烈酒一把狠狠捏在咸清道长肩膀上：“你不仅辜负了你师父的期望！还辜负了整个道观几千名弟子！”

咸清道长如被雷击中，他盯着烈酒呆若木鸡，半晌才起身跌跌撞撞往大殿处跑去，边跑边说：“对，对啊！我怎能如此愚昧！？”

永华皱眉问道：“你为何刺激他？”

烈酒眉目间隐隐散发着锐利，她长眉扬起，忽然一笑：“我若不让他振作起来，他师父也便白死了。”

他师父救他一命，还能容得他堕落度日吗。

不管别人容不容得，这闲事，烈酒偏是要管上一管。

如今道观弟子逃窜，大殿石像已毁。若再无一个主心骨出面，那整个道观将面临着覆灭的危险。而咸清道长此时如果选择堕落，沉浸悲伤缅怀中度日，那道观将再也回天乏术。

烈酒一双眼看得甚是清明。

“若安慰无用，不如刺激。”

烈酒在咸清道长师父死的地方用石头盖了个山堆，深深鞠躬。

“愿您安息。”

永华在一旁看着，他今日听到烈酒一番话，在心中扎了根。

七岁的孩子，正是懂事之时，亲眼看到亲人惨死却无能为力。又在山间食尸体，嚼树根。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却被人利用锻炼成为杀人利器。

怪不得他永远看到烈酒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情绪，很多时候的烈酒都是面无表情沉静着，或者是各种笑意不及眼底。她不会道家符咒，更不会降妖除魔。她却身手矫捷异于常人。

永华此时此刻，只想更深入了解她，庇护她，为她展开三尺遮风避雨的天空。

他眼前隐隐有一团红影却不想起来，他隐隐约约觉着像烈酒。他曾经爱过一个红若烈焰的女子，那女子是烈酒与否已然不重要。他只知道，见烈酒的第一面起，一见钟情。

就如同某天夜里喝醉了酒，春花烂漫，灼灼月色下，遇见仙女。瞬间点亮了他眼中星月长河落日千里。

这一生，便想爱一场。

虽然烈酒这女人又疯又傻，又不近人情。但谁让他爱到心坎里，觉着烈酒吐口唾沫都是香的呢。

烈酒忙活完以后瞅了身后走神的永华一眼，懒得多理会他。转身便要离开，没想到被永华拽住衣袖，用力一拉，她便打了个转儿落入永华怀里。

“我爱…”永华话还未完。

烈酒的匕首明晃晃的搁在永华脖子边，紧贴大动脉，她凑近了像是听不到一般：“你说什么？说清楚点，再说一遍？”

“我…”永华撤后一分才敢开口，生怕近一些这锋利的匕首划开他脖子：“我爱这月色，这山峦…”

“爱得好！”烈酒嚓一声收回匕首，还恶狠狠看了永华一眼威胁道：“你再随意抱我，我保证让你知道花儿为何这样红。”

他眼前隐隐有一团红影却不想起来，他隐隐约约觉着像烈酒。他曾经爱过一个红若烈焰的女子，那女子是烈酒与否已然不重要。他只知道，见烈酒的第一面起，一见钟情。

就如同某天夜里喝醉了酒，春花烂漫，灼灼月色下，遇见仙女。瞬间点亮了他眼中星月长河落日千里。

这一生，便想爱一场。

虽然烈酒这女人又疯又傻，又不近人情。但谁让他爱到心坎里，觉着烈酒吐口唾沫都是香的呢。

烈酒忙活完以后瞅了身后走神的永华一眼，懒得多理会他。转身便要离开，没想到被永华拽住衣袖，用力一拉，她便打了个转儿落入永华怀里。

“我爱…”永华话还未完。

烈酒的匕首明晃晃的搁在永华脖子边，紧贴大动脉，她凑近了像是听不到一般：“你说什么？说清楚点，再说一遍？”

“我…”永华撤后一分才敢开口，生怕近一些这锋利的匕首划开他脖子：“我爱这月色，这山峦…”

“爱得好！”烈酒嚓一声收回匕首，还恶狠狠看了永华一眼威胁道：“你再随意抱我，我保证让你知道花儿为何这样红。”

那火很快便灭了，那团人形鬼火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鬼火却是消散开来，逐渐褪去。

咸清道长赶忙跑过去抱起来地上躺着的师父，此时他师父身上的鬼火已经一点点消失。

“都说了你师父已经神志不清了！”烈酒对咸清道长此时发傻十分无奈。

此时被骨针穿过的鬼火已经开始燃烧起来，在月色下如同舞动的焰火一般。不管他如何奔跑挣扎打滚，火焰却是越烧越旺。

咸清道长拿出符纸，调动了一片乌云，聚在鬼火头顶上，召唤来一场大雨。这雨竟然也不是普通的雨水，而是永华鲤鱼池里的水。从远处飞速聚集到乌云中间，再从乌云里洒落在鬼火身上。

“你师父已经被鬼火折磨数年，神智早已不清。你若此时放了他，无异于让他去违逆自己的意愿残害生灵。他刚说让你杀了他，想必鬼火定是不能自灭，不然你师父早已选择不再留于世间。”永华一副宁静的神色，替咸清道长解答道。

Thecoldest2018/7/523:40:53

突然间，从暗处跑出一个道士手中不知拿着一张什么符纸，“啪”一声贴在了咸清道长抱着的鬼火上，并瞬间燃烧起来，咸清道长拂尘一甩，却也只是来得及把这道士狠狠摔在一旁地上。他怀中的鬼火周围一圈透明的液体竟是开始出现裂纹，并且发出“咔咔”声响，像玻璃一样逐渐裂开。

“忘了告诉你，那几根绣花针只不过做做样子的。，骨针才是用来对付你的。”烈酒龇牙咧嘴的笑着，满意的朝永华点头示意，表示他这会拐弯的骨针用着很顺手。

咸清道长涕泗横流的冲他师父大喊着：“师父啊！别伤害无辜的人们了！回头是岸！”

人形鬼火扑了个空，又扭头向烈酒闪躲的地方攻击而来，看到三根骨针，十分不屑的大笑起来，只见他侧身躲过两根，又将最后一根用手上的布一卷一甩。

此时烈酒却笑了起来，一口大白牙在夜色中灼灼生辉。

永华一把将烈酒拉到身后，将那包裹外的布拉起兜着鬼火转了一圈抛出去，只见鬼火在空中“砰”一声炸裂，鬼火中竟是步出一个人来，只见他狂笑着，在空中先将救他的道士脖子捏起来，扯到他身前，然后用力一吸，那道士挣扎抽搐了两下，白色魂魄从七窍中出来被鬼火吸入口中。

道士很快就成为一具干尸，被咸清道长的师父“啪”一声扔在地上。

咸清道长被发狂的师父吓了一跳，此时他也觉得他“师父”出现了什么问题。当年师父讲究心行合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并告诫过他修道之人五弊三缺，心性十分重要，所以他师父情绪永远淡如云烟，可如今这般发狂的模样，哪像是曾经他那端若谪仙的师父？

所以他听从烈酒的吩咐，不再替师父解开禁锢，并把疑惑的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永华身上。

吸完精魄的师父形状更是清晰起来，他看着地上站着的三个人，将目光转向躲在后面的烈酒身上，还未等大家反应过来，便普通离弦之箭直冲向烈酒。

烈酒被这怪物目光锁定的那一刻就开始动了，她抓住树上的枝条荡起来将自己甩的极远，将永华偷偷塞给她防身的三根骨针抛了出去。

骨针参差不齐，却扔得别有心机。每一根骨针之上，烈酒又粘了一根细针，这些细针在风中速度达到一定程度便会与骨针分裂开来。

“他是我师父，我为何要将他束缚起来？”咸清道长手中的符纸一催即燃。

那团鬼火忽明忽暗闪烁起来，像是急不可待想要出来，符纸即将落在鬼火之上时，被烈酒一口气吹开了。

鬼火看着符纸越来越近，本来是越来越欣喜若狂的脸忽然凝固起来，他恨恨盯着烈酒，狰狞的脸狂吼着扭曲起来：“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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