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神探

门丁没有跑，而是平静地注视着那双已经不是人类的眼睛，事实上，打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对这双眼睛印象深刻，他还知道，邢海川说他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还说他从不跟活人坐一个桌子，邢海川是唯一的例外，道上的人除了恭敬地叫他一声沙爷，还叫他龙王，只是想不到——

水里，还是海里？这个人是怎么遇到鬼眼兽的？似乎邢海川从认识他开始，就是这个德行。

沙里飞突然笑了笑，很可怕，满脸横肉都在抖，但是那的确是笑容，紧接着，他转身继续向前走，钻进渔港的雾气里。

“哦，来了，”门丁小心地把书收好，想了想，把背包横过来，放在胸前，把书打开，撑的满满的，直到护住整个胸口，连同脖子也没放过。

“嘿，你这家伙，出来……喂，警官，叫你那破狗出来，这样我怎么做生意啊……”

门丁朝着那边看去，禁不住失笑，“唉，你可真给狗界丢脸。”

大狗躲在冷藏车里，不光如此，还把一箱一箱的冰块和鲜鱼拢在面前，冻的直哆嗦，谁叫都不出来，怂的简直无可救要。

……

在他们离开的片刻，沙里飞出现在停靠在路边的冷藏车边上，目光阴郁地盯着门丁离去的背影。

“沙爷，他们要去张顺的鱼排，”一边的手下敬畏地低声问，“要不要我们——”

“郭飞，你小子想干什么？”沙里飞的眼睛里放出异彩。

这小子被吓了一跳，“沙爷，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张顺要是在自己的鱼排藏了不该有的东西，那条线就基本上不能用了，邢海川可是根老油条，一定会让水警把那里纳入重点监控地段，财路不就断了吗？”

“断就断了，难道你还想杀警察？”沙里飞盯着他，怪眼射出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小子，收起你那些小心思，邢海川要是挂了，咱们得罪的可就不止是江门的警察，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是，沙爷英明……”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沙里飞冷哼，“小崽子觉得我这个老家伙怪里怪气的，不像个正常人，早点借警察的手把我除掉，你兴许还有露脸的一天，是吧？”

“不敢不敢……”郭飞迭声道，冷汗都冒出来。

“不敢就把这车开走，”沙里飞拍拍货柜，“运到我们说好的地方去，我可丑话说在前头，小崽子，沙爷我重信诺，给我磕了头，就是我的兄弟，三心二意的，别怪我手黑，你可以试试，我沙里飞想杀的人，还真没见哪个现在还活着。”

“是是是，沙爷，我这就去，”郭飞逃命一样窜上货柜车。

“沙爷，这小子恐怕不可靠啊。”

“没事，翻不了天，”沙里飞对于自己手下的担心并不在意，“达生啊，上渔船，远远地跟着，什么都别做，就是看看邢海川有什么发现，要是真有见不得人的东西被启出来，打电话通知我一声……”

讲到此，他的眼中又露出奇异的光芒，浑身杀机毕露，让身边的手下噤若寒蝉。

车喇叭的动静唤回了门丁的神智，邢海川朝他招手。

“出海，我们一起去看看张顺的鱼排，你不晕船吧？”

当恶魔与人类泾渭分明，你死我活时，这将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争，可当人类与地狱生物难分彼此时——

好像这就是驱魔团成立的真正目的所在吧？

“叭……”

门丁可没有这样的兴趣，他本来就是来看热闹打发时间的，更何况，他已经转换了目标。

坠在沙里飞的后面，门丁不紧不慢地走着，大狗虽然各种纠结加不情愿，可自己留在车里，反而更害怕，只好跟上，疏不知，其实它身边路过的人，比它还害怕，天晓得这么大个头的狗万一发起狂来，得是多强悍的气势。

如此醒目的目标，想要跟踪，其实跟个笑话也差不多了，门丁在收获了太多关注的目光后，也觉得索然无味，正要放弃的当口——

门丁没有再跟，他恍惚间有种感觉，似乎——

地狱生物正在与人类发生某种程度的融合，这个猜测让他不由得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

“汪呜……”

大狗哀叫一声，撒腿就跑，谁都拦不住。

背上隐隐有发热的迹象，似乎是背包里那本书有了变化，他连忙停下，打开背包，莫名其妙得来的书已经翻开，空白的页面上写写画画，一幅简笔画赫然成型。

一个人，一个怪形怪状的地狱生物，看起来是沉在水中，地狱生物长相如同被扒皮的人形，厉鬼般，凶狠地把人的眼睛挖去，然后顺着空洞的眼眶钻进去，虽然画的粗糙，可是门丁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光是用想的就知道那个人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破案听起来挺神奇，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在等待，排查，什么方法笨用什么，用大量的调查和走访，获得大量信息，再从这些信息中筛选，排除掉大量的垃圾信息，找到一条，甚至几条有价值的信息，无果而终，就再重复这样的过程，决定一名侦探是否优秀，就看他是不是能从垃圾信息里淘到宝藏。

布置完任务，邢海川在渔港里溜达起来，偶尔还问些价钱之类的，不大一会儿就消失在人偌大的市场之中。

嗯？

那个人类最后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最后一个画面，是那个人类浮出水面，一只眼睛是灰白，一只眼睛腥红如血，“鬼眼兽”，就是那个地狱生物的称谓，这不就是——

前面的沙里飞仍然在走，也不知他要走到哪儿去，步伐坚定，双臂摆动有力，在门丁盯着他看时，他突然停下脚步，扭头望来。

对于警察的到来，渔港里的所有人都表示了无视，不乏有些故意提高音调的酸言酸语，邢海川瞄了一眼门丁，“看吧，都是你惹出来的。”

门丁无奈地耸肩，他很抱歉，但是不打算道歉。

调查员开始分散进入渔港取证，剩下的也就只有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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