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病
“那你们小姐的情况可还好？”
“小姐她……张大夫今日里，应当是最后一次过来给小姐送药了……小姐只怕是撑不过今晚。”
“这样啊，那这应当是我们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了吧？真是可惜。”
碧儿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闪烁着，似乎有话想对庄轩说，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可不认为，对面的屋子里，关着的仅仅只是一只猫……”庄轩说着，将那张用鲜血写着着‘救救我’的皱巴巴的纸团，铺开放在了碧儿的跟前，“除非你能说服我，你们杜家养的猫同旁的猫不一样，还能写字。”
庄轩话落，碧儿一言不发的盯着那张古怪的纸团，脸色发白，铜铃般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就连拿着的那个庄轩给她剥好的茶叶蛋的那只手，都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碧儿沉默着，片刻之后，像是心中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恐慌的目光中透出一丝同她往日里的胆小所完全相反的坚定来。
碧儿将手里的茶叶蛋放在了木桌上，却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
“元哥哥，让碧儿先服侍你沐浴吧，太太特地交代的，碧儿得先把手里的事情做完。”
碧儿说完这句话之后，也不等庄轩回答她，而是径自出了门去。
没多久，碧儿就已经将庄轩房里的木桶装满了热水，在庄轩几次拒绝她在木桶里撒花瓣和服侍他洗澡之后，碧儿每次都只是很听话的将热水放好了就到屋子外边等着。
可是这一次，碧儿没有这样做。
这小姑娘不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她的脸上挂着让人一目了然的紧张。
碧儿将木桶的水放满之后，确定庄轩的门外再没有旁人，就轻手轻脚的将庄轩的屋门给关了起来，然后走到庄轩的跟前。
“元哥哥，让碧儿替你擦擦背吧？”
庄轩对于碧儿反常的行为心中感到诧异，可却没有拒绝她。
虽然这翠园里平时无人靠近，但是既然这里边还关着个杜家主子不希望让外人见到的人，又安置着一个马上就要下葬的陪葬品，那么这看起来并无人在附近的荒凉院落，想必也是少不了些许耳目在密切的关注着庄轩的一举一动。
碧儿在他的房里无端端的将房门合上同他说些什么，如果没有一些合理的行为作为掩饰，那么或许就会引起那些耳目的猜忌了。
庄轩想到这些，当然不会拒绝碧儿。
而且杜家小姐的死今日将成定局，越是这种时候，那些守着他的人越是容易掉以轻心，对他疏于防范。
一个丫鬟给他洗个澡，总不至于会引来旁人在窗户外边听墙根吧？
庄轩解下了衣服泡进木桶中，碧儿就站在他的身后，手里拿着的水瓢从木桶里舀起一瓢水从他的背颈出淋下去，然后用毛巾在轻轻按压着庄轩的后背。
“元哥哥，碧儿性子懦弱，即使是知道什么事情，碧儿也帮不上什么忙，碧儿既不能救你出去，那么告诉元哥哥一些事情，也算是了了碧儿心中的一份歉疚。”
庄轩安静的听着碧儿的话，没有打断她。
即使心中对这杜家宅子里的事情大致有些自己的判断，可是碧儿接下来的话，却还是让庄轩的心里忍不住惊起一层寒意。
“隔壁的屋子里，其实关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猫，而二小姐她，也根本就没有病。”
碧儿低头凑近庄轩的耳边，将声音放得极低。
“傻丫头，这事儿本就跟你没有关系，我既然来了，生死对我来说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但是我对这翠园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却是很感兴趣，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
“翠园里……翠园里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啊……元哥哥会有这样的想法，或许是因为隔壁屋子里关着的那只猫弄出的奇怪动静吧？”
庄轩继续老话重提，不过这一次，庄轩笃定碧儿会松口。
即使她不松口，庄轩也想好了，大不了，他就在这翠园里放把火，趁乱逃出去。
“……碧儿也很希望元哥哥可以离开这里，可是……碧儿没有办法……”
而到第三日的时候，碧儿已经习惯和吃不了一桌子菜的庄轩，一起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庄轩不喜甜食，吃得也少，而碧儿作为杜家的下人，平日里本也吃不上什么好东西，庄轩更是将她最喜欢的酥饼全都让给她吃。
几块酥饼下去，碧儿就已经对庄轩亲近了许多。
“元哥哥还这样年轻，本不该是这样的结果……”
“我明日里就要死了，现在你可以把你知道的事情跟我说说吗？这样的话，我即使死了也能做个明白鬼。”
庄轩则打算让碧儿将这些秘密都告诉他。
碧儿接过庄轩递给她的鸡蛋，神色复杂的笑道，“元哥哥说的哪里话，碧儿心里担心你，碧儿的气色怎么会好？”
看起来话不多的人，其实在打开了话匣子之后，比谁都爱说话。
这不，也就短短两日，除了关于翠园的事情，毫无心眼的碧儿基本已经把自己的家底给庄轩交代了去。
庄轩将剥好的一个鸡蛋递到碧儿的手里，朝着碧儿温和的笑着。
最开始的时候，碧儿通常是将送给庄轩的饭菜搁下，就站到屋门外等他吃完，然后再进去收拾。
会被卖到别人家给人做丫鬟的，大都是出生穷苦人家的苦孩子，碧儿自然也不例外。
碧儿虽然只有十六岁，但是来杜家的日子却已经很长了，长到她已经记不起自己的爹娘长什么模样，性格并不算开朗的碧儿在杜家里能说上话的人也不多，但是她生性胆小，做起事来也就比别人多了几分谨慎，所以很少挨骂。
但是即使是再小心谨慎，在一个这样的环境里待得久了，总会不小心知道许多她本不该知道的秘密——那种会要她性命的秘密。
庄轩并不擅长应付女人，但那只是他从前从未将心思放在女人身上，却并不代表他动起手来做不好。
比如，了解一个单纯嘴馋又贪吃的杜家小丫鬟。
“你今日里看起来气色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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