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走，神棍

高宝东说着话，便伸手向洞里去摸。忽然间，他的身子一颤，整个人像是僵住了一般。我在一旁看着奇怪，忙问道：“怎么了，摸着什么了？”

高宝东的牙齿敲得“咔咔”直响，脸憋得通红，眼睛瞪得像是灯泡似的，“手。”

“你摸着你兄弟的手了？”我问道。

这时，高宝东已经昏死过去。刘小风把高宝东扛在肩上，一手拉着我从后院里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我问刘小风。

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毁了我二十来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世界观。莫不是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存在。

我们出了后院来到房头。这时刘小风的额头也冒了汗，他嘴唇铁青，看样子他也很害怕。他把高宝东从肩上卸下，让他靠在房头上坐下。

“要是我叔还在就好了，要是我叔还在就好了……”刘小风嘴里反反复复总是念叨这句话，像是着了魔一样。

“要不咱也跑吧。”我看着刘小风问道。

“嗯，嗯，嗯。”刘小风机械地点着头，看样子非常认可我的提议。

“哎呦……”高宝东这时悠悠转醒，他睁开眼看着我们，哀求道，“两位先生，你们看我们老高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碰上这样的事了……拜，拜托你们了，一定要帮帮我们！”

“这个……”我和刘小风对视一眼，谁都没好意思开口拒绝。

高宝东见我们的神色变更，似是知道了我们的心意。他向上委了委身子，说道：“你们放心，我们绝不会亏待你们的，如果两位先生能帮助我们解决这件事，我老头子打包票，再给你们加两万，你们看怎么样？”

一提到钱，刘小风的眼里又放出了光，他瞥了我一眼说道：“要不……咱们就试试。”

“你不知道咱的斤两啊，能行吗？”我质疑道。

“‘富贵险中求’，今天让你开开眼，让你见识一下我这‘风流小法师’的真实本事。”刘小风把油腻的头发往后一抿，霍然起身道，“今天咱跟他拼了。”

“你拼吧，我先走。”我起身向前院走去，“你明天要回来了的话，就到我家吃饭去；你明天要是回不来的话，后天我到你家里吃饭去。”

“太不仗义了，你。”刘小风跟在我身后，絮絮叨叨地想要说服我。

我沉着脸，低着头穿过热闹的院子。刘小风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嘴里还在不停叨咕着他对我的种种好处，说我如何不仁不义等等。

这家伙见钱眼开，忘了自己能吃几碗干饭。后面棺材里的东西究都不知道，就说要跟人家拼命，真是不知死活。我知道自己的斤两，知道那是我得罪不起的玩意。我可不愿为了这几个钱就把自己的小命搭上。

我也不理他，只管往前走，眼看就要到大门口了的时候。刘小风忽然在我身后说了声：

“梁娜娜，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愣，回头果然看见一个漂亮姑娘站在我们身后，正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我和刘小风。

“真是你呀！”刘小风马上返回身，来到那姑娘面前，抓住姑娘的手晃个不停。

“你是刘小风！”那姑娘也认出了刘小风，然后她又看向我，“哎呀，你是杨建国！你都长这么高了，我记着初中毕业的时候你还没我高呢；还有你，你怎么越来越胖啊，害得我差点都没认出来你。”

这姑娘是我和刘小风的初中同学，叫梁娜娜，是刘小风的同桌。当年刘小风还给她写过情书，是我给润的笔。虽然最后两人没什么发展，可关系一直还算不错。

毕业后我们断了联系，听人说梁娜娜跟家里人做生意，再后来就没了音信。没想到今天在这个场合又见到了老同学，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梁娜娜问道。

“我们这是……”刘小风看了我一眼，显然是不知道我们这行要怎么说才能显得体面一点。

“你又怎么会在这儿？”我不答反问。

“哦，这是我舅舅家，我就这么一个舅舅，他过世了，我怎么也要回来看看的。”梁娜娜说道，“舅妈才死没两年，舅舅就跟着死了，哎……”

“小娜，你别难过。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节哀顺变吧。”刘小风说道。

这孙子也真是，才见面还没到一分钟，这开始“小娜、小娜”的，还要不要脸了。

“你们这是……”梁娜娜问道。

“哦……那什么……我们，是……”刘小风语无伦次，看样子这家伙看见美女智商就下线了。

“我们是受人所托，过来帮个忙。”我接口道。

“帮忙，帮什么忙？”梁娜娜接着问道。

“我们是……”

刘小风刚要说，高宝东却从一旁插口道：“小娜，你们认识啊？”

高宝东一直跟在我们身后苦苦劝说。他见我们似是和梁娜娜相熟，便马上过来搭话。

“是啊，他们是我的中学同学。这人叫杨建国，那个胖子叫刘小风。”梁娜娜给我们介绍道。

“噢，原来两位是你的同学啊。”高宝东点头道。

“这是我三舅。”梁娜娜道。

“见过了、见过了。”刘小风连忙点头道。

“既然都是自己人，那么有什么话就好说了。”高宝东“顺杆爬”的本事一点都不比刘小风差。

“那是那是。”刘小风笑着点头道，眼睛根本没离开过梁娜娜。

“三舅你的手这是怎么了？”梁娜娜眼尖，看出高宝东的手受了伤。

“没事没事。这不，我请他们两位来就是为了这个。”说着高宝东把伤手拿到众人眼前晃了晃，说道，“这事还真得请两位多帮忙。”

“这个……”我看出事有些不妙，我们要被这家伙“粘包”。可我话还没说完，便被刘小风打断了。

“三舅，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事包在我们兄弟身上了。”刘小风没心没肺地拍着胸脯道。

“完了。”我心道，“这下择不开了。”

“到底什么事啊？”梁娜娜满头雾水问道。

“小娜，你先别管了，我们先去办事，等会儿再让你们好好叙叙旧。”高宝东说着揽着我和刘小风又向后院走去。

“小娜，等着我啊，我去去就回。”刘小风边走边依依不舍地对梁娜娜挥着手。

这一招还真管用，随着棺材里“咚”的一声响，高宝东的手从棺材里抽了出来。

我们三个都摔了个倒仰。等我起身再看高宝东的手，发现他的手已经抖变了形，像是煮熟了的鸡爪子一样，皮骨都已经快脱离了。

刘小风正来回地踱着步，忽见我们这里发生变故。忙赶了过来，抓着高宝东的胳膊往外拽。我见状也把牙一咬，走上前来帮忙。

可是合我们三人的力量，愣是没把高宝东的手从棺材里面拽出来。刘小风的额头上也冒了汗，我则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最后刘小风从怀里掏出一张嘛事“鬼画符”的符纸，咬破指尖一口血喷到符纸上，然后把符纸重重地贴在棺材盖上。

“就是他们家供不供‘保家仙’？”我解释道。

“哎呀，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高宝东把耙犁丢到一旁，“他们家确实是供的‘黄仙’。”

“那糟了，我们刚才惹祸了。”刘小风原地一跺脚。

“嗯。”高宝东带着哭腔说道，“他，他抓着我……不，不松开。”

“什么……”我吓得退后两步，汗毛都竖起来了。

刘小风嘴里叨咕着“糟了、糟了”原地转着圈，像是在遇到了极为棘手的事。

高宝东举着打火机，在棺材下面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那个洞，“这洞还够大的……咦，这是里面是什么玩意，怎么好像还有一只。”

“惹啥祸了？”高宝东问。

“这下糟了，这下糟了。”刘小风原地转着圈，似乎遇到了非常棘手的事。

“‘狐黄白柳灰’，这几大仙，你兄弟供不供？”刘小风又道。

“啥？”高宝东好像还是不明白刘小风的意思。

这家伙戏瘾又犯了，现在又飙上演技了。我轻笑一声，也不理会。

“……这棺材下面是不是有洞，黄皮子是怎么钻进去的？”高宝东见刘小风也不理他，就掏出打火机，钻到了棺材底下去查看。

棺材是架在两条长凳上的，离地半米来高。高宝东爬在地上，用打火机照着亮，仰着头在棺材底板上找洞。

看来就是这东西把赵海生给吓走的，这倒霉家伙念了六天的经，白念了。

见了黄皮子走了，刘小风长出了一口气，问高宝东道：“你这本家兄弟信点啥不？”

“信啥？”高宝东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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