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一解颜

5点，下班音乐在大楼里悠扬响起。

杨铎走进霍然办公室里和霍然说着什么。甄小乐想着杨铎这一定是与平常一样去和霍然打个招呼，然后就会收拾东西下班，那么霍然不久后也会下班啦。

甄小乐看着杨铎从霍然办公室出来，坐等他收拾东西下班。谁料杨铎没有收拾东西，却走到自己办公桌前。

“在。”

“多少钱？”

“啊？哦！23块。”

霍然起身，走到办公室一角的衣架旁，从风衣里掏出钱包，在里面翻了翻。

“我没零钱。”

“您不用麻烦了，也不是很贵。”

“发红包给你吧。”

“真的不用了，算我请您吧。”

甄小乐你个蠢货，他的工资是你的两倍，请客这种话你也想得出来——话一出口，甄小乐就后悔了。

“二维码，我扫你！”

霍然命令的口气让甄小乐不敢拒绝。她立刻掏出手机，打开二维码让霍然扫一扫。二人互加好友，完成交易。

**********

深冬傍晚的7点左右，天色已近乎全黑。霍然和甄小乐不约而同地都只开着小台灯工作。整个楼层里两块温暖的灯光照得冬天似乎都没有那样寒冷了。

霍然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一个项目甚至整个公司的发展，即便他只是坐在那里盯着一段文字静静地看，所消耗的精力未必会少于正在纸张里翻腾的甄小乐。

霍然觉得有些犯困，需要借助一杯咖啡提提神。抬眼间，看到玻璃墙外温暖的灯光下，疯狂地在纸张上写字的甄小乐。

他的思绪仿佛回到大四的那个圣诞夜，她坐在自己身边，在温暖的图书馆台灯下，认真的计算着不动产估价的数据。玻璃窗外传来欢声笑语、高亢歌声，偶有烟花变幻着色彩照进窗来，还能隐约听到一两声表白之音……可她，就这样镇定地在空空的图书管里，把那冗长的公式一遍遍的套用，把那繁杂的数据一遍遍的计算。她就这样不知疲倦地算着、写着、记忆着，拿了三年的班级第一，得了三年的国家级奖学金……

霍然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那时的自己就那样安静地陪着她，看她一遍遍地算着那些自己早已明了的题目，听她一遍遍背诵那些自己早已烂熟的知识。或许是因为他最喜欢她那永远不知道疲倦的心态，和那永远不害怕失败的勇敢。

但，那只是曾经的她！

霍然将自己的思绪拉回现实。一年多前电话那头，那个被堕落、愤恨、消极充斥着的声音再次占领他的回忆。

正是那样一个甄小乐，让他放弃了继续，绝望地选择了分手。

**********

“工作很多吗？”

霍然深沉的声音把正在全神贯注看资料的甄小乐吓了一跳。

她忽地抬起头，刚好与刺眼的灯光打个照面。她眯着眼睛想尽可能看到灯光后声音的来源，却过了好半天才辨别出那模糊的身影来自霍然。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连霍然的声音都听辨不出——他声音中的温柔清朗已经褪却，留下的只有沉稳与冰冷。

“我做一下分析报告。”

“一份报告需要耗费这么长时间吗？”霍然冷冷地说，“老杨还说你能力不错呢！”

甄小乐对霍然这讽刺的话语感觉有些不明所以。即便是自己能力不行，作为总经理的他直接批评也再正常不过，何必如此讽刺挖苦。

“我会努力提高效率的。”

她深谙，不管霍然的言外之意是什么，勇于承认自己的问题，积极表明自己的意志，绝对是应对领导批评的最好方式。

甄小乐勇于认错的态度果然让霍然有些不知所措，赶紧换了个话题。

“好……那你去帮我冲杯咖啡吧。”

甄小乐从霍然手里接过杯子，一边寻思着要冲咖啡就直说，何须绕这么大一个弯子，一边细心地冲了咖啡，拿到总经理办公室里，款款放到他桌上，匆匆离开。

“报告写好了拿来给我看看。”

听到霍然要检查作业，甄小乐立马回到座位上，加快工作的速度。

霍然一手翻着文件，一手端起手边的咖啡，尝了一口。

纵然是批量生产的速溶咖啡，不同的人也能泡出不同的味道。这温暖且熟悉的味道，差点令他的思绪再次从现实抽离。

**********

加班了3个多小时之后，甄小乐终于将新版报告呈给霍然。

“放那吧，我看完了叫你。”

听他的意思，自己还不能下班？

甄小乐闷闷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忐忑地等待霍然新一轮的评判结果。

霍然打开新鲜出炉的报告，一看便知，她确实用心思考了——有几处问题虽然提得略微有些露骨，却又切合实际；一些新的意见虽然略有偏颇，但又能给人以启发。比之前那份只对数据做总结而毫无决策帮助的报告进步多了。

根据霍然的批改，甄小乐又将报告最后修改了一次，终于通过霍然的验收。

“你可以回家了……路上注意安全。”霍然依旧冷静的语气中透着些许关心。

“谢谢霍总，那您忙，再见！”甄小乐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结束语，以最快的速度关了办公设备，整理了办公桌，拎着包下班回家。

整个楼层彻底安静了，留下霍然静静的坐在那里。

为什么这么不争气！为什么情不自禁地去看她，情不自禁地想起过去，情不自禁地跑去跟她说话……

霍然恨这该死的“情不自禁”，让自己白白浪费了3个小时的工作时间，除了甄小乐的那份报告，其他的工作无一进展。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清净一下，好好工作了。”

他充分发挥自己的实力，仅用了1个小时就处理完所有事务下班回家。

……

在小区里停好车，霍然忽然感觉肚子有些饿。他来到小区门口的烧烤小店，想买点烧烤当做夜宵。

虽然他已经是这家小店的常客，但每当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走进店里时，烧烤店的胖大妈还是会一次次的思绪飘忽，以为自己看见了偶像剧里的长腿帅哥彬彬而来。因此，胖大妈总是很热情地招呼霍然，而霍然也不介意在结束了一天繁重的工作后，坐在小店的小板凳上和这位热心的胖大妈聊聊天，热闹热闹、放松放松。

……

“小伙子，一共是28块5毛！”胖大妈把烧烤打包好，热情地说。

霍然打开钱包，看着里面一小摞零钱可爱地躺在那里，1块、5块、10块、20块……几小时前办公室里互加好友发红包的情景在脑中忽闪而过。

他嘴角淡淡一笑，从钱包里抽出零钱递给胖大妈。

甄小乐看霍然正专注地看着文件，不好再打扰，准备悄悄离开。

“小甄。”霍然叫住她。

甄小乐按照杨铎的叮嘱买了饭，走到办公楼下，刚好接到外卖小哥的电话，在楼门口拿到自己的外卖，回办公室。

“霍总，您的饭。”

“嗯。”霍然依旧冰冷。

预感命中。

“好的！”

甄小乐斩钉截铁地回答，双手接过自己失败的作品，赶紧出去进行修改。

“小甄，霍总今晚要加班，你去楼下那家炸酱面店，给他带一份炸酱面和两份小凉菜上来。等你送上来，如果霍总没有什么其他交代，你就下班吧，辛苦了。”杨铎叮嘱好一切，穿好大衣，扬长而去。

甄小乐也穿了大衣，拿了钱包，乘电梯下楼。她不介意做这些事，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新来的小员工。跑腿这种事情，是新晋员工的必修课。

既然要加班，不如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干活啊。甄小乐点了一份外卖，软件上显示大约要25分钟送达。

甄小乐心里盘算着，25分钟的话，刚好可以等到霍然和杨铎下班，还能顺便让自己放松一下，好养精蓄锐迎接稍后的加班。

霍然趣味盎然地看着玻璃墙外焦头烂额的甄小乐，一股邪魅的微笑挂在嘴角。

甄小乐，在我手里，工作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让我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听着霍然严肃的语气，甄小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份分析报告重做，明早给我。”

综合管理部的工作比较琐碎，虽然甄小乐尽可能的想要集中精力系统地分析一下数据，但时不时出现的临时工作总会打乱她的思路。她只能将所有事情理一理，先把需要请示霍然和杨铎的事情请示一下，安排下去，然后把当下自己权责范围内能即时处理事情的处理完毕，再把下班之前要做完的事情尽快做完，至于报表，如果下午没有时间，那就只能晚上加班做了。

**********

正如甄小乐所料，果然要加班。

“甄小乐，你进来一下。”内线电话里传来霍然的指示。

甄小乐拿着自己随身的小记事本到总经理办公室里领任务。

“数据是死的，它能否产生价值、产生多少价值，在于使用它的人能否将其充分分析、利用、辅助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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