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向死
“那么，我向死，愿舍生。你要和我一起么？”
“同生共死？这不是我喜欢做的选择。”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单听声音似乎理我近了许多，“不过我喜欢你这个女娃娃，只要你愿意，我能让你继续活下去。”
“不愿意，活的累。”我索性盘膝坐下。心里对于外界的事情也有几分确定。如果不是已经昏迷不醒，自己的思绪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在我之前许多人都没能活下去，这魔神的方法不一定就有多么靠谱。
堂堂魔神为了能够挣脱封印，重见天日，竟然能够摆出推心置腹的模样和我说这么多话，甚至不惜自降身价与我并肩而坐。到底是英雄末路，说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因此长吁短叹几番。
真是讽刺的很。
“你向来都不相信别人的么？”魔神忽然道。
我一怔，随即恼怒道：“堂堂魔神也会做出这般不堪的事情吗！？”
“倾听心语，本来就是魔神的能力。我离你近了，你心里的声音就和鼓一样传进我心里。”
“难道你就没有避了的法子？”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直做胡搅蛮缠算了。
魔神那边传来淡淡的笑声，低沉却不讨人厌，好像一位可亲的长辈正在对你循循善诱：“心中若是无愧，能坦诚处之又有何妨。不过你当真不愿意离开这里么？我能感受到你血中的杀伐，想来你也不是什么闺阁小姐，对这种生死之事应当也熟悉的很。”
“走出这片黑暗，你就能醒过来。”
“我知道。”我说，“可是为什么一定要醒过来呢？死了就死了吧，有何畏惧。而且……若不是邪气入体，我怎么会有机会见识到这处生死间。有时候真搞不明白邪气到底该不该消灭。”
“难得啊！”魔神笑了起来，能够听出他发自内心的欢悦，“我还真没遇见过你这样的小辈，说出这种话，当真是大逆不道，也不怕被世人口诛笔伐。”
“世上就是只会说话的人太多，才会越发的愚昧。”我察觉到什么。抬头看，发现这片黑暗混沌的世界已经开始崩塌，无数的碎片支离破碎的坠落。摔在地面变成一点点的耀眼的金色光芒。
“我又见到这样的场景啦。”魔神袖手站了起来，“女娃娃，再不走可就真的会死了。”
“哦，那你走吧。”我说。
“当真不怕死？”魔神又问。
“啰嗦！”我低声道。
魔神哂笑一声，围绕在我身侧的灵力一股股抽离，用一种奇特的方式渐渐离开。我没抬头，也没有动，任凭那毁灭的异象飞快的逼近。
近了才发现那异象中所蕴含的可怕灵力压迫是有多么的强大，隐隐透着一种疯狂的意味，笼罩在心头便化作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让人即使想逃也再也逃不开……
我扭头避开：“与你何干。”
“因为我想附在你身上重见天日。”头顶的灵力移开，身边却窸窸窣窣的响了一通。大概是他坐在了我的身边。
“晨钟暮鼓，还不放手？”我反言讥对。
我也不知道现在自己想要什么，只是觉得这样也好。死啊生啊的，不如抛诸九天之外，内心感触，言行随心，便是最好。
身边传来他重重的一声哼，片刻后却又有灵力落在我的头顶上：“你的内心太扭曲了，伤人伤己，还是缓缓行事的好，莫再做那些强迫之事。”
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是一个男声，因为极重的嘲讽而刻意的拉高显得非常的刺耳。
“你是谁？我的死活与你何干。”
“本来和我没有关系。可是你用自己的血气唤醒我，还用阵法强迫我一段时间内必须依附在你的身体里，这就和我有关系了。”男子的语气缓下来，那种尖锐就少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说的话多了一些的缘故。
我连赌一把都懒得赌了。
“年纪轻轻的，何必寻死。”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有风在我身边游荡。不过这种空间里怎么会有风，想来应该是魔神的灵力所化。
不知道到底是过去了多长时间，或者也不过是平常里的几息，没了身体只剩混沌思维的时候，一切都没有了标准。
我听见他低沉的声音道：“此言倒是不差。”
“少胡说八道了。”我冷哼，“唤醒你不是我愿，法阵也非是我设。你要是真想好好的醒过来，有的是手段偷天换日，选个合适的躯体，何必跟我一个将死之人斤斤计较。”
“话虽这么说，可是天帝设下的阵法到底不一般。”男子轻笑了一声，声音却忽然越发尖锐，“这么长这么长的时间里，无数想要唤醒我的人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我却要一直一直的守在他们已经死去的躯体里，等着法阵的时间过去，才慢慢回到封印中。”
罢了，结束吧！一次次的死里逃生也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当一个人一次次的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时候，心里就会慢慢的麻木——死亡，与生存，到底算是什么。
“准备放弃了？”
“这两处，都不是什么好去处，可叹我连个选择的权利都没有。想当初拼了命反抗的封印，到如今却变成了我保命的地方。你说，这世间种种。诸如此般，是不是都这么可笑！”
闻言我轻轻摇头：“要怪只能怪自己活着。活着才能被利用被背叛，才会觉得心里难过的要死。如果你死了，连躯体都烟消云散了，谁还会记得你，利用你，背叛你。世间的事情，都是有舍有得的。”
我说完，男子的声音很久没有响起。
黑暗不是第一次笼罩在我眼前了，我也不是第一次距离死亡这么近。我们这种人，向来生死无常。
不过这次，大概就是最后一次了吧！
再也不用这么累了，再也不用每天都抱着剑守在前线，就算是夜里也不敢沉沉睡去，整天里的提防着魔族的进攻，提心吊胆的活的那么累。再也不用活的战战兢兢的，担心受怕所有的事情，把自己搞得心力交瘁，还不得不在所有人面前打起精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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