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妖娆

自宫中牢狱逃脱，私自改名重新入宫，又再次出逃至北境。数罪并发，够她自己和身后的慕容一族被灭好几次了……

“知风谢恩。”她一字一句，再无半分犹豫。

萧景桓望着她伏在地上的身影，沉默片刻方道：“今日仓促，不如等她在宫里领了封赏和官牌再……”

慕容玥似是吃了一惊，“怎么没有点灯，以为你睡下了。”

慕容馨忙礼道：“见过玥美人，下官方才靠着竟睡过去了，未曾远迎。”心思皇上出行仍将七姐带在身边，想来仍受恩宠，心里替她暗暗高兴。

慕容玥微笑道：“无妨，刚才追着一只猫儿到这院子里，一晃眼就不见了。顺道就过来看看你，毕竟原也是见过的。”

“猫儿？”慕容馨脱口就问。

“是，一直白色的，尾巴尖上一点黑。说来也奇了，这一只原先在宫里时常瞧见。这一次出来，也不知它怎么也跟了来，或许是藏在那辆马车里。之前一直在我的窗户外面睡着，忽然就跑出来了……”慕容玥道，“正好闲着没事，跟出来透透气。”

慕容馨还想再问，又觉得不妥，只能先按下疑虑，“美人一路辛苦了。”

慕容玥却走上前，执了她的手，“说来也奇怪，每次见你，都觉着莫名的亲近……”她摇了摇头，“你总让我想起家里的小妹……”话未说完，就有些哽咽。

慕容馨眼眶一热，急忙埋下头，“下官惹得美人伤心了……”

慕容玥这才回过神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都怨我，一时伤感了。听说你救过北夏皇帝，三日后就要去北面了？”

慕容馨垂头不语。

却见慕容玥自腰间解下一个香囊，放入她手中，“这个我自小带着，在我们临西，香囊上绣着秋兰，可保平安……”

慕容馨见着，那正是幼时与七姐坐在窗下，肩并肩一同绣的花样……眼泪就要落下来。

慕容玥见她眸中晶莹，轻轻搂了搂她，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开了。

慕容馨瞧着她远去，再忍不住，靠在廊下，泪水汹涌而出。

一旁的宫女与侍卫皆是懂眼色的，远远避开了去。

接下来的两日，慕容馨领了封赏拜了官职，又学了许许多多的规矩和礼仪。她只是麻木地由人摆弄。

她一直想见的人却一直没有来。

第三日的晚上，她早早沐浴更衣，守在门前。她觉得萧景云会来，虽然她很怕见到他。她甚至将该说的第一句话都想好了……

直到拂晓，天光微明，他都没有出现。

贴身的宫女，替她洗漱装扮，换上从三品的女官常服，领着她到了行宫外。马车已在那里候着，随从竟也有好几十人。

居幽关离行宫并不远，不过大半日的行程。待马车到了关口时，天色才微微有些暗了。

慕容馨被人搀扶着下了马车，候在关口的石碑前，等着北夏的车驾。

身后马蹄声急，她急忙回头。那个她盼了好几日的身影，停在了不远处的古榕树下。

他走到近前，慕容馨早已准备好的话却并没说出口，却化作一声，“你怎么才来……”

萧景云面容憔悴，神情中有着极力地隐忍，“我不该……”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车马辘辘，二人回头看去。北夏的车驾已至关口，为首的女官手中金丝檀木的托盘，上面红衣灼灼，金簪玉帘凤冠霞帔。

慕容馨正自愕然，那女官跪地道：“请姑娘换上……”她身后，呼啦啦跪倒了一片北夏的宫女与侍从。

慕容馨仓皇回头，望着萧景云。

洛湛不知何时已到了他的身后，犹豫再三，才躬身道：“东西已备齐……可要现在……”

慕容馨看着萧景云极缓慢地点了点头，他身后缓缓而至的一驾驾商朝马车上，皆载着巨大的木箱，每个木箱上皆结着嫣红的喜结……

“你一早就知道……”慕容馨难以遏制浑身的颤抖，“这些都是你亲手备下的……”

“她可睡下了？”慕容玥的声音熟悉又陌生。

慕容馨急忙起身，将门打开。

她坐在榻前，只觉得浑身的寒意，抬头看见窗户开着，起身走到窗边。外面有人守着，除了四个侍女，还有七八个守卫。那些侍女见她到了窗前，皆矮身行礼，“见过知风大人。”

慕容馨觉得身上寒意更胜，微微点了点头，将窗子关上，颓然窝进窗下的椅子里。

也不知坐了多久，案上烛火燃尽了，她隐约听见外面侍女的声音，“见过玥美人……”

萧景云再要说话，元澈抬了抬手继续道，“哦对了，六王爷，来之前我听说，贵国西南角上今日有些不太安宁，不知你的五皇兄应付得如何？”

萧景云心中一紧，抬头望向萧景桓。此事他尚不知情，元澈如何知晓？如今他自己手上已是十分麻烦，若是西疆再吃紧，恐怕离大乱也就不远了。

萧景桓递过来的眼神，他看的明白，缓缓坐了回去。

“我也正有此意。”元澈打断他，听起来甚是愉悦，“三日后，我会遣人在居幽关相迎。”

之后的事情，慕容馨没有什么印象。仿佛是众人退散，她被司礼的女官领着去了行宫的一处偏殿。嘱咐了她些什么，后面瞧着她恍惚，就离开了。

早前还在临西时，与柳溪泠在沙盘上演算厮杀，西疆就是极不安稳的一块。彼时五王爷已被派去镇守，虽无战事，但纷扰从未断过。只近一年，难得的一段太平。然而方才元澈提到的不安宁，必然不是他面上那般风轻云淡。

再者，萧景桓虽封了自己为从三品女官，但方才言语间，分明透露出他已然知晓自己的身份。

“元弟执意要将她带走，朕也就不拦着了。不过她原先只是司膳宫女，既然救了元弟，那么朕也该褒奖一二。看她这般伶俐，倒让我想起原先在朕御书房伺候的一位女书史，可惜失于宫中大火。不如就封知风为云书史典仪，从三品。”萧景桓将那从三品说得略重了些。

慕容馨方才看见萧景云缓缓坐回案后，就觉得凉意兜头而下，浸透骨髓。耳边萧景桓的封赏来得突然，她竟连反应的力气都没有。

慕容馨看着他握住酒盏的手，有些发白。

元澈似是料到他的反应，不疾不徐道：“宫女是不错，不过既然救了我，就是我的恩人。我将她带走，好生对待，有何不妥？”

“还不跪谢圣恩！”大监的声音忽然响起。

她才急忙跪了，伏在地上，浑身止不住微微的颤抖。

她知道自己不能拒绝，方才元澈的话，她也听的明白。

大殿内，除了云鹤炉内龙涎香袅袅升腾，再无其它动静。

元澈慢悠悠将手中的酒喝完，耐心地等着萧景桓的回答。

“知风是司膳的宫女，恐怕不妥。”萧景云抢先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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