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妖娆

眼泪就这么没有任何预兆地落下来，慕容馨觉得自己很久没有哭了，曾以为自己不会再哭了。

可是这个时候，被他熟悉的气息所包围，听着他的声音，她觉得过去以往，所谓坚强和无所谓，都分崩离析，只是一直一直地流泪。

她哭到没有力气，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萧景云将她抱起，转到中帐的后面。隔着一道屏风，竟引了一汪泉水入来。不知何处设了机巧，那泉水热气袅袅，竟似温泉一般。

“幸亏我及时把你捞出来，不然你就热熟了……”他揶揄道。

慕容馨有些结巴，“我……你……”

他的面孔凑过来，“唔，都看到了……”

她急忙掀开毯子一角，身上穿着他的白色中衣，顿时面上热辣辣起来。

黑暗中她摸索着就要起身，手却触碰到他的面颊，好巧不巧，恰在他的唇畔。

她惊地急忙缩回手，可为时已晚，身上一沉，他已将自己的双臂牢牢控制在她脑袋的两侧，“这可是你惹的……”

她还想说什么，声音已吞没在他的唇齿间。

起先还有些念头，子归……碎叶国的将军……渐渐的这些念头也变得零零星星，终究沉沦在他的攻城略地之中……

“王爷……”帐外有人出声道。

萧景云这才离开她的唇间，稳了稳气息才道：“何事？”

“今日去镇上探查的人没有回来……”外面的人小心道。

萧景云沉声道：“传颜湛。”外面的人急步离去。

慕容馨试图趁机挣脱开，萧景云贴近她的耳边，“你再乱动，我怕我忍不住……”

感觉到身下的人一僵，他才笑着退开身，“待在这儿别出声。”说罢转出屏风去。

颜湛很快就来了，二人在外间商议着什么，慕容馨听不真切。看到枕边有军中侍女的衣衫，急忙取了换上。

忽地想到她随身带着的包袱，果然在一旁的案几上看到。将那包袱打开，子归好端端的在里面，沉甸甸的花苞竟有绽开的意思。

莫棠奚果然是个骗子……她这么想着，嘴角不觉微微上扬。

“想什么呢……”萧景云不知何时进来，从背后拥住她。看见她面前的琉璃瓶，似是愣了愣，“你一直带着它？”

慕容馨转过身，靠在他的怀中，“是的，一直带着。”她抬起头望着他，“你看，它快开了，我果然就见到你了。”

他很久没有出声，“今日刚好来了一批侍女，你只说是刚刚领命过来的，那边颜湛已打点好。你与她们暂时住在一处，也方便些。”

她点点头，出了帐门，已有人在外面候着，将她领至侍女的帐外。早有人在外面等着，看见她来，忙唤道：“你就是刚来的子归妹妹？”

慕容馨一愣，转念想到这必是萧景云给自己取的新名字，遂上前礼道：“正是，见过……”目光扫过那女子的腰牌，“妙言姐姐。”

妙言欢快的上前，拉过她的手，“太好了，又多了个姐妹，这下更热闹了……”

这一握，慕容馨又是一愣，妙言，竟是认识的。司膳……大监……

妙言见她愣着，小声道：“我原是司膳的宫女，宫里太闷了，好容易有机会出来，这里比那膳房可有趣多了……”

慕容馨这才回过神，“可这里并不安全……”

妙言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妹妹想多了，六王爷文韬武略战无不胜，北夏那帮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你只管在这里呼吸山野间的新鲜空气好了……”

慕容馨想着之前在山崖上，完全看不到北夏大军的踪迹，心里却是轻松不起来。勉强点头道：“嗯，都听姐姐的……”

妙言将她领入帐中，与其余的侍女分别见了，又闲话了许久众人才睡去。

慕容馨却睡不着，她忽然就想到了莫棠奚，倒不是担心他什么时候冒出来真把自己给杀了，早先在镇子上逛的时候，却是看到许多不寻常的人。虽都是精心装扮掩饰过，仍能看出军士的身份。再加上那空无一人的镇上救下的那人，和那一院子的士兵，所穿明显不是商朝的甲衣。这么一队人，在商朝的地界如入无人之境，实在蹊跷……

这么想着，辗转了大半夜才勉强睡了。

次日清晨她被妙言推醒，“子归子归，该起了。那碎叶国的郡主还真是麻烦，这么一大早的就来找王爷了，我们得去准备膳食了。”

她转过头，他就在身边躺着，支着脑袋，不知道看着她有多久了。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她慢慢将毯子拉上来些，将口鼻遮住。

他眉角扬了扬，“这是中军帐，你赶我出去？”见她面若桃花，这才松开了手，避了出去。

慕容馨在泉水中待了很久，与他之间的事情，一幕幕重又浮现……就跟着笑一阵，哭一阵……渐渐竟睡去了。

待到再次睁开眼，人已在榻上，被软软的绸毯里裹着。

外头晨曦未散，炊烟袅袅中偶尔听见战马的嘶鸣。她看见鱼七在不远处拭着剑，冲着自己挑了挑眉，那意思，好自为之，她瞧得明白。

中军帐在丛林深处，门前并无人把守。押着她来的那两名侍卫将她送到帐外，就远远站到了一边。

慕容馨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入了帐中。

他把她放下地，用指腹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要我帮你么？”

慕容馨一愣，抬头望向他，却见他一脸坏笑，忍不住推开他，“你出去……”

她听见一声叹息，初以为自己听错了，眼前一暗，整个人已落入他的怀中。

他的声音在头顶，闷闷地传来，“要拿你怎么办好……”

她这才想起来，她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他背着她立在沙盘前，负手沉思。身上是主帅的常服，虽未着盔甲，盘领窄袍，脚上一双云头乌皮靴。一旁衣施上挂着一套银色山文甲，寒意森森。

来人有些不耐烦，“姑娘难不成逼我们动手？”

她起身，将衣衫整了整，往外走去。

“你怎会出现在那里？”他忽然出声道。

慕容馨深深低着头，尽量做出畏惧的声调，“我去镇上寻人，走错了路口，刚巧遇见那采药人……”

“商朝有律，勾结敌国其罪当诛。”她听见他一字一句道，看着他的靴履出现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

慕容馨一夜未合眼，一些笃信的事情忽然变成了另外的样子，她觉得需要时间想清楚。

外头就有人进来，铁甲佩剑，“王爷有话要问。”

慕容馨不想去，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怎么站，怎么说话，怎么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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