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妖娆

“不必。”慕容馨几乎脱口而出。

林空一愣，未料到她如此反应，“可是，为何呢？”

慕容馨低下头，望着山脚下星星点点的篝火，“心里头只有一个人，足够了。”

崖上重又归于沉寂，慕容馨一个人独坐，目光仍落在那星火之间，她忽然觉得不该再等了。

林空很是懊悔，方才不该执了她的手，该想到她如今已可以轻易看出自己的样子，那是连雾隐都不知道的秘密。方才她说的话若是被他听见，她是真的会被吊起来的……

想到这里，她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真的就悬在了半空，腰间的裙带被挂在一棵高树之上。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叫不出来了。

雾隐在不远处的树下看着自己，那个神情，她只希望自己没看见。

他冷冷道：“你竟然与我不是一族……”

“我从来没说我是啊……”林空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腰带，赤着的双脚在半空乱晃着，“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雾隐仍负着手，没有靠近的意思，“既然不是走族，挂在天上也没什么。”

她背后的伤其实不轻，这样挂着实在是很痛，可她不敢说。自己的身份瞒了他这么久，他已经怒成这样，若是知道自己眼下狼狈的样子，他会不会把自己直接撕了吃掉……

雾隐看着她的脸色渐渐煞白，原先晃动着脚也垂着不再动弹，以为她又淘气，“装吧，看装成什么样子我能放你下来。”

林空咬着唇，绝不能说绝不能说……

他忽然觉得不太对，寻常时候，她顽皮起来多少会露陷，今日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待到她再不出声，他已将那裙带挥断，将无力落下的她稳稳接在怀中。

她紧闭着眼，唇已咬的嫣红，此刻蔫蔫地窝在他的怀里，竟是连平素的哼唧都没了。

“你怎么了？你究竟还瞒了什么？！”他气急，摸向她的额头。

她却猛地睁开眼，奋力想推开他的手，“我没事，有点不舒服罢了……”

他玄色的长袍在夜风中猎猎有声，她知他怒急，此刻自己的脑袋晕的厉害，开始语无伦次，“我不想骗你的……可是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什么……你不会理会我的……你若是不理我，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活着了……那样会很辛苦……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也一样的痛苦……我以为把翅膀去掉就好了……可是好痛……它还会长回来……你别吃了我……你别走……”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雾隐觉得这么长的岁月以来，他从来没有这么无措过。他将她搂着，这个傻瓜，竟为了自己想要割去羽翼，那又岂是切肤之痛可以比拟。

他将她巴掌大的面庞拢在手中，她似有察觉，微微睁开了眼，“真的要吃了我……求……”

有什么温暖的触碰在自己的唇畔，令她几乎忘记了呼吸，心里觉得过去的诸般痛苦都值得……

听着她紊乱而微弱的呼吸，雾隐有些不舍地退开，“先养好了身子再吃……”他的声音暗哑，却听得她脸红心跳。

她喏喏道：“可是我……我是……”

他似乎认真想了想，“和我的猎物待在一起，我好像并不吃亏。”

林空觉得一番心思了结如释重负，再支撑不住，脑袋歪进他的怀里没了知觉。

他抱着她缓缓起身，向林间深处走去。不久，听得此起彼伏的兽啸之声，在山间回荡不绝。

慕容馨再看她身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林空起身，“姐姐拥有的是很多人求之而不得，可也会给你带来许多麻烦，姐姐珍重。”

林空微微叹了一声，“如今说你不该来这里也晚了，姐姐自己当心。”说罢伸手握住了慕容馨的手。

慕容馨几乎立刻看见她身后忽然出现的羽翼，却折断了一只，恹恹地垂着，转头望着她，“你是怎么伤了你的……”

林空急忙松手示意她噤声，“雾隐哥哥还不知道，他若知道了，会把我吊起来的……”

她气喘吁吁坐在崖边俯瞰，果然看见布局规整有序的营帐散布于丛林间。她甚至可以看见中军帐门前的旗帜，和帐前刚刚点燃的火把。

她试着往北夏那侧看去，丛林密集而黝黑，连些微的火光都没有。所谓的十万大军究竟藏于何处？

夜色愈深，她跟着一只山鹂寻了些野果，就坐在崖边直到月上中天。她在想，何故自己竟是不敢下去见他。

“可……”

“不会的，”慕容馨打断她，“他在等我。”

慕容馨感觉与她有着天然的亲近，心底十分乐意，将手里的野果递给她，“只剩这么些了……”

林空接过，“姐姐是否想忆起以前的事情？”

“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害怕么？”有个听起来很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转过身，这一幕她见过，彼时也是山间，这么好看的一个小姑娘，赤足而立。

莫棠奚的话，她低头看着那瓶子，她选择不相信。

她没有去萧景云驻扎的地方，却花了大半日的时间登上了南麓的一处崖上。

林空嫣然一笑，“你想起我了？”

慕容馨老老实实道：“只是觉得好似见过，却是想不起来了。”

“无妨，我陪你坐会儿。这里有大兽出没，我在这里，它们碍着雾隐哥哥的面子，不会伤你。”她走过来在慕容馨的身边坐下。

慕容馨很清楚，自己若想找到萧景云，其实并不难。如今她只要愿意，可以听到更多的声音，鸟鸣虫语走兽悄言，甚至草木声息……

比如她眼下在天虞山的山道之上，而萧景云的驻扎之地，不过是半日的距离。

这一路她一直很笃定，她心里唯一明晰的事情就是找到他。心无杂念，只这么一件。因此她可以守着子归一看就是一整日。她不曾怀疑过他的话，即便是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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