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妖娆

安宁来的时候，吓了慕容馨一跳。

彼时慕容馨正在池子边逗那银鱼，逼着它吃自己给它摘的果子。看见那鱼猛地沉到池底，她才看见安宁在水里的倒影。

“日子过得挺悠闲。”安宁那张娃娃脸说出这样老气的话，总让慕容馨觉得不甚舒服。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才发现安宁给自己带了些吃的，还都是自己喜欢吃的。她的心里不觉动了动，自己与安宁不过一面之缘，话都没说过几句，不可能知道自己爱吃什么。难道是裴九？鱼七？还是那个她很久没有再敢想起的人……

夜里难得的，慕容馨被冻醒了。几乎是立刻，她想到了安宁的话，急忙冲出屋子去。

原本暑气极盛的石洞里寒意凛冽，好在她早先听了安宁的话，将花木遮挡了一番，又在四处放了火盆，还不至于看到诸般凋谢的惨像。

她却猛地想到那条鱼，那泉水若是冻上……

她气喘吁吁奔到池边，看到泉水涟漪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没被冻上。凑近一看，却见那鱼侧着身子浮在水面，似已没了气儿。

慕容馨急忙将它捞起，这鱼儿看着其貌不扬，性子却十分乖张，这还是第一次被她摸到。它身上的鱼鳞并不似普通的鱼儿腥滑，反倒甚是柔软，握在手里很舒服。不过此刻，却如一大快冰坨，毫无生机。

再不多想，慕容馨抱着它直奔回自己的屋子，普通一声将它丢入火盆上煮水的瓦罐里。手忙脚乱将火盆燃了，渐渐那罐子里的水也有了温度。

慕容馨正低头忙着拨弄炭火，只听哗啦一声，什么东西砸到自己的脑袋上，又啪嗒落在了地上。

竟是那银色的鱼儿，自罐子里跃出，摔在她的脚边。

“你不要命了么？”慕容馨气急败坏将它抓起来，却惊讶地看到它眼中哀怨的神情，大意是你竟为了一饱口腹，将我炖汤……

“谁说要吃你了？”慕容馨没来得及考虑缘何自己竟看明白了它的意思，脱口就道。不由分说，重新想它扔回罐子里。

待到她摸着罐身温热，将下头的火盆移开，再瞧罐子里，那只似乎已经睡着了，尾巴微微晃着。

慕容馨忙了一大圈觉得困意袭来，爬上榻倒头就睡。这一睡很沉，似乎做了些梦，梦见娘亲小时候给自己炖得鲜汤……

流着口水醒来，就听见身后咕嘟的水声，有个女子的声音悠悠道：“快了，水开了，一会儿就可以下锅了……”

慕容馨急忙爬起身，榻前的火盆烧的正旺，上头的瓦罐里水已初沸。旁边坐着的那个人，却是个美得不可方物的男子，正凉凉地看着她。

“你……你把那鱼炖了？”慕容馨惊急道。

那男子微微一笑，开口却是柔柔的女子的声音，“误会了，我要炖的是你……”

“还有，这山洞里只是草木有用，其余的花鸟鱼虫和小的走兽，你若是想吃都可以随便吃。”安宁冷不丁加了一句。

慕容馨听到身后池子里一串水泡声，想来是那一只吓得大喘了口气。

慕容馨很想问她为何自己不住在里头，不过想着有一日还得靠着她出去，话还是咽了回去。

“对了，外头雪下得很大，将洞口埋了，我进来也很不容易。这两日你仔细看着，莫让这里的草木冻死了。”安宁道。

慕容馨是觉得这几日洞里不如往日炎热，反倒有些凉意，原来应是如此。想来外头寒气太重，顺着山体渗进来。

这条鱼的样子很奇特，在别处或是书里从未见过，身形修长银鳞皎洁，很是漂亮。唯独左面的那个胸鳍仿佛受了伤，软软垂着使不上劲，游起来也有些歪歪斜斜。

慕容馨又四处看了一圈，确实没有它可以进来的洞穴。她甚至查看了头顶的洞壁，也没有任何缝隙。难不成，它是自己走进来的？

那鱼儿瞧着她凑近，急忙缩到池子的角落里，颇为惶恐的样子。慕容馨又往前凑了凑，它竟是被惊了般跃出水面，落在池边的地上不停翻腾。

“我什么时候能出去么？”慕容馨觉得自己总不能一直困在这个洞里。

安宁仿佛听到很有趣的事情，“这里不好么？比起外头，和外头的外头，除了寂寞些，还有什么不好的？”

石室内的草木地藓长势不错，虽说一墙之隔就是夏日炎炎，倒不妨碍它们变得肥肥胖胖。

这里头有几卷草木经，不知是什么人放在此处。里头的书页已经黄旧不堪，字迹都不甚清楚，不过拿来打发时间还是足够了。倒不是什么新鲜的说辞，无非是草木与时令节气相辅。顺时而生，本就是浅显易懂的道理。至于为何这里反其道而行之，却并没有任何说法。

慕容馨急忙起身将它小心的捉在手中，放回池子里，口中安慰道：“莫怕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是受伤了？”

那鱼儿回到水中，不再躲避，静静浮在水面，眸中竟见晶莹。

这道泉水自然是与外头或是地下连着，然而她在水里仔细探查过，并没有洞或是大的缝隙，泉水因是自那池地的砂石间渗出。而泉水里除了一些耐热的水草，并无活物，泡了这些天她已十分清楚。

然而今日方下水不久，就觉得脚心痒痒的，似有什么在轻挠着。她就看见了那条鱼。

慕容馨大惊，这鱼儿仿佛通人性，何故自己可觉察它心中悲伤？

她上了岸穿戴好了，去自己住的屋子里简单配了治创伤的药，回到池边。那鱼儿仍恹恹浮在水面，见她来了也不躲闪。慕容馨将手中草药靠近它，它凑上前闻了闻，迅速地游开再不理会她。

此后每日里，除了照看花草，慕容馨也去瞅瞅那条银色的鱼。挖出来的泥虫它不吃，果子不碰，自己省下的口粮它更是不屑。直到有一日慕容馨威胁它若是再不吃，就把它烤了当点心，它才勉强吞了一些粥米。

岩洞中的日子比外头着实惬意了许多，虽然只有慕容馨一个人，毕竟鸟语花香景色宜人。除了石屋之内十分寒冷，在泉水里泡一泡很快也就暖回来了。

每日里照看的那些花草，本是生自极寒，虽是置于寒屋之中，长势缓慢。为何不直接养在这岩洞之外，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她只盼着白藏能早一日回来，或许可以探出一二。

然而白藏一直不曾再次出现，慕容馨却在泉水里发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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