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山里来

“什么时候死的？”

虽然跟他并没有太多的交情，不过人死终究是一场悲事，陈岩石也有七情六欲，要说半点不伤感，肯定也不太现实。

“前天。”

“嘿嘿嘿，小子，大爷我跟踪你几天了，没想到你是真不怕死啊，得罪了哥几个，居然还敢在县城大摇大摆，真当我是吃素的？”

陈岩石故意走到了一条巷子里，凭空便从巷头巷尾窜出了二十多人，这是前些天教训的一帮地痞流氓，这些天陈岩石发现一直都有人跟着自己，不过他还打算晃荡几天，所以没有打草惊蛇，今天算是给他们一个机会，毕竟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只是二十多人，看似气势汹汹，陈岩石可不觉得他们够自己打的。

就在这时，人群中竟然突然有人跪下，朝地上磕着头，一边磕一边说：“陈老大，陈老大。”

“喂，你这臭小子不会是中邪了吧。”

为首的人踢了一脚这个还没上战场就跟发了神经一样的家伙，什么陈老大不陈老大的。

陈岩石无奈一笑，还打算活动活动身骨，没想到这当中居然还有人认识自己，看样子这架是打不了了啊。

“这是陈老大，陈岩石陈老大，你他妈瞎了眼吗？”

跪下的那人平常是很怕为首的家伙，可是在陈岩石面前，你算个球啊，早知道你要报复的人是陈老大，就算是十个胆我也不敢来啊。

那人心里苦啊，本想着来随随便便助个威，混顿饭吃，哪知道踢到了县城最大的铁板，不对，这是比钢板还要钢板的人物啊。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愣住了，特别是为首的家伙，面如死灰，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前这个人，哪怕是给他一百年时间，他也没资格想报仇这两个字啊。

一行人普通一下全部跪在了地上，磕头不断，一个比一个响，就怕眼下这位大人物觉得自己磕得不够诚心，恨不得直接拿头撞地面。

“行了，我也没打算跟你们计较那么多，你带着这些人，去找李健源，就说我吩咐的。”

陈岩石收拾几个富二代还觉得有点意思，但是跟这些家伙计较，实在是没那劲，直接离开了巷子。

为首的人直到陈岩石离开，这才敢站起身，而这时已经是老泪纵横，嘴里喃喃自语：“我终于出头了，终于出头了。”

不得不说，陈岩石内心还是更加偏向于李健源，不管余山河那十多刀如何表现自己的忠诚，可他终究是个有裂痕的人，修补不了，但是李健源不一样，这是一块璞玉，悉心雕琢，今后是能够成为左膀右臂的核心人物。

离开巷子后，陈岩石到了城西，樊莽一早就有眼线收到了消息，独自等在石拱桥。

远远的看着樊莽，陈岩石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家伙平时穿得花里胡巧，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怎么今天变得这么朴素了，而且还土里土气的。

“樊莽，你这是换了穿衣风格了？”

陈岩石笑着问道。

“老大。”

樊莽讪讪一笑道：“你可不知道，现在这是咱县城的新流行啊，都是你带起来的风潮，穿得越是复古土气，就越是感觉有面。”

陈岩石一脸错愕，这算是什么风潮，哪有人刻意把自己打扮得土里土气的？

远远的看着樊莽那帮小弟，陈岩石更是无语，这群家伙怎么都疯了，一个个像是刚进城的农民一样，真是把土气当流行了？

不得不说，这些人穿上的感觉不伦不类，唯独在陈岩石身上，把土这个字体现得淋漓尽致。

“该干嘛干嘛去，我看着你这群人，脑子疼。”

陈岩石踹了樊莽一脚，也没啥力道可言，樊莽挠了挠头，笑得更加开心了。

走到轻扬天下门口，不用敲门，不一会儿的时间，婉娘便亲自来开门了。

“没了吕珊，还要你亲自开门，要不要给你请个帮手？”

陈岩石踏进轻扬天下，如今这个茶居，可真正独属陈岩石一人了，就连姚青山都被拦在了城西之外，其他人自然不敢来撞这块铜墙铁壁。

婉娘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习惯亲近别人，现在一个人也挺好。”

走到堂屋，婉娘娴熟的为陈岩石煮起了茶水，以往姚青山有特殊口味，而陈岩石没提起过这件事情，所以婉娘也没有多问。

看着婉娘那一副红袖添香的姿态，陈岩石忍不住走到了婉娘身后。

感受到陈岩石靠近，婉娘身体一颤，睫毛抖动得厉害，但整个人还是尽量的沉住气，不让陈岩石察觉异样。

陈岩石附在耳鬓旁，淡淡的吸了口气，缓缓说道：“会不会觉得失去了自由很无奈？”

“婉娘生来便是笼中雀，从不奢望自由，又何来无奈？”

“听起来楚楚可怜，我要是一心软，放你离开轻扬天下，你会不会高兴？”

陈岩石继续追问道。

“我已经是废棋了吗？”

婉娘极尽全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心境，可是听到陈岩石的话后，依旧在心里掀起了滔天波澜。

“棋子？谁要说你是棋子，我便杀了谁，记住了，你是我陈岩石的女人。”

婉娘愣神的看着陈岩石，突然放声大笑，只是笑着笑着，这个风华绝代的女人便在陈岩石怀里抽泣了起来，直至嚎啕。

：。：

“老爷爷，以后我一定把这个交给姓陈的哥哥，一定。”

小孩咬着牙，稚嫩的脸庞，却有着一丝透骨的坚毅，让人信服。

不过人死灯灭，既然错过，陈岩石也不会惋惜太多，摸着小孩的头说道：“别哭了，爷爷也不希望看到你伤心，回家吧。”

小孩抹了一把眼泪，并没有离开，陈岩石倒是转身就走，虽然这小孩身世可怜，但人各有命，一如他自身一般，嗟来之食，不过是磨灭他的志气罢了。

等到陈岩石走远，小孩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怀表，如果陈岩石还在的话，定然会震惊于这块怀表竟是和他行李箱里的一模一样。

陈岩石这天走到了书报店，其实这段时间闲逛，很多次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了这里，因为陈岩石不太喜欢那些英雄迟暮的颓丧语言，而且在他这个年纪，也不太需要，只是今天一时兴起，想再跟那个老头子论一论江山，论一论江湖，只是让陈岩石没想到的是，书报店竟然关门了，而且还贴出了店铺出租的信息。

难不成和自己抱怨一番英雄气短之后，这老头就归隐山林了？

正当陈岩石打算离开的时候，余光看到那个小孩在巷口偷偷摸摸的观望自己。

小孩哭得厉害，抽泣了起来，想到以前自己偷书的行径，这位爷爷从来没有呵斥过他一次，心里就越发的难受。

陈岩石这辈子没什么觉得遗憾的事情，这时候，心里突然多了点什么，如果不是自己刻意为之，说不得在老人家临死前，还能够见上他一面，再说说江山如画，或许他能够走得更加开心一些。

小孩说完这两个字，双眼通红，低着头，眼泪掉个不停。

陈岩石心中一悸，死了！

转过身，陈岩石笑了笑，对小孩招收。

小孩显得有些怯懦，不过一想到上次是这个大哥哥救了自己和老爷爷，也就鼓起了勇气，走到陈岩石面前。

其实这也怪不得那些人神弦紧绷，委实是陈岩石如今在县城的身份实在是太吓人，他的任何一举一动，都不得不让人多做深思，偌大了县城，都成了那些个伴君如伴虎的宦官角色，成天琢磨着主子这又是想干什么了，是饿了还是想拉了，万一没伺候好，项上人头还保不保得主，整个县城，都在无形之中围着这位土包子老大转悠，不转不行啊，魏公那么大的人物，说死就死了，他们这些小虾米哪里还敢乱蹦跶。

最近县城的一帮富二代也消停了很多，大街上再也难得听见跑车的引擎轰鸣，现在一个比一个低调，恨不得都遵循低碳出行绿色出行的政策，至于留在车库里吃灰的跑车，一时半会儿多半是没机会拉出去溜达了。

“这位卖书的爷爷呢？”

陈岩石摸着小孩的头，穿得破烂，估计自己也不太爱干净，所以跟个小乞丐似的。

“死了。”

暑期过半，如今以是身怀千万的陈岩石用不着为自己的生计而头疼，整天在县城大街小巷如孤魂野鬼般飘荡，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但也没有人敢对他指手画脚，偶尔遇上几个不长眼的地痞流氓，陈岩石也是手脚教训一顿便作罢，并未追究他们的责任，那些人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在阎王爷跟前逃过了一命，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伟大抱负，只能暂时脚底抹油。

陈岩石看似荒诞不经的怪异举动，实则也没什么阴谋诡异可做推敲，也就是一个普通小市民兜里揣着花不完的真金白银，所以闲得无事到处瞎溜达，可他这一溜达，就让不少有心人放在了眼里，各自琢磨着这位县城顶天的大人物，是不是又在谋划什么大计。

要是让陈岩石知道那些人心里的盘算小九九，估计能把牙齿笑掉，他一个游手好闲的人逛个街，竟然都能让那些人如履薄冰，这得是过着什么样提心吊胆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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