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才叹

不知正被人腹诽的琬琰正在识海中感应着晓寒轻。不防衣袖突然被拉住，他好像受了惊，瞪着拉着他的人。羲和钰没成想他反应这么大，毕竟美人轻倚怀中也不过是几刻之前的事。拉都拉了，羲和钰硬着头皮说：“你看这不保证就是想的对象出现在我们面前，也可能是我们到对方的身边。万一我们两个其中一个离开了，这也与目的相悖。我拉着你，成与不成，至少保证我们不会分开。”我这可是为了大局着想，琬琰你信我！想是真的信了他，李琬琰随他去了。

“你别想，我来。”李琬琰不容拒绝地命令道，然后收回神识，按羲和钰说的在脑海里想着让晓悯出现在眼前。羲和钰感叹，他貌似又高兴了。离三娘每回新交一个郎君都有一番新婚小娘子的做派，也是情绪化的很。琬琰和小娘子……猛地甩甩头，别胡思乱想。

再一睁眼，哪里还有李琬琰！羲和钰不禁懊恼，何不一把抱住！一抬手就看见手里抓着一条两指并宽的腕带，这眼熟的，羲和钰险些给气笑了！人没留住，倒把人家的腕带顺走了。自己明明抓着他的衣袖，腕带何时入手的？不由细想将腕带放入怀中，当务之急是和琬琰汇合。当即便再来一次“妄念”，岂知还在原处，还是没有见到所思之人。

那日晓寒轻送秦思回家，盛邀之下，入府拜见了秦思父母。秦家二老虽是世家长辈，但从来不在意门第出身，尤其看中品性才华，见晓寒轻虽然年轻吃了不少苦，但意气不减半分，便十分欣赏他，少年人难得的就是冲劲，更何况他于秦思有恩。于是留他在府中做客，请他顺便驯教小山猫。

韶光易逝，晓寒轻已经在秦府逗留数月。更是拜入秦府，做了秦思的授剑先生，其实只是互相切磋而已。外人久滞府中，有个正经身份，总是方便。

这朝夕相处，一来二去的，都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少男少女，情愫暗生也是无可厚非。秦氏二老也是乐见其成。那晓寒轻孤身一人，又品性醇厚，是可托付终身之人。他秦氏一脉到如今只有一个女娇娥，岭南秦世虽比不得四大世家，但也是叫的上名的百年世家。现世没落，若晓寒轻入了本家，秦氏定能重回世家前列。

秦思已听得母亲教诲，知晓待自己及笈就要嫁与寒哥哥。少女心中又是喜又是羞，酸酸甜甜，一连几日拒见晓寒轻，只在屋内绣着女红。一针一线都是小女儿心思。

窗外夏荷初开，水纹漾起一圈又一圈。这一年秦思的红绣帕绣好了，只是未用上。

心念转动间，周围景物又变了。这回他身处一宅内花园，花团锦簇，莺歌燕舞。

少年晓寒轻与秦思执剑互弈，不过数个来回，秦思手中的剑便脱手而飞，斜入丛中。她也不恼，回首赞道：“寒哥哥剑术了得，思思佩服！”少女一脸倾慕丝毫不掩。

羲和钰观看了全过程，不禁一笑。他实是不好打扰人俩个花下蜜意，但这妄境真不适合发展下去。他上前想打听一些情况：“二位，在下和钰……”这是他对外的自称。那俩人毫无反应，分明是不察第三个人在场。羲和钰略一思索确定了，他们真的看不见自己。少年沉吟片刻，便想离去。少女也顾不上礼节：“小女子岭南秦思，少侠虽施恩不望报，但小女家训所束，还望少侠告知名讳。”少年促红了脸。他从未受过如此尊重，有些结巴：“我……我叫晓寒轻，是个散修。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如此！”他从小便饱受人情冷暖，从未受到礼遇。今日不过抓住一只山猫。往日里下海斗蛟，山中扑虎，哪一桩不比今日凶险。小小一事竟……他心中欢喜又羞愧，真觉得当不起人家的礼遇。急智之下脱口而出：“我送姑娘回去吧！路上有个照应。”人家礼遇自己，自己当多做点事才当得起。秦思轻声应了，又是谢过。窘得晓寒轻又是抓耳挠腮的。他这情态惹得秦思低头噗嗤笑出声来。

风过樱苏红如雨纷纷，少女一笑，人比花娇。这世间许多初遇都那么美好，但大多数到了最后，都不过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羲和钰注视着远去的两人，那个少年绝不是如今的晓寒轻，剑圣十五岁入妄境，后入太清境，至今已经十年。看样子应该是剑圣入太清境之前的际遇。

李琬琰真是服了，就没见过这样的人。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转身就走。羲和钰还在身后不依不饶：“怎么跟大姑娘似的，都是男的看看怎么了，我也给你看了，不占你便宜。”追上去继续叨咕：“想扒我羲和钰郎衣服的人多着呢，白给你还不看吗？”

“矜持。”低沉的嗓音响起，前面的人依然是背对着自己，与正经的话对比的是他熟透的脖颈。

点点头，羲和钰在他身后强压着不笑出声，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没听到他的腹诽，前面的人终于转过身来：“衣冠不整，不好。”羲和钰紧咬下唇，抚平衣角，强自正经地问道：“这样可还行？”

怪哉，不灵了吗？四下望去，景致怡人。钰郎正站在羊肠小径之上，一边是山丘，一边是野河水，覆上了一层的落花。河岸之上，山丘之中，密植着樱苏红，此花粉中带黄，却无香气，如此大片的盛开，人犹如身处花海之中，简直人间仙境。

羲和钰向河边走去，忽然听到一声娇喝“站住！”就见一豆蔻女子执剑而来，追赶一只妖兽，跑的近了可以看清那是只小山猫，此兽性子烈得很。便欲出手相助。只是有人先他而出，直奔小山猫。羲和钰后背惊出冷汗……方才此处明明只有他一个人，这人何时出现在他后方？他竟毫无所察。那人还是个少年模样，背对着玉郎，身上负着一把玄色重剑。将擒住的小山猫交给少女，叮嘱她道：“这畜牲性子野得很，不易驯养。姑娘还是交给家中长辈处置了吧。”小山猫身形被封住，老老实实呆在少女怀中。琥珀色的眼珠滴溜溜地乱转，好似不甘心，还在打着伺机逃跑的主意。少女定了定心，平复了气息。躬身行礼：“小女谢过少侠出手相助。”起身向恩人望去，入眼便是一俊朗少年，周身的少年意气，毫不收敛。她脸蓦地一红，垂下目光，继续道：“这小山猫，乃是家中大猫所生，算不得野物。平日里也温驯可爱。今日受了惊吓才破门而出，所幸有少侠拦救，才不至于伤人。再一次谢过少侠。”小女子温言细语，一身襦裙显示出自世家门弟，少年不禁有些局促。他不言语，少女也不好直问其名，一时两厢无语。

他试探着开口道：“琬琰，我有一个找剑圣的法子，或可一试。”李琬琰停下看他。钰郎继续道：“刚才我想着若有一张软榻可歇，便凭空出现了软榻。妄念，或许在这妄境之中，所想即所见，如此……”未尽之言李琬琰心下领会，只是……

“你找他有事？”李琬琰问完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再说话。偏偏羲和钰就是感觉到了，他又不高兴了！清风傲骨的涟华君竟是如此爱使小性子吗？

澄亮的眸子扫过他的肩颈，在某处停留了一瞬，“嗯。”

“谢小师叔祖教诲。”

羲和钰不由分说上前扒他衣襟，“你做甚！”李琬琰没个准备竟让他得手了，大片雪白肌肤暴露在外，光滑平坦，泛着健康的莹白之色。羲和钰还在愣神中，李琬琰已经格开他，重整了衣襟。一道红色的印迹飞速流动过他的肩膀，消失在后颈处。只能从匆匆一现间模糊看出，那印迹像是植物的根茎。

羲和钰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第一反应就是两手一扒自己，大敞了衣襟面向李琬琰：“来来来，也给你看。”

“嗯。”

一贯清冷出尘，行先于言的某人没有发觉自己被带偏了，还在等着那人回话，看样子并不打算结束这一场幼稚的对话。

羲和钰却不打算继续下去了，天时地利都不对，况且还有正事要做。琬琰用神识探到剑圣所在固然是好，但之后还是要循迹找过去，不如直接用妄境中的方法。

妄境之中李琬琰又将迷失“妄念”之中的人送了出去。进来这半天，羲和钰就见着李琬琰在“清场”，除此之外没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也未碰到唐桑，不知道他有没有被晓寒轻踢出去。说到晓寒轻，现在聚在一起的人越多越安全。琬琰也必定这么想，他二人合力事半功倍。

羲和钰紧追上李琬琰，看他神色平静，他明明可以用神识探到剑圣在何处……“你是否受了内伤？”在关于他的事情上，羲和钰不想拐弯抹角。

李琬琰也很干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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