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陈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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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的有用吗?”司徒明熙看着头顶上的牌匾,被洗刷干净的大门,虽然还是显得有些破旧,但已然有了几分威严,王晔看了看牌匾上的字迹,笑着说道:“放心吧,会有人来找我的。”说完便牵着小七进门去了,小丫头嘴角一撇,抱着刀也赶忙跟了上去。

王道永昌?真是霸道呢,真不愧是王氏春秋的手笔,我爷爷当初到底是何等的人物,王晔看着在大院中疯闹的小七,嘴角抹上了一丝笑容。

“老头,我们来这找两人,不知道你见过没?”陈瘸子抬头看了一眼黄发青年,淡淡地说:“每天来这的人多了去,你不说相貌我哪知道是谁?”

“住手!”一句话让六爷变了脸色,“敢问前辈名讳?”陈瘸子把黄发青年扶起,然后一脚揣在他的屁股上,把他踢出了巷口,淡淡地吐出一句:“陈长兴。”

这句话彻底刺激了青年,他忍着剧痛向旁边人喊道:“都他妈傻了吗?给我干死这个老头。”

八名小弟再才反应过来,张牙舞爪就要扑上来的时候,陈瘸子开口说道:“燕家六小子,连你爹都不敢来七尺巷走一遭,你今天想硬闯吗?”

青年听到这里,便没什么顾虑了,伸手一挥就准备带人进去,一声叹息传来,“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却来了。”青年看着眼前的二胡老人伸出烟杆拦住了自己,顿时一股邪火窜上心头,“老头,你这什么意思?拦我们?不想多活几天了是不?”

陈瘸子指了指后面:“你们不能进去。”青年哪会管他这话,右手用力地把烟杆往一旁打开,顺势就要往里走。烟杆在空中一摇,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的落在青年的肩膀处,青年只觉得肩膀处一股巨力传来,一下子就被压倒,单膝跪在地上。

苍老的手抓住他的胳膊,众人眼睛一花,只感觉那只手只是微微顺势一拉竟然把青年在空中舞了一圈,然后重重地摔在老人的凳子前,老人把烟头在青年额头上敲敲,随后放在嘴里吸了一口,抱怨着说道:“没我鞋跟好用。”

这样的话,陈瘸子说了二十年了,可是总是没人信,也不怪这些后辈,二十年的光景,够一个家族从辉煌走向落寞了,他别的大道理不懂这个倒是明白。

浑浊双眼似张似合,眼前一黑,一道身影遮住了阳光,陈瘸子瞧都没瞧,嘴里嘟囔着:“要听曲儿等会,瞌睡还没醒呢。”

身前的年轻人也不恼怒,顺口问了一句:“老伯,王家老宅是在里面吗?”陈瘸子的双目陡然变得清明起来,看了看眼前这对男女,还有那只通体雪白的狗,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笑容,懒散地伸出手指了指:“进去二十步就是了。”

“这里是?”六爷抬头看了看里面有些阴森的巷道,旁边一个小弟哈着腰说:“六爷,元少,别问这老头了,这地方我熟,我就住附近,这巷子叫七尺巷,里面就一户老宅子,平常就一些外地人喜欢搁着转悠,要我说估计那两人就是去看那鬼宅去了。”

“鬼宅?”黄发青年一听打了个冷颤,“我说大白天的,你别吓老子。”那个小弟挠挠头:“这我也就听说过,估计就是大人哄孩子玩玩而已,又不是没人来过,小时候我就经常看到有人从巷子里进进出出。”

王晔虽然并不精通风水,但着实可以看出这原先的布局被人强行改动过,包括假山的位置,池塘进水口与出水口的位置。进得屋来,王晔照着秦少游的嘱咐,从一处墙砖后拿出一副字,小心地将它卷好抱出宅门来。

宅门外,司徒明熙早已将原先落满尘埃的牌匾清洗干净,王晔摊开字卷,将它慢慢地贴合上牌匾,而后再讲镂空的木板盖了上去。

年轻人道了一声谢,随即便往里面走去,烟杆在脚根上敲了敲,陈瘸子破天荒地没有抽烟,拿起墙墩的二胡,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幅场景,二十年前一位少年郎牵着高头白马,马背上一位闭月羞花的少女满面含春,那一曲欢快激昂的《光明行》也是他平生拉出过最好的一次。

“感觉我以后老了就跟刚才那老伯一模一样。”王晔懒散倦怠那么久,头一次看见比自己还懒的人,不由得玩笑起来。

每当有人说到这,陈瘸子总是要扬扬手中的烟杆,把那处因为把攥的年岁过多,已经看不见的翠玉给众人看看,“都瞧瞧,爷当年也阔过,想当初巷子里的那户人家,这宅院阔气的全关外都找不出另外一家。”

有的人笑话他道:“别吹牛了,那里面除了野狗啥都没有。”陈瘸子摇摇头:“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后生,想当初那家老爷五十大寿的时候还请爷给拉过一段《听松》,那里面的姑娘比江南的还水灵,一道道大菜啧啧,怕是皇帝都没吃过。”皇帝早就没了,众人摆摆头,只以为他在说笑,只是他那砸吧滋味的样子倒却像真的在回忆。

司徒明熙却没有在意,看了看四周衰败的建筑,对着王晔说道:“看上去恐怕已经很久没人入住了。”

一块巨大的牌匾横在宅门前,王晔将它扶起,吹去上面的灰尘,显露出下面早已腐旧的纸张,以及模糊不清的字迹,身后破陋的木门被寒风吹得咯吱作响,若是天黑从这里路过,保不准会吓到一两个胆小的路人。

推开木门,王晔摸了摸手指,眉头微微一皱,继而又向院中走去,迈过二门,眼前一亮,虽然是杂木丛生,但眼前的假山回廊,高阁楼台倒着实可以看出原先宅院的端庄气派。

陈瘸子依旧早早出来了,无儿无女,一间瓦房,每月拿着六百元的残疾人保证金,平常靠拉二胡卖艺补贴,倒也不至于饿着自己。不过他丝毫不像别的穷苦人一样,整天哭丧着脸,向着旁人诉说着自己的不幸。

每天不紧不慢地搬出一个小凳子,就放在巷子门口,把二胡靠在墙墩处,点上一根旱烟,无论是不是有人等他拉弦,都先抽上它一刻钟,等身子暖和了再慢慢悠悠地拉出一段《赛马》,算是热热手。

这样宛如大爷做派的样子气走了不少来此游览观光的外地人,每每都有人劝他说:“干哈啊,有钱不挣是不是傻,多赚两换换你那杆老烟枪不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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