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传

“你就是她吗？”唐生问道。

小女孩有些不解，茫然地看着他。

唐生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他伸出手拍拍小女孩的头，说道：“你在我梦里出现了很多次了，每一次我都看不清你的样子，现在我看清楚了。”

待寒到极处时，金色汪洋已然尽碎，随风飞扬，化作片片白雪，就落在这桃花林上的小山上。

只是半刻钟而已，雪却积厚。

在山腰石亭与唐生饮茶的和尚坐在殿前，眼睛里隐有惨白之色。

他将手中的念珠脱手而去，化作一条困天蛟龙。

蛟龙嘶吼，震得整个大殿摇摇欲坠。

唐生右手执笔，在左手的书上狂草一个“戮”字。

戮字主杀，唐生四周便出现了一片血海，血海翻涌，像是被天地揉捏，最后被捏成了一把血刀。

血刀森然，化作一道血光斩向蛟龙。

“咔擦”血刀斩断了一根小绳，便是斩断了蛟龙的龙筋，蛟龙落地，念珠也就散落一地。

“啪啦啦啦”念珠在地上不断跳动，吵得书生有些心烦意乱。

书生再次在书上写下一个字，正是“定”字，念珠像是被人从空中捉住一般。

念珠悠悠转动，仿佛一条条滑手的泥鳅，摆脱了那些无形的手。

忽然金光大作，念珠变成一尊尊佛像，念珠有十八，佛像便有十八座，正是佛门十八铜人。

十八铜人阵，佛门绝学之一。

前些天无耳和尚便是用这种绝学破开了楚照的阵法。

当时破开楚照阵法的时候，无耳和尚的十八铜人只出动了一尊便将卧虎盘龙大阵尽数瓦解。

而如今唐生面对的却是整整十八尊铜人。

十八铜人将唐生困于阵中，各种凌厉的招式铺天盖地对着唐生袭去。

唐生躲避不及，身体被打了不知多少记，拳脚里蕴含的力量伤及他的肺腑，使得他猛得吐出一口鲜血，鲜血之中好像还有些内脏的残渣。

手中大笔一挥，一个“遁”字闪过，十八铜人竟是失去了唐生的踪影。

“河不渡我我渡河。”小庙里响起唐生的声音“佛不度我我度佛！”

和尚猛地回头，只见唐生脚踩那尊泥塑的佛像之上，大怒道：“尔敢！”

唐生从怀里掏出空白的一本书，大笔在书上写下一个“崩”字。

“轰隆隆～～”

佛像碎裂，散落一地，溅起漫天尘土。

和尚目呲欲裂，指着唐生咬牙切齿道：“杀了这个不尊佛祖的妖魔！”

十八铜人欺身而上，一道道金灿灿的拳芒朝着唐生轰去。

唐生快笔急书，在书上再次写下一个“戮”字。

哗啦啦～～

天降血雨，淹没世间，小山上的白雪融进这血海之中不见丝毫踪影。

血海翻涌，瞬间便淹没了小庙，犹如泥潭一般将庙里的和尚与那十八铜人牢牢缚住。

血海之中一把把森然的血刀像游鱼一般游动。

血海里不断响起噗呲噗呲的声音，每响一次必然带来一声和尚们的惨叫，没过多久这些惨绝人寰的哀嚎声终于停了下来。

血海里再无和尚。

唐生将双手伸进血海中反复搓洗，将修长白净的双手洗得鲜血淋漓。

血海潮退，小泥庙被浸染得血红一片，仿佛是地狱所在。

而小庙里再没有一个和尚，哪怕只是和尚的尸体。

在小庙的墙角一个小女孩儿捧着一堆佛珠的残渣怔怔地看着唐生。

不哭也不闹，好像失去了魂魄一般。

唐生走到她的面前，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她的眉心。

他凝视着小女孩，久久才说道：“孟娘，我要杀了你。”

他说得很平静，就像杀人这件事情与吃饭喝水没有什么区别。

点在眉心的那根手指始终没有落下，那只鲜血淋漓的手微微颤抖着。

“你走吧！”唐生说道。

“我不走。”小女孩倔强的摇摇头，一字一顿的对唐生说道：“因为……我要杀你。”

一把秀气的小刀刺透唐生的心脏，让他感受到了比冬天冰雪更加寒冷的凉意。

女孩儿抽出小刀，在自己袖子上将小刀擦拭干净，放进怀里。

然后伸出小手捧着唐生的脸，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永远都是你输。”

佛号忽遇寒风，立时变大，化作一片金色汪洋飞向天空。

寒风更寒，将金色汪洋尽数冻结成了寒冰。

看见小女孩这般模样，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有些疼，越来越疼。

很快他便疼得满地打滚，他慌乱的在人群里跌跌撞撞的寻找那个小姑娘，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急得开始大喊大叫道：“你在哪里？你快出来！我要杀了你！”

小泥庙中佛揭之声大作，一道道金色佛号充斥山间。

“她就在那里。”

唐生起身对和尚行礼，抬脚继续向前，始终未饮桌上的茶水。

和尚起身唱了个佛号说道：“既如此，那贫僧为施主念《南行经》。”

他伸手捏捏小女孩的脸蛋继续说道：“你真好看，我要杀了你。”

听见唐生的话，小女孩非常惊恐的往和尚堆里缩，仿佛看见的是一个恶魔。

推开小泥庙的木门，看见的便是满屋子念经的和尚。

小庙很小，所以场间显得有些拥挤，但是他还是一眼便看见了和尚群里的那个小女孩。

身后的佛经在山腰处传开，听到这些佛音唐生只感觉自己轻松了许多，原本难行的山道似乎也没有那么难行，脚步都变得轻灵了起来。

待他行至山顶小庙之外，他看了一眼山下。

“杀了她。”唐生淡淡说道，却让和尚遍体生寒。

和尚指了指山顶，那里是一间小庙。

山下的景致消失了，桃花林、桃花村、那条山道以及那个和尚统统消失，他转身回头便只能看见眼前的这座小庙。

这座小庙很小，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没有宏伟的大殿，也没有金碧辉煌的塑像，这是一间完全由泥土堆砌的小庙，桃花村的人管这件庙叫做小泥庙。

“斩桃树为舟，引桃花为渡，施主真是好手段。”和尚端起茶水饮下一口赞美地说道。

“你是假象。”唐生指着和尚说道：“一切皆为虚妄，不过既然刺到了我的痛处，那么就算是虚妄我也要将其破除！”

“执着，执念终究成魔。”和尚再给自己斟满茶水，又浅酌一口道：“这些都不过是你凭空想象出来的，就算你在这里看见了她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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