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雨打芭蕉
泪佛山忽然降下大雨，像是惋惜，像是感叹。
大雨落在那被腐蚀殆尽的植被上，忽如枯木逢春。
一朵朵白色的小花自泥土里，自枯树中抽枝发芽，迎风长大。
国公夫人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皱紧了眉头。
“仔细道来！”
国公夫人的性子温婉，在洛城以待人和善深受老百姓的爱戴，可是这句话里透出的威严与严厉竟是让说书人的腿肚子直打颤。
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额头不断撞击地面，隐有血迹。
国公夫人见状才感觉自己似乎太过心急，只是脸上怎么也笑不出来，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说道：“别磕了，我只想听事情的经过。”
说完挥了挥手，便有仆人抬了张桌案过来。
是照云食居里的那张惊案桌，属于说书人的惊案桌。
说书人明白这是让自己像说书一般将事情说出来，只是平日里自己说书都是先打好稿子，而且往往会将故事夸大几分，以保证故事的观赏性。
但是这次很显然不能将事情夸大，而且又没有事先做准备，不过幸亏刚刚自己已经与县令大人囫囵讲了一次，想来也不至于垮台。
他走到惊案桌前，握住了惊木，稍稍有了些信心。
“啪！”
“今日咱们就说说两个小和尚大战盲道人的故事……”
县令将斗笠脱下，老管家打着伞替他遮雨。
“还是没消息？”老管家问道。
县令颓然摇摇头，想到：也不知道那古道行将悟道小师傅拐去了哪里？无耳和尚又不见踪影，这一次自己的前途怕是堪忧啊！
两人脚步匆匆与国公夫人报信去了。
……
……
……
山路崎岖而陡峭，说是山路却根本无路，又加上大雨滂沱，更是难行。
楚照背着小和尚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虽然四顾茫然不知去往何方，不过他却是再不愿意回到洛城，如果连自己的命运去前路都在别人的手中，那么又何谈变强呢？
小和尚举着芭蕉遮在楚照头上，自己的后背早已被雨水湿透。
雨声很大所以两人都没有说话。
自己没有回去，也不知师傅该有多着急了，师傅是很宠自己的，自己也有些想他，只是小师兄不愿意回去，自己又找不到路，而且小师兄的眼睛里还装着两把刀，想到那两把刀，她便有些害怕。
“一定不能让小师兄伤到别的人！”她在心里这样想到。
雨水打在芭蕉上，噼里啪啦的，似乎在讲诉着某个动人心弦的故事。
“咕噜咕噜～～”
楚照肚子嗷嗷叫唤着，雨声太大，小和尚没有听见，她专注地将芭蕉完整的遮在小师兄的头顶，以确保雨水不会打湿小师兄的衣裳，因为这样小师兄就不会患上风寒。
楚照的右臂早已恢复，自然不能像最开始那般托着小和尚的屁股，而是用双臂挽住她的双腿。
男女始终有别，自己熟读圣贤书，自然不能因为小和尚脑子不好用就占她的便宜。
“咕噜咕噜～～”
肚子又叫唤了几声，自昨日下午开始就没有进食，饿一些也是正常，只是小和尚是个女孩子，那么长时间没吃东西，想必也是饿极了吧！
他的眼睛里氤氲出两道黑芒，两道黑线在雨中闪现。
片刻之后，黑线飞回，钻入楚照的双眼。
他对准一个方向前行，那里有一颗树，一个长着红色的小果子的树。
他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可以食用的花草，稍微填一下肚子便好，却没有想到竟然找到一株果树。
这本身就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初春里怎么会有挂满果子的树呢？
“咦！”
待走得近了，小和尚指着果树高兴的喊到：“小师兄，有果子！好多呀！红彤彤的好可爱！”
因为开心，小和尚的身体不断摆动，芭蕉便也跟着晃来晃去，几丝落雨打在楚照那光溜溜的头上。
他猛得惊醒过来，这么大的雨先前自己竟然几乎没有被雨淋到，他将小和尚的身体往上顿了顿，一只手悄悄的贴在小和尚的屁股上。
湿透了！
他将小和尚放了下来，让她背着自己，白色的僧衣因为被雨水浸染，所以颜色有些暗。
他把芭蕉遮在小和尚的头顶，让小和尚自己好好举着。
自己大步大步靠近那棵挂满红果的大树。
雨打芭蕉，却有一种淡淡的别样的情感悄悄升起。
……
只是落雨遮幕，雨声淅沥，仿佛天与地共同谱写的乐章。
雨越来越大，竟是让人看不清道路，无数官兵在泪佛山上不断呼喊着。
“悟道小师傅！”
“悟道小师傅！”
地面上森然的刀意展示出用刀人功力的深厚。
墨点的气息仿佛完全被隔绝，他丝毫不能感应到楚照的位置。
他很是后悔自己给了楚照欺天面具，现在竟是连自己都没了办法。
白色的小花迎风而动，像是在为谁送行。
无耳和尚摇了摇头，说道：“下辈子过得好一些！”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有下辈子的话！”
“血衣道虽然能让你延缓寒毒的侵蚀，却也侵蚀了你的心。”
地面忽然塌陷一个深坑，天心道人的尸体落入其中，无耳和尚将血衣盖在天心道人的尸体上，自有泥土将深坑填平。
楚照被这样的高手带走，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来到天心道人面前，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想到竟然是你！”
泪佛山陡峭难行，少有人能够安然无恙的通过，乃是抵御大皇朝的天然的防线。
无耳和尚终于赶到楚照他们刚刚战斗的位置，天心道人的尸体尚有余温，体表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是死于寒毒。
年轻时候的天心道人极为出彩，君王甚至曾经亲自招揽过他，因此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候的天心道人风度翩翩，以救济天下苦难人为己任，丝毫没有出仕的想法。
只是多年不见，却是落得这般下场。
洛城外的这座山叫泪佛山，因为从远处观望这山极像一尊盘膝而坐的大佛，加上常年云雨。
前朝皇帝楚战逡巡到此，看见此山，恰逢其会天降大雨，他便指着山笑道：“好一座泪佛！好一座泪佛。”
自此，这山便叫了泪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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