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书成神

男人终究是一种面子动物。

心智再坚定，再淡然，当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而自己不如她时，总归会觉得面子上有一点过不去。

凌云回想起两人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等待的时间不长，还不够一分钟，但对于凌云而言，却无比漫长。

他不再多想，静静等待。

十五分钟后。

他再次敲响大门，依然是刚才的节奏。

然后又是沉默的等待。

“凌云哥？”

蓦然门那边传来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

凌云的心猛然一跳。

沉默片刻。

“是。”

凌云回道。

“吱呀”。

门缓缓打开。

出来一个犹如天女下凡的女子。

一身鹅黄色长裙，纤腰处一根浅蓝色丝带，很好勾勒出她窈窕好身材。

天姿国色，青春烂漫。

凌云看着她，心中有一道热流流过。

再见时依然如初见时明艳。

不，比初见时更光彩夺目。

“灵韵。”

未见面时凌云觉得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

可再见面时却突然发现什么话都说不出。

凌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

从前的他很单纯，背靠家族，一门心思修炼，厌烦时两人相约一起嬉戏玩闹，彼是彼的慰藉。

后来家族一夜之间被灭。

他一个人挣扎着度过了四年。

经历了太多事。

他过早经历了生活，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已经不再是少年。

他背负了太多。

而云灵韵则不一样，他仍然是城主家的掌上明珠，她应该还过着简简单单的生活，她有她自己的生活。

“凌云哥？真的是你吗？快进来说话。”

云灵韵面露喜色，一把拉住了凌云的手，打断他的思绪，将他拉进门内。

随后她关上门。

纤细柔软的手拉着凌云，凌云感受到那抹久违的陌生而又熟悉的温暖，心里有一道暖流流过。

进入屋内，两人隔着一张桌子，面对面坐着。

一开始谁都没有说话，云灵韵看着他，凌云也看着她。

沉默着。

凌云发现他想错了。

云灵韵也变了。

笑容中多了一丝客气。

眼神中多了一丝警惕。

态度间多了一丝冷漠。

凌云激动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岁月足以抹平任何情感。

无论好的坏的。

他和灵韵大概也是这样吧？

良久。

凌云开口：“好久不见，这些年你还好吗？”

云灵韵笑笑：“我很好，你呢？”

标准的对话。

如有一把锤子敲打在凌云心头。

凌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笑了笑，凌云自嘲：“还和当初一样，落榜了。”

云灵韵眨了一下眼睛，没有立刻回话，似在斟酌接下来的语言。

凌云静静地等待着，如同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凌云哥哥，对于你的事，灵韵很抱歉，”云灵韵斟酌着语气，说道：“那枚【养脉丹】灵韵先谢过你了。”

凌云闻言面色微微一变，随即心里有些开心，道：“你知道？”

云灵韵展颜一笑，道：“灵韵先天经脉不好，有些堵塞，由于我体质偏阴，凌云哥你心法偏阳，是以你一直细心帮我用灵气温养经脉，疏通杂物，帮我爹分担重担，灵韵很感激你。”

“凌云哥家族突变之前，曾向我许诺会在我十五岁生日那年送我一颗罕见的【养脉丹】，那是连我爹都得不到的云海境顶级丹药大师才能炼成，有重塑经脉之神奇效果。”

“可世事难料，十三岁那年凌云哥家里发生了那样的事，抱歉，我不是有意重提，伯父伯母待我很好，他们不在了我也很难过。”

“我以为那个承诺凌云哥再也实现不了，可我十五岁生日那年，我爹送给我一颗【养脉丹】，并告诉我是你的好兄弟林峰送的。”

云灵韵眼里闪过一丝异色，轻笑道：“一开始我很诧异，及至后来听说了你行刺他的事，我想我或许明白了什么。”

“那林峰想必是拿了哥的丹药然后假装自己的讨好我，哥去理论反而被对方倒打一耙吧。”

凌云认真听着，听得越多心里对云灵韵的认识越深。

同时不知为何，心里渐渐升腾起一种难言的失落感。

想到什么，凌云有些期待地问道：“林峰这人心性不好，你既然知道，那你还答应那门婚事。”

话一出，凌云便觉得这话有些唐突。

想反悔已经不可能。

云灵韵微微一愣，随后笑了，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她依然笑着，可那笑容看起来似乎夹杂着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摇摇头。

声音有些苦涩。

说道：“就算他不好，可我能拒绝吗？我父亲一儿一女，我那哥哥惊才艳艳，现在是仅次于林峰的天才，对家族而言，他才是家族的未来；而我则天赋一般，我能有今天的一切，只是因为我有一个宠我的好父亲，仅此而已。”

她自嘲笑笑：“那么，我还有资格再向我父亲奢求些多余的什么吗？”

“我讨厌林峰，可这改变不了什么？甚至我也向父亲抗拒过这门婚姻，我还奢求着能和凌云哥在以后的数十年数百年一起回忆曾经大明湖上那些雨荷，花儿可以出淤泥而不染，可我终究做不了那朵最明丽的雨荷。”

“父亲甚至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我，那个眼神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他很奇怪，甚至没有对我的话流露出任何情绪，愤怒，不解，无奈，都没有。”

云灵韵的声音开始有些发颤，她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情感。

“然后他走了，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浑身颤抖，哭了，哭得好伤心，我想我需要一个可靠的温暖的肩膀，可我没有；我很想问问凌云哥哥，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你在哪呢？”

云灵韵看着凌云的目光开始如刀般锋利，凌云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凌云哥，请原谅我我对你保持距离，我摸着我的心问我自己，我对你失去感情了吗？”

“不，我没有。只是这冰冷的现实如一堵墙隔绝了你我之间曾经的一切，我看不到你，听不见你的声音，更何谈一个奢侈的拥抱。”

“甚至凌云哥你的丹田还……这甚至是林峰亲口告诉我的！”

“我将会是林峰的妻子，因此灵韵只能趁还没有陷得太深之际抽出身来，对你，对我都好。”

“除非……”

云灵韵没有说下去，突然沉默起来。

凌云却是心头一跳，他敏感地抓住了什么。

“除非什么？”

凌云问道，心跳得比以往都要剧烈。

云灵韵深呼吸一口气，眼神渐渐坚定，比以往都明亮。

她说：“除非凌云哥你能答应我，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光明正大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没有人再阻挡你，迎娶灵韵！如果那个时候你还喜欢灵韵，还记得那个和你相识在大明湖畔一起看夏天盛开的雨荷的灵韵！”

“灵韵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抱歉只能这样想也只能这样做。在那之前，很抱歉，灵韵的身份是林楚的未婚妻！”

云灵韵说完这话后脸突然红了起来，低下了头。

凌云心中刹那间满是感动，只觉四年来孤身一人挣扎的黑暗生活中突然迎来一点光明的火种。

火种可燎原。

看着眼前因为娇羞而低头的云灵韵，看着她因为低头而露出的那一截雪白的脖颈。

心中柔情顿起，心底涌起想要把她搂在怀中的冲动。

只是想起她刚才的话，还是硬生生止住了自己这股冲动。

凌云开口道：“灵韵。”

云灵韵肩膀一颤，抬起头来，四目相对。

“我答应你，一个月为限，我会亲自上你家门，向整座城市宣布，我凌云要娶你为妻！”

凌云五指并举，说话斩钉截铁。

云灵韵身子蓦然一震，凌云的话在她心中一遍遍回荡，她的心前所未有地快乐。

“但在这之前，我希望向你借一样东西。”

凌云面上闪过一抹尴尬，说道。

“嗯？”

云灵韵还没有从刚才凌云话的余韵中回过神来。

“你有妖兽内丹吧？借我一枚。最好是一颗高级的，越高越好。”

“嗯？”

云灵韵这回直接呆住了。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转折太生硬突然了吧？

这样的气氛下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讨厌。

她如今怎样了呢？

或者，有没有想我？

三年后凌云家一夜火起，凌家覆灭。

三年的相处，两人虽算不上青梅竹马，但感情好得却胜过青梅竹马。

自从云家宣布变婚后，凌云便没有再见过云灵韵。

灵识再次壮大几分。

视野由原来的四米见方扩大到五米见方。

看了看窗外天色，是时候去见她了。

两人相识于十岁那年，那年大明湖上的雨荷开得正盛，那年两人一起玩了个捏泥巴的游戏。

两年后订婚。

等待的这段时间，凌云心情很复杂。

忐忑，不安，期待，还有一丝不好意思。

戴上早已经准备好的黑色斗篷，出了门。

凌云顺着记忆里的路线，穿过几个胡同，踏在青色石路上，来到了那处庭院的后门。

直到晚上，月光穿过窗户照亮凌云半边侧脸。

凌云睁眼，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犹豫片刻，他对着门轻敲三下，又是带着某种特殊节奏敲了七下。

敲完之后就放手，耐心等待。

这是两人之间曾经的约定。

戴上了一顶斗篷，换上了一身大街上很常见的朴素青灰色武士服。

又给了门口守卫两个灵币，顺利进城。

找了家客栈，付了一天一夜的房钱，凌云入住，再次开始【丹经】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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