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出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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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朝文武皆惧王尚书之威,英国公府可不怕。

赵成不料他竟有这等见识,心下一凛。

王尚书他得罪不起,英国公府他也得罪不起。以周秦那么个混不吝的性子,若此人真个死在自己牢里,怕是会参自己一本……那时王尚书却不一定肯保自己?

“实话告诉你,与你长兄勾通的北狄细作被抓到了,这几日便能押送到京城,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全,由不得你抵赖。”王尚书此番是必定要置谢家于死地的,绝不会给他们翻盘的机会,所以一切后续早就安排妥了。

谢晗仿若未闻,半点瞧不出异样。

他从容地拍了拍满身的灰尘,强撑着身子慢慢站起来,语气笃定:“可惜,太晚了,来不及了,今儿我就能出这刑部大狱了。”

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叫赵成又惊又奇。

这是王尚书盯着的案子,他不信有人可以替谢晗脱罪,除非……是上头的意思。

但谢家何时有这等通天的手段了,难道是苏家……可苏女不是与谢晗和离了嘛,为的还是谢晗偷养了外室。

就在此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

昏暗阴森可怖的地牢,似乎划过一片光亮。

一个身着四品官服的儒雅男子,身材颀长,眉目秀润至极,唇红齿白,皮肤白皙细腻远胜普通女子。他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仿佛这里是世上最优美的地方,外界环境丝毫无损他的谪仙般气质。

玉一样的人。

然他的眼眸,漆黑又深邃,带着宝剑出鞘的锐利与寒光。

谢晗眯着眼看他,面上是肆无忌惮的笑:“周大人辛苦,亲自来接我出狱。”

白色的衣衫上不是黑污便是暗红的血迹,早看不出本来面目了。肮脏的长发胡乱披在身后,唯有脸上能依稀瞧出几分俊朗的模样,然而周秦认为眼前的人仿佛是那株长在黄山峭壁上的松树。

挺拔、坚韧、不屈。

他极少欣赏某个人,但此刻不得不折服:“身处囹圄,却依然能将外间一切指挥若定,周某佩服。”

从前,他低估了这个看似柔弱的男人,他以为他只会琴棋书画哄佳人一笑,以为他在危难面前只能坐以待毙。他错了……关键时刻,这个人亦是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以准确得算计人心——万人之上的那个人。

这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王尚书这次不能将他彻底击毙,将来怕是得折在他的手里。

眼前的两个人,似给人势均力敌的错觉,赵成呆住了,好一会子才反应过来,忙道:“周大人如何到这腌臜地方来?”

“赵大人,”周秦淡淡扫他一眼,不紧不慢道:“陛下口谕,谢旭一案,到此为止,往后不必再提。”

这是盖棺论定了。

将来无论是何人,能拿出什么证据来,都不能再以此罪名来对付谢家。否则,便是和上头那位过不去了。

“这,这……”赵成被震惊地话都问不利索了。

谢家,真个通天了?能令陛下专门为此小事发话,寻常人谁能做得到?

周秦不理会他的疑问,看向谢晗的目光微带凌厉:“谢二郎,请吧。”

谢晗微微一笑,拖着浑身的伤,脚步却不疾不徐,跟着周秦一步步走出刑部大牢。他的身影,看不出半点萎靡,依然洒脱不群,胜似闲庭散步。

冬日的阳光分外耀眼炫目,照得他一时难以适应,须臾才抬起头望了望天。

湛蓝的天空略过数屡流云,他似乎看到了她明艳动人的笑脸。

他曾以为她是他毕生高不可攀的向往,谁知她竟会回眸,清浅如初夏的晚风,湖畔的碧荷。他也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走下去,永不分离,直到尽头……

“听闻谢二郎与爱妻和离了?”周秦的声音蓦得响起,略带突兀。

这个问题,他们的关系并不适合问。但眼前男子目光里的温暖明媚,叫他无端生出一股子不耐烦来,他忍不住想打断他的冥想。

赵成想不到他竟是个这般的无赖。

他确实不敢去拿谢家女眷来问案,他就是想吓唬谢晗,指望他慌乱之下露出破绽。通敌的罪名一旦落定,整个谢家自然一个也跑不了,眼下却不行。

明明灭灭的烛光下,谢晗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杀气。

不过,很快他朗声笑了:“赵大人有所不知,吾妻因我不忠被气走了,我俩已经和离。赵大人大可以去苏家要人,只要赵大人不在乎被满朝文武弹劾的奏章淹没。

家母现下仍是朝廷的诰命……正好我有些事要和家母交代一番,赵大人肯帮忙将家母接来那是再好不过了。”他的笑声阴阴的,令人脊背一阵发凉。

赵成与谢家无冤无仇,并不想这么赶尽杀绝,可谁叫他们得罪了王尚书呢,自己不过是听命行事。

牢房里很是昏暗,看不清人影。

狱卒掌灯近前,往里照了照,才勉强看到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男子趴在一蔑黑乎乎的草席上。

他两边都不想得罪,唯一的法子便是谢晗肯自己认罪。

“明人不说暗话,此案从你身上查不出任何线索的话……只好劳动你家中妻母来这刑部大堂走一遭了。”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可惜呀,周大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今儿我若无缘无故死在这牢里,明儿……怕是轮到赵大人来里头享受享受了,周大人今次升官全靠你了。”

他之所以没有听从苏桐的法子暂且脱身,一则是他存有别的打算,二则是他相信以周秦的为人,可容不得他手里的案子出这种纰漏。王家若有本事把这桩案子办成铁案,周秦绝不会插手;反之,他也不是肯由着王大人把他当枪使的。

“谢晗,你可想清楚了?”赵成的声音带着满满的警告与胁迫。

这案子压根不用问,也没什么可问的……谢晗自己招了就成了。他原以为这个文弱温润的年轻男子根本扛不过地牢里的日子,倒不料他竟是个硬骨头,生生熬到现在。

刑部侍郎赵成的脚步顿了顿,眉头皱得死死的,到底仍是往地牢深处行去。

一直走到最里头的一间,那是个单间,关着王尚书点名的犯人。

只是,再这么耽搁下去,王尚书那里可有挂落吃。

谢晗缓缓撑起身子,转头只瞥了一眼,轻轻笑道:“赵大人,你这屈打成招是不好使了,接下来是不是要给我按个畏罪自杀的罪名?”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如的春风拂面,可听到赵成耳里却有股惊惧之意。

汴京。

刑部大狱。

墙外阳光明媚,地牢里却是阴森森的,似有寒风从墙缝中吹出来。空气中夹杂着腐朽糜烂酸臭的味道,令人作呕,偶尔有恐怖的惨叫声远远传来,听得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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