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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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苏桐打心底泛起一阵甜蜜缱绻的缠绵意味来,庭初待她的心意再无人能及了。

只是刹那间,她愣了愣,再开口时语气带着些许讶异惊惶:“昨夜老夫人有疾?郎君一直在春晖院侍候?”那……那昨夜之事,难不成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不可能!

“是,郎君除了回房一趟,一直在春晖院守着,听说天刚亮就又去请了郎中来,老夫人此番估摸着是真的染恙了。”

清早醒来时,她起初以为是梦,还暗笑自己不要脸。

然而更衣时,胸前明晃晃的痕迹触目惊心,那么明显欢爱过后才会留下的红痕她无论如何不会认错。当时她羞得她不敢多看,匆匆起身梳洗……

韵姜不知她为何纠结方才随口闲聊的话,认真回道:“正是呢,后来和陆媪提起,不料她也如婢一般。”

照韵姜和陆媪的情形,此事必是真的出问题了。陆媪年纪大了,觉轻,寻常夜里要醒两三次的,往常寅时一刻就起了……难道真的遇到淫贼了,还对他们下了药?以谢家在魏郡的威望和声誉,谁敢动她,这里虽是别院,但魏郡又有谁不知是谢家的呢。

细细琢磨着,苏桐反倒冷静下来了。

那人的行事显然有预谋,她犹豫再三,终是拉着韵姜进内室,挨着床坐下,咬咬牙解开了衣襟:“咱俩人打小一起长大的,此事我不欲瞒你……”韵姜是祖母六岁时就给她的,对她的忠心她丝毫不怀疑。

“啊,”韵姜先是不解,及至看到苏桐雪白丰润的胸脯上星星点点的红痕,完全惊呆了。

她虽未嫁人,但往常服侍三娘时偶尔也瞟到过一次两次,心里自然明白这是如何来的。仅仅一瞬的呆滞后,她就飞快地替苏桐掩好衣衫,压低了声音道:“怎会如此,郎君……砌香人小但向来行事有分寸,按理不会胡乱说话……”她心乱如麻毫无头绪,终于明白为何苏桐之前会是那样激烈的反应。

“三娘,你当时……”作为下人,她开不了口问主人这等事。

苏桐心里又恨又痛:“咱们几个,可能都被人下了药,我亦不知是何人所为,还只当是郎君来过。”

韵姜听得惊怕不已,好半晌道:“三娘,此事万不能入他人之耳,郎君跟前,亦不能流露出分毫。”郎君和三娘青梅竹马,待三娘的情意人人皆知,为了三娘甚至几番违背触怒老夫人。但这般辱及清白之事,又有哪个男子能够不介怀,即便当时疼惜三娘的遭遇,将来若有言语不和,岂不会旧事萦心?

更何况老夫人原就不喜三娘,若被她得知,必会不顾一切休弃三娘的。虽则苏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只是又去哪儿再寻个比郎君更知冷知热的一心人!若不然,老夫人当初也不会同意谢老大人的提议,允三娘提前出嫁了,实在是郎君待三娘之心天地可鉴。

苏桐只觉着胸口一抽一抽疼得慌,她与庭初自幼相识,成婚后更是亲密无间,两人曾允诺不会对对方有任何隐瞒,遇事夫妻二人共同面对。

可是这件事……他们那般单纯美好的情谊,是否能容下这样的瑕疵。或许庭初不会怨怪她,反而自责自己未能保护好她,令她受辱,但不论怎样,两人均会因此事而痛苦不堪。若不与庭初坦白,她又该以何面目面对他,以何种心情坦然接受他的百般用心?

“三娘,婢现在先回府里去给老夫人问个安?”韵姜尤不死心,总要亲自回去打探清楚再计较。

苏桐知她之意,缓缓点了点头。

有些事,明知希望渺茫,却也不肯就此放弃了。

“我先修书一封,便道先前忘了给二娘回信……”苏桐行事向来周全妥帖,不留下一点话柄给人家。

“不必,你之前说你昨夜睡得甚深,连下雨都不曾发现?”现在仔细回想起来,的确不对劲,自己迷迷糊糊中好似听到了雨声,接着庭初夜半来寻自己,从前他也会深夜瞒着家里来看自己,是以自己并不奇怪。

但是,自己好似看不清庭初的面容……雨夜天黑,屋里没有掌灯,看不清是情理之中事,可最最叫她心惊的是她竟然一直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整个人好似醉酒一般糊涂茫然。他似乎没有说过话,所以,她连声音都没听到……两人恩爱时,她没有一点陌生不适之感,若不是庭初,她怎么会对其他人……苏桐彻底懵了,又惊又急又羞又乱。

苏桐深深吸气,强令自己镇定下来,缓了缓才道:“没有,只是听闻老夫人有恙,有些不放心。二娘他们初来北地,怕是对这里的冬天不大习惯,砌香回去后从我库房里多找几张厚实保暖的皮子出来,再备些魏郡土仪,请郎君闲了打发人送去真定吧。再将我那支百年山参给青杏,若是老夫人配药用得上先能着用吧,外面一时也寻不得好的。”

待到砌香去后,苏桐的气色依然不好,白得有点吓人。

“三娘……婢去请郎中来瞧瞧。”苏桐的身子一向保养得不错,极少这般,韵姜心里发慌。

韵姜边放下纱窗,边道:“昨夜一场大雨,今早起便觉凉飕飕的,三娘万不可由着性子来,若是吹了风受了凉,岂不是叫郎君悬心。说来甚怪,一夜风大雨急的婢却沉睡不闻,直至天明方醒,才在厨下与陆媪……”

话未说完,竟是砌香满面笑容进来道:“三娘,郎君使婢送厚衣裳来了,还捎带了咱袁家二娘的家书过来。”

苏桐先惊后喜:“二娘如何会使人送信来?她不是随沈家五郎在庐州任上吗?”

一直在家里,一直在家里……不,不对,昨夜明明……苏桐的脸色有点发白,整个人软软的无力,身子微微颤抖。

韵姜忙上前一把扶稳她,慌道:“三娘莫不是头晕,还是哪儿不适?”

韵姜知她心思,拿话岔开道:“郎君最是挂心三娘,这才下了雨就送厚衣裳来,倒省得婢再走一趟了。”

“可不是,昨夜老夫人身上不适,郎君原是在春晖院侍疾,近亥时整了突然冒雨回来嘱咐婢打点包裹,竟是带哪几件衣裳铺盖交代得清清楚楚。”砌香语气里全是为三娘欢喜,“今儿一早又使人来催,若不是老夫人那里离不得人,只怕就要亲自来了。”

砌香忙将信奉上:“听昨日使来的人道是沈五郎升了真定府通判,故携家眷赴任,途中行路匆忙不便停留,是以遣人送了土仪书信前来。”

真定府?

韵姜撩帘进来,见此不由一怔,旋即笑问道:“这是怎么说?三娘何事如此欢喜?”

“偏不叫你知晓……”苏桐忙正了正神色,却掩不住眉梢眼角的一派娇媚风流之态。

苏桐面上的喜色渐渐退去,急急取出袁二娘的信细细瞧来。与砌香说得无异,二娘确是随夫去真定赴任,原欲来魏郡与她一聚,可惜真定那头公务紧迫不敢耽搁,只待往后再会了。

真定是边关重镇,与北狄接壤,这些年来是越发不太平了,尤其入秋后每年少不了几场大小战役。二娘此去……然她与五郎情深义重,必定不肯让五郎一人赴任,正如自己与庭初一般无二。

这般想着,也只得把忧虑之意暂且收起,左右真定驻守着十万大军,想来应是无甚大碍的。

碧空如洗,偶有数缕浮云随风缓缓飘过,越显得蓝莹莹的天空澄澈清透。

深秋的南屏山被漫山遍野的枫叶覆盖,炫目的红层层叠叠,或深或浅,晚霞般绮丽壮美。

苏桐一手支颐,呆望着正对纱窗的一片开得繁盛的菊花,眼神茫然无辜,嘴角却渐渐带起笑意,凝脂般细腻的鹅蛋脸蓦地转红,恰如桃花初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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