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医生的那些年

庄库不由得陷入回忆，整个人都朦胧了。

那姑娘停下了，一个男孩穿着牛仔裤，梳着朋克发型，挽住了她，就那么搀住了她那不足盈盈一握的细腰。向前方的酒店走去。

庄库呆住了，他看到了速8的招牌。一种冲动无法遏制。他就要冲过去，拉开那个男孩。

没有？还是没有？

原来每个疲惫的男人，只想在奋斗过后，有那么一盏灯，始终为自己点亮。

家里的妻子不用那么美丽，不用那么善解人意，不用厨艺精湛的犹如顶级厨师。但是仅仅那么一盏灯就能点亮男人心中的责任。让他为了这个小家义无反顾。

可是现在的那盏灯？还能点亮吗？

庄库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烟。他的食管和胃已经痉挛，路灯下已经有一堆的烟头。那盏灯仍然没有亮起。庄库看看表，已经十点了。

他犹豫着，想要上去，但是，那种没有宇文淑的家，还是家吗？原来家的大小不重要，人才是最重要的。

庄库犹豫了好久，最后也没有勇气回家。他拨通了胡鹏的电话。

“胡鹏？你在家吗？我晚上没地方可去？20分钟后到你家。”说完后，庄库就挂了电话。

胡鹏刚想说不方便。可是庄库已经挂掉了电话。他嗯啊一声。无奈的看看身边的程小美。

“程程，我的一个死党要一会来，今天就这样吧，改天再约？好吗？”

程小美看看自己穿着的睡衣，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这个胡鹏？这是拒炮！太羞辱人了！

“什么死党？长得帅吗？有这么重要，他来我就得走？不会是前任吧！”

胡鹏苦笑一下：“前任倒还好了，这个是我上铺的兄弟，大学五年的同窗。一院的血液肿瘤主任。一表人才啊！年轻有为啊！”

程小美托着腮：“你的同学，一院的医生，还很帅，那我就今天亏一点，让给你们两了！怎么样？”

“什么！”胡鹏大吃一惊，都说九零后开放，不要这么夸张吧！

“别瞎胡扯、发花痴！赶紧的，这个家伙动作快。”胡鹏将程小美推到洗漱间，催促着她赶快换衣服离开。

程小美嘟囔着，不情不愿的换着衣服。胡鹏则跑到屋里将各种乱七八糟的衣服，零食，矿泉水、泡面逐一收齐。说不得，胡鹏很是担心庄库会嫌弃这个家里的混乱。其实是胡鹏在意庄库对自己的看法而已。

庄库在烧鸡店买了只烧鸡，一点花生米，一根香肠，带了两瓶牛栏山。打了车向胡鹏家奔去。

胡鹏小区离庄库家不远，打车5分钟，庄库来到楼门前，这是个破旧小区，楼门就那么敞开着，庄库踢踢踏踏的跑到三楼。当当开始敲门。前后用时8分30秒。

“靠！他妈的这么快！”胡鹏举着一沓乱糟糟的专业书。咒骂着庄库。但是现在完全不能腾出手来。

程小美从洗漱间里噌的窜了出来。只穿着一条包臀热裤，上边一个胸罩。她打开门。眼睛直勾勾看着庄库，这个一来就把自己替代的男人，她有些嫉妒，这也是一种示威。

庄库当时就呆住了，这个有些丰腴的小女人，挺着那不错的饱满。盯着自己，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晕乎乎的走错了门。他立刻用手遮住眼睛，向后退去。嘴里忙不迭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走错了。”

程小美看着庄库的窘态，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胡鹏在屋里喊道：“庄库，快进来，没走错，程程！别胡闹了！”

程小美这才放过庄库，跳着跑回洗漱间。庄库将手里的熟食和酒放到客厅的茶几上。胡鹏这时窜了出来。

“老庄，啥事情呀！这么晚来?”

庄库慌忙将胡鹏拉到一边，悄悄地问道：“这个不是那个巧巧了？又一个？”

“那个家伙，一个月就让碰一次，还洗漱，更衣，大餐，美景一应俱全，就差祭祀跪拜了！你想哥也是一青春少年，活力正壮，每天还在受刺激，这需要啊！所以断了！”

“这个好小？九零后？这不欺骗无知少女吗？”

“她无知？咱俩碰过的女人加一起乘以2，未必有她睡得男人多？那技术啊？今天还说，要是你很帅，那就便宜了咱俩！”胡鹏神秘秘的对着庄库咬耳朵！

庄库的脑子完全坏掉了，这真是？他摇摇头，那我走了，那些东西放着你吃吧！你忙！

“这个？你真的没什么事？”胡鹏拽着庄库。而这时程小美已经换上吊带背心，还是那包臀热裤，整个身材完暴露。正那么左一眼胡鹏，右一眼庄库的瞟着。

庄库觉得自己的后脖颈有些发凉，仿佛被什么危险的动物盯上的感觉。他忙不迭的说：“得了！我没什么事，您二位忙！”

自己的事，多大多小都得自己扛，没人能替的了你。庄库最后讪讪的离开了胡鹏家。在大街上晃了一会儿，再次回到小区，在路灯下，呆呆的看着自家的窗口。还是漆黑一片。

庄库再次拨通宇文淑的电话，完全没有接应，还是不接，还是忙音。给李倩打电话也是不接。自家的主任出差了，李倩家就她自己，宇文淑基本就是在她家。庄库溜到李倩家的小区，在客厅的朦胧中依稀可见宇文淑的身影。他完全的放心了。现在至少确定她的位置，她的安全。

去哪里呢？庄库走来走去，最后来到了医院.

庄库心情很低落，夜间的医院急诊一样繁忙，庄库绕过了两个打架外伤流着血、骂着人的男人。躲过了喷射性呕吐的中年妇女。好不容易的来到了电梯间。上到病房。（夜间普通电梯锁了，只有急诊电梯运行，电梯要休息，不然会故障，掉下来！不知这些天天在战争状态的医护人员怎么在没有足够休息的状态下不出医疗事故的）

庄库库来到病房，先去看看小熊，这个孩子移植后这几天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全身的皮肤脱落的成了一片一片的花斑。不停地拉肚子，一层一层的肠粘膜脱落着。他平时一个人在层流无菌病房，只能看看电视，玩玩手机，父亲在外边探视过道里，隔着玻璃窗和他说几句话。这几天他只是睡觉，玩都不玩了。

“小熊？你怎么样了？”庄库换上无菌衣，凑过去看着小熊。

“庄库呀，你怎么这么晚就来了？”小熊发现是庄库，有些好奇，但是他实在太虚弱了，说话有气无力。

“这两天还好吗？有么有吃东西？”庄库听听他的心脏，心率很快，看看他的口腔和舌头很干燥，应该有些脱水。

“哎呀！太难受了，全身无力，好像身体完全不是自己的了。这下回去和二黑子打架，打不过他了。”小熊蔫蔫的说道。

庄库不禁莞尔“不要着急，过几天好了，以后就能打过他了。”

“你说，上帝为什么把我派来，却又让我手这么多的罪！”

“啊，什么？”庄库有些跟不上，这哪是这么小的孩子说的话？肯定是什么人说的，他听来的。

“上帝啊！就是把我们造出来的人！他为什么把我造出来，又让我这么痛苦？”熊熊睁大了眼睛，天真无邪的看着庄库。

都说白血病孩子都是上帝造出的完美产品，最后后悔派到人间受苦，所以最后收了回去。

庄库见到的白血病小孩，都是很漂亮的小孩，而且很多都是既漂亮又懂事的。所以每个孩子痊愈了，他都很欣慰，但是每死一个，给全科人的打击也是很大。

庄库回答不了，最后溜了出来，在主任办公室的小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夜后睡着了。安荃慧，宇文淑，两个女人不断的在他的眼前浮现，不断地争吵，打闹。熊熊的话一直徘徊在他的耳边，为什么把我造出来，还要我受这么多的罪！受这么多的罪？

在小区门口等了数小时，天色已经变暗。宇文淑没有回家，这是完全不可能的，这么多年了，她就像一个精确的机器，从来没有过这么晚还没回家的时候。今天？宇文淑？去哪里了？

庄库担心自己没有看到宇文淑进入小区，走到了家门前的路灯下，死死的盯着九楼的灯光。

庄库看看眼前的小女孩，幻想突然消失了，那是个陌生的女孩，那里是宇文淑？

他后退一步：“对不起，我认错人了！”说完之后，他就像一只丧家之犬般迅速逃离。

庄库完全不想坐车，也懒得回去骑自己的二八自行车，就这么游荡着，走回了小区。

庄库摆摆手：“你们不知道？我当年是年级的拳击组组长。这算不上什么？想当年，你们嫂子还是……”

庄库突然顿住了，这宇文淑还算自己的妻子吗？那种心里的悲凉感觉潮水般淹没了他，他感觉自己就要窒息。

咳咳咳！庄库涨红了脸，咳了一会才缓过神来。徐熙慌忙给庄库拍背。彭慧则忙得倒水。

“哎！你干嘛一直跟着我！”女孩突然转头过来，大大的眼睛盯着庄库，写满提防色狼的表情。

“你干什么！”小男孩挡在女孩的面前。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

庄库仿佛又一次看到了宇文淑的身影，是的，是大学时的她。一样的温婉、秀丽。庄库看的眼睛都直了。不由自主的跟到了她的身后。

小城的节奏不快，星期五的下午，很多人已经自动进入周末模式。街上人往，很是热闹。庄库跟着女孩走到了前中医学院的大街。这是他无比熟悉的地方，这里有他和她的美好回忆。每一段街道，他们都走过无数遍，过往的种种不由自主的在庄库的眼前浮现。那贩卖头饰的大娘，已经白发苍苍，那麻辣烫小摊，还在煮着陈年的老汤。

“没事，没事！”庄库有些不好意思。赶忙阻止这两个美女的照顾。

“我这也算工伤，一会早走，你们好好看着家！”庄库突然觉得意兴索然，对医院的环境也突然变得无比的厌恶。他想要逃离！

刘唐贱不兮兮的嗅嗅，好香！一语双关。彭慧冲着他啐了一口。

徐熙瞪了两人一眼：“庄主任，您怎么样了？手要不要去骨科看看？”

“好好！那这些病历，我们自己签了？”刘唐抢先把病历抱走，这要是拖着，明天是周六，可就交不上去了，该死的病案室是行政科室，星期六不上班。但是扣钱还是要扣。小住院医可不是土豪，这些钱罚掉了，可是承担不起。

庄库走出住院部，迎面的阳光扑面而来，刺的他真不开眼，自从大学毕业进入这个行业，他还没有这个时间出过医院的门。他看看表，三点五十。太早了，这个时间，宇文淑还在上课，自己回家？他有些没有勇气独自面对那熟悉的小窝。那里满满的都是她的味道。那是让他愧疚，让他心碎和慌张的味道。

金黄的阳光下，一个窈窕的女孩，系着马尾，打着花伞，穿一件浅黄色长裙，仅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从庄库的眼前经过。是那么的清纯、靓丽、温婉。

李候景站起来，收拾收拾，没和庄库说一句话，就那么，离开了！

“头，你怎么样了！”庄库还在发呆，刘唐探进一个头来，说了一句，吓了庄库一跳。

呼啦啦，徐熙和马激扬也挤了进来，几个人手里拎着水果，末了，李候景组里的彭慧也挤了进来。一阵香风，还捧着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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