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有几思

除了宇文护，在场的众人俱都大惊失色，我担忧的看向听雨，只见她绷紧了身子，脸色发白，眼中含泪，无助的看向四哥，四哥此时也脸色严峻，他极力克制自己，冷声问道:“太师，联姻此等大事，不能这么仓促决定吧？是不是需要明日堂上众人议议再定？”

宇文护微微一笑，“择日不如撞日，听闻那阿史那公主秀外慧中，能文能武，是不可多得的贤内助，我大周朝同突厥相处甚睦，如此一来，关系更近一步，两国团结一心，互帮互助，这对于两国来说，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难不成陛下不满意这桩婚事？”

一旁的佗钵可汗接口道:“兹事体大，佗钵需回去请示大汗，还得问过我那侄女的意思，不能私自做主，还请太师见谅，不过，太师请放心，待佗钵回去会和大汗好好商量，届时再给太师答复。”

走？哪有那么容易？别说带我走了，只要同我扯上干系，恐怕宇文护都不会让她轻易离开的，我心里难过，却不愿给四哥徒增烦恼，只是倔强的摇了摇头，不肯说话。

四哥眼里满是焦急，他压低声音急道:“别闹了，这是最后的机会，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远远看见宇文护朝这边走来，我狠了狠心，飞快的扔下一句，“我不走，你也别再管我，我们早已两清了。”

四哥怔怔的看着我，脸色苍白，想说什么，却没有再说出口，只化作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脸色苍白如鬼的除了四哥，还有跟着宇文护一道回来的听雨，她微微颤抖，神色里却带着一丝壮士断腕的决绝。

看着我满脸的担忧，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安抚我。

不知宇文护同她说了什么？是不是同微雨轩众人有关？我满心疑虑，却无法相问，只是呆呆的看着听雨，却听到一旁开口的宇文护声音里满是自得，“听雨姑娘不愧为阿史那公主的贴身侍女，她说以她对公主的了解，这门亲事，公主必定极为满意，她也愿为陛下玉成此事，臣在这里，先行恭贺陛下，得此娇妻，必会如虎添翼啊！”

四哥一脸讶异的看向听雨，只见听雨面如鬼魅，却强撑着笑道:“听雨愿尽全力玉成此事，还请陛下日后善待公主。”

一旁的佗钵可汗急道:“胡闹，此事岂是你说了算的？成与不成，还需大汗同意才是。”

听雨却置若罔闻，她不愿再呆下去，微微施礼道:“听雨就此别过，各位珍重，后会有期。”

说完率先上马，扬长而去，佗钵可汗急忙告辞，追着她离去了。

看着他们绝尘而去，四哥沉声问道:“不知太师对听雨说了什么？她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太师手里？”

宇文护冷冷的回道:“陛下这是何意？臣殚思竭虑，苦口婆心为陛下谋划到一个强有力的助手，陛下难道不应该感激涕零吗？怎么反倒来质问为臣？陛下的心思都用在了哪里？”

四哥口气稍缓，“联姻这么大的事，怎能如此仓促的决定？何况，若是太师胁迫所成，恐怕突厥也不会轻易就范，最后弄巧成拙，反而不妙。”

宇文护冷笑一声，“陛下这是在质疑臣的谋略吗？臣与太祖四处征战之时，立下汗马功劳之时，陛下还在襁褓之中，这些不需要陛下操心，陛下只需静候佳音，等着迎娶阿史那公主便成了。”

说完翻身上马，对我伸出手来，我没有半分犹豫，将手递给他，由着他将我护在身前，掉头离开。

夕阳西下，四哥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晚风中，他一动不动，目送着宇文护带着我离开。

我满心苍凉，别后不知君远近，渐行渐远渐无书！

听雨虽然满心不愿，却也无法拒绝，只得跟着宇文护朝一旁走去。

趁宇文护离开的功夫，四哥低声对我说:“小七，你跟着听雨走吧，留在宇文护身边太危险了。”

宇文护信步走到了听雨的身边，对听雨微笑着说道:“听雨姑娘别来无恙？听说听雨姑娘去了突厥，看这样子，在突厥也是风生水起啊！”

听雨略一躬身，“太师说笑了，听雨只是一介女流，在哪里都是混口饭吃，幸得阿史那公主垂怜，留在身边做了侍女，此番得知四公子登基，便跟着可汗回来恭贺，顺便探望探望故人。”

宇文护轻扯嘴角，“听雨姑娘借一步说话。”

凉亭里，四哥正同听雨父女把酒话别，听到动静，朝这边看来，看到宇文护和我同乘一骑，四哥眼里闪过一丝恼怒，只那么一闪，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微笑着看向宇文护，“太师来的正好，可汗今日便要返回草原了，他们不愿惊动旁人，朕便也没有劳烦太师，不成想太师如此有心，赶来送别。”

一旁的木杆可汗也含笑接口道:“叨扰陛下和太师数日，也该回去了，离别之前，还有劳陛下和太师相送，不甚惶恐啊！”

宇文护点点头，“我相信，以木杆可汗的雄才大略，阿史那公主的聪慧过人，必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佗钵可汗打着哈哈，“那是，那是，太师请耐心等待。”

宇文护哈哈一笑，“无论是木杆可汗还是佗钵可汗，来者都是客，我们都欢迎之至，陛下说的对，大周与突厥如今相处甚睦，这些许小事不应挂在心上，何况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他笑意盈盈的看着佗钵可汗，不顾后者渐变的脸色，沉声说道:“我朝愿与突厥结为姻好，我朝陛下诚心诚意求娶突厥的阿史那公主，还请可汗应允。”

宇文护翻身下马，将我扶了下来，慢悠悠的走到了他们面前，含笑看着眼前的木杆可汗，轻声说道:“佗钵可汗，今日宇文护前来，除了送行，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佗钵可汗代为转达，恳请木杆可汗应允。”

原本笑意盈盈的木杆可汗，此时脸色大变，他一脸警觉的看着宇文护，一旁的听雨也脸色惨白，如临大敌，四哥一脸疑惑的看着宇文护，轻声说道:“佗钵可汗？太师这是何意？这不是突厥的木杆可汗吗？如何成了佗钵可汗？”

他吃吃的笑起来，“别担心，我说了，我不会为难他们的，不会树敌的，即便有事发生，也只会是好事。”

我不再说话，只是心思沉沉的随着马儿向前狂奔，转眼就到了城外，老远便看到不远处有重兵把守，应该是四哥来给听雨她们送行，宇文护视若无睹，如入无人之地，守卫们也不敢有丝毫阻拦，他带着我越过防守，来到了一座凉亭处。

宇文护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他轻轻侧头看了眼佗钵可汗，含笑问道:“臣也是今日才知晓原来这位是突厥的佗钵可汗，至于为何要假冒木杆可汗，便不得而知了，可汗可要解释一二？”

一旁的佗钵可汗，此时镇定下来，他恭敬的对四哥施了个礼，“请陛下见谅，如今我草原内部尚不稳定，各部落隐有异心，大汗需在草原处理一些要事，抽不出身前来，陛下登基这样的大事，大汗格外重视，便派佗钵替他前来，因此中内情复杂，不便据实已告，还望陛下见谅。”

四哥点点头，“小心驶得万年船，朝中众人也并不知晓可汗的身份，可汗也算不得故意欺瞒，况且，大周与突厥相处甚睦，这些小事不足挂齿，不知太师意下如何？”

要镇定，如今情况不明，不能自乱阵脚，我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

宇文护的气息隐隐从肩上传来，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几分戏谑，“想什么呢？如此出神？为何你一安静下来我便有些心惊胆战？”

我老老实实的答道:“在想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你不会这么好心，真的只是带我来送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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