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山雨欲来
昨天，那个山魈王，在山君王和山神王准备动手挑断他的手筋脚筋的前一刻，终于运功冲开了自己被制住的穴道，身体也恢复了运动的能力，他向山君王，山神王和巨山主打出了两掌，那是两团蓝幽幽的火焰。
那绝对不是万山宗的功法。
巨山主虽然是偏居西南一隅的万山宗的宗主，但是不代表他对中原各大修真门派的功法一无所知。巨山主认得出来，这种蓝幽幽的火焰法术，叫做赤炎术，或者是炽焰术。这两种法术的细微差别，巨山主还分不了那么细致。
他听说过，把名字用家传的焰术烙印在大腿根部，是焚心堂火家的家规。在焚心堂火家，是只有火姓族人才会这么做的。也就是说，只有火家的嫡出，和庶出弟子，才会在大腿根部烙下自己的名字，这个名字，是用火家的焰术法术烙印上去的，谁也去不掉，除非这个人死了，肉身彻底腐烂掉。
火亦枭。这个山魈王不仅是焚心堂的人，还姓火。那就至少是火家的一个庶出门人。火家的一个弟子万山宗就惹不起，再换上一个姓火的门人，就更惹不起啦。
可这个火家的人，大老远跑到万山宗来干什么？万山宗没有得罪过火家呀！如果真的得罪了火家，那万山宗也不会安然无恙度过那么多年了。而且巨山主记得很清楚，火亦枭来万山宗可不是一两年，是十几年的时间呢。火亦枭来到万山宗的时候，自己可都还不是宗主呢！
难道真是焚心堂在打万山宗的主意？可为了一个区区的万山宗，如此处心积虑，值得吗？小小的万山宗，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
但是这个火亦枭不仅来了，还撺掇着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师弟，图谋宗主的位置！这又怎么解释呢？
想着想着，巨山主不自禁地一阵阵后背发凉。
“哥，这个火亦枭，难道真是焚心堂火家，特意派到咱们万山宗来的吗？”
三个人中，年纪最小的山神王打破了沉寂，虽然还是犹犹豫豫，但终于问出了这个三人都惧怕，也都在回避的问题。
巨山主的嘴角抽搐了一阵。
“老三，大哥。我觉得，不是。”
山君王的声音。在三兄弟里，他是以行事沉稳，富于判断力而著称的。之前对付山妖王和山魈王的计策，也就是山君王拿定，并且主要负责实施的。对这个弟弟，巨山主很是倚仗。
“为什么？”
“就为咱们万山宗的这点儿底子，这点儿能耐。咱们有什么资本，让一个位列魔道十大门派的焚心堂，处心积虑，不远千里地派个人来，还要隐姓埋名十几年，搞些个见不得人的伎俩。”
另外两个人不说话了。山君王的话虽然难听，但却是事实。万山宗从地理位置上，自身实力上，功法传承和法宝上，都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够让人觊觎的。
要说焚心堂火家，真是刻意派了这么个人过来，还要秘密潜伏在万山宗十几年，的确说不通。这其中肯定另有缘由，但肯定不是要图谋万山宗。
“那会不是是火家知道了咱们和神魔盟的事情？”
说话的又是山神王，这句话一出口，心里一惊的，就不光是巨山主了，连一向沉稳的山君王也是心里咯噔一声。
万山宗和神魔盟是什么关系。这是万山宗的大秘密，是只有历任宗主和历任宗主信任的极少数人才能知道的。
像万山宗这样的小宗门，处在神州修真界的最底层。在他的上面，有栖霞山庄，修神堂这样的修真世家。向上，还有神魔盟，焚心堂这样的正、魔两道历史悠久的大宗门。最顶端，则是正道玄天宗宁家，法相寺，魔道万灵宗万家，天残地缺一体道这样的正、魔巨擘。和他们相比，万山宗实在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不溜。
为了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也为了给自己多一份保障，在八十年前，当时的万山宗宗主立山主，给万山宗选择了一条依附某个大门派的发展道路。
在正、魔两道各自的十大门派里，正道的实力在正道领袖门派玄天宗宁家的率领下，比起四分五裂的魔道，要强过不少。正道十大门派里，还有公认的正、魔两道实力最强的一个门派——五台山法相寺。还有正、魔两道公认最惹不得，最惹不起的一个门派——玄天宗宁家。
但立山主选择的，却是魔道。
正道各门派首先讲究的就是守规矩，门规严格。正道领袖门派玄天宗宁家，虽然贵为正道领袖门派，整体实力也是正、魔两道仅次于法相寺的第二大门派（还有人说他们的实力在伯仲之间），但督导本门弟子，尤其是宁家的宁姓族人，却极其严苛。对内对外，都称得上一个严字。严厉，严格，严苛。
宁家以身作则，正道各大门派，也极少不轨行为。否则以宁家的作风，也就无法在正道十大门派立足。
万山宗门人、弟子来路驳杂，可以说是鱼龙混杂，良莠不齐，立山主自觉受不了正道的各种要求，约束。所以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投向了魔道一边。
最开始，立山主选择的是当时还位列魔道十大门派的虹光一气堂，可惜，不到五年的时间，虹光一气堂就在魔道的汇魔盟大会上被魔道新进门派日光宗击败，退出了魔道十大门派的行列，从此一蹶不振，一步步沦为了和万山宗一样的四流门派。
魔道十大门派的席位，也被日光宗取而代之。
立山主可谓是彻底看走了眼。白白浪费五年的时间。
后世的万山宗宗主，又反反复复找过一些魔道的门派，但都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成功。直到巨山主的师傅青山主，在十五年前，靠上了魔道十大门派的老牌宗门——神魔盟。
万山宗急于寻找一个靠山，而身处关系复杂的魔道十大门派里的神魔盟，也想要笼络一些魔道十大门派之外的势力，扩充自己，增加博弈的筹码。
两家一拍即合。
青山主自己，以万山宗宗主的身份，秘密拜在了神魔盟掌门人心魔真人门下，做了心魔真人的第六个徒弟。还把自己的亲侄子，万山宗的下一任宗主继任者巨山主，拜在了心魔真人大徒弟麒麟子门下。
这件事情，同样是极其隐秘的，在万山宗宗门里，知道这件事情的，也只有青山主和巨山主两个人。山君王和山神王，也是在青山主逝世，自己的大哥巨山主继任宗主以后才知道的内情。
一个小门派，依附在一个大宗门门下，以得到大宗门的庇护，不算是什么羞于告人的秘密，神魔盟自己，也一样是依附在魔道大宗门万灵宗万家门下的。在神魔盟面前，万山宗是小不溜，在万灵宗万家，还有天残地缺一体道面前，神魔盟就是小不溜。
山神王的这句话之所以会让自己的两个兄长惕然心惊，那是因为魔道十大门派错综复杂的内部关系。
魔道十大门派，实力最强的是万灵宗万家，和天残地缺一体道的残疾人。这两家的整体实力，搁在正、魔两道里，也是足以排进前五的实力，仅次于正道的法相寺，玄天宗宁家，和禅宗寺，大慈门高家只在伯仲之间。
可是，作为魔道十大门派领袖门派，率领魔道十大门派和正道争斗的，却并不是万灵宗万家和天残地缺一体道，而是在正、魔两道二十个大门派里，整体实力排名上，只能排在十名开外的侍毒巷焦家。个中的缘由，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而且年代久远了，很多事情都已经没有了原本的真相。
只是熟悉正、魔两道历史掌故的人依稀知道，最初出任魔道十大门派领袖门派的，其实就是万灵宗万家。侍毒巷焦家，是使了“阴谋诡计”才联合多家门派，挤掉了万家的领袖门派位置。
在魔道十大门派里，万灵宗万家，憎恨侍毒巷焦家，甚至要胜过对正道门派的憎恨。虽然同在魔道十大门派的行列，但是对于侍毒巷焦家的各种提议，万家从来都是置若罔闻的。
两家，可以说是势同水火。这也是这么多年来，魔道始终是四分五裂的局面，难以形成一股统一的力量和正道相抗争的根本原因。
魔道十大门派的其他门派，在万家和焦家的明争暗斗中，为了各自的利益，也走了选边站的路子。神魔盟，站到了万灵宗万家一边，寻求万家的庇护。而焚心堂火家，则是当年和侍毒巷焦家联手逼着万家“退位让贤”的主要参与者之一，自然就站到了侍毒巷焦家那边。
以万家和焦家的关系，神魔盟和焚心堂，自然也是势不两立的仇家。山神王的话，隐含的就是这个意思。
屋子里又沉静下来，万山宗投靠神魔盟的事情，三个人都知道，神魔盟和焚心堂的微妙关系，三个人也都知道。这是一个死结，解不开的。三个人，继续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突然，屋子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敲的是山居的大门。
“师傅，师傅，是我。师傅！”
巨山主听得出来，这是自己的大徒弟岱宗夫的声音。岱宗夫是他派去守住四方岭，警惕外人进入十万大山的。难道，真的有外人闯入了吗？那个山魈王火亦枭，不是说了他背后没有人了吗？
“大哥，我去。”
山君王表现出了他一贯的沉稳，他知道，这个时候的大哥巨山主，正是心烦意乱，六神无主的时候。
山君王起身走了出去，留在屋子里的巨山主和山神王虽然没有说话，但两个人的忐忑和焦虑却在脸上尽展无遗。
“啊！”
屋外的山君王一声惊叫，看来真是出事了，还是出了大事。这是怎么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片刻之后，山君王用令牌打开书房的法阵，重新回到了书房密室。
“大哥，老三，神魔盟派人来啦。”
“什么？谁？”
巨山主惊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神魔盟，白莽仙和摩羯鬼灵，是奉了心魔真人的命令来的，要见你。”
“神魔盟？确定吗？”
“确定，白莽仙还是带着神魔盟的魔神鞭来的，他还用拿鞭子打伤了咱们两个人。”
“魔神鞭！那是真的啦！真的。”
巨山主颓然地坐回了椅子里，脑子一片混乱。
在莳良岭的另一侧，也就是山居的另一侧，有一条狭长的山谷，山谷里常年弥漫着十万大山特有的雾气，这种雾气是十万大山的湿气和山间的瘴气混合产生的。
因为地势的缘故，这里也是整个十万大山瘴气最为盛行的地方。即便是万山宗的本门弟子，也不敢轻易下到谷底。
这里毒虫毒蛇，各种猛兽和毒草，据说是整个十万大山山系里最可怕的。所以，巨山主处理那些参与谋反篡位的人，才说要把尸体扔到这里来。
这条山谷，在万山宗里被叫做沉香山谷。十万大山的土著居民，则把它叫做沉尸山谷。
山魈王火亦枭，就被囚禁在沉香山谷接近谷底的一处秘密山洞里。下到谷底没有路，是用长索把人坠到谷底来的。人下来以后，上面的人再把长索收掉，约定了时间，才把长索放下来。长索拉上去的过程中，还要对上暗号，否则山顶的人立刻斩断长索。底下的人就等着坠入谷底吧。
谋权篡位的山魈王火亦枭在谷底的秘洞里，由巨山主的徒弟岩洞人，和巡山使带着六个人看守着，就算是火亦枭有本事重开身上被制住的穴道，再杀了看守自己的人，在这山谷里，恐怕也是插翅难逃。
也不知道是不是忌讳了他火家人的身份，巨山主没有让人把他捆起来，只是由山君王和山神王用万山宗本门的功法点了他身上的几个重要穴道，封住了他身体的经脉，也封住了身体内功力的运转。
为了保险起见，每过六个时辰，山君王或者山神王会从山顶用长索坠下到沉香山谷的山洞里来，重新点一遍穴道。但就是没有把他绑起来。
“天灾，还是人祸啊！”
火亦枭心里又闪出这个念头。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四十二年的人生里，这是第几次心里闪出这个念头来，每一次经历人生挫败的时候，他心里都会闪过这个念头。但就是从没想明白过。
二十年前，那时候的火亦枭才二十刚出头，也算得上是河南南阳【1】焚心堂火家的青年才俊，在修炼本门的炽焰术和赤炎术上都颇得一位长辈的赏识，得到了对方的悉心指点。他自己也是勤勉有加。那时候，火亦杓的前途似乎一片光明。可惜，在从青年才俊转变到门内中流砥柱的方式上，他走错了。
之前得到长辈们赏识和修炼法术得心应手的经历，放大了他本来就有些虚弱的信心，让这种信心开始肆无忌惮地膨胀，膨胀成了自负和目中无人。对于一个年轻人，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征兆。
在一次焚心堂门内的功法切磋斗法时，火亦枭遇到了一个年龄和他差不多，但是在功力修为，和对于功法的理解上都要比他高出不少的，同样的火家火姓族人。火亦枭斗法失败。因为之前的一帆风顺，已经变得自以为是的火亦枭气急败坏，在被判定斗法失利后，又对对方下了狠手。虽然有旁人及时出手，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但也已经是严重触犯了门规。
何况，他下手的对象，是一个对于火家来说，至关重要的人。
那个人名叫火烈。是现任焚心堂掌门人火周全的亲孙子，火烈的爹，是火周全的大儿子，是焚心堂的现任副掌门人，也是下一任掌门人的第一候选人。
火烈自己，现在也已经是火家能排到前四、前五的高手。
火亦杓被焚心堂以对长辈出言不敬，和偷练功法两项罪名开除出焚心堂，并且从火家除名。火姓和名字倒是保留了下来（烙在大腿上的，想拿也拿不掉）。只是不再允许他在中原地带活动，必须从此淡出中原修真界。
否则就是死。
从河南到十万大山，凭着自己在火家修炼的功法基础，总算是在万山宗混到了一个“四山王”的位置。也算是小有所成吧。可没想到本来就不安分的火亦枭，又开始想入非非地憧憬在十万大山开辟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万山宗虽然只是西南地区一个不入流的小宗门，但是只要能成为一个宗门里数一数二的人物，那就够啦。
管他是什么宗门呢！说了算才是正经的。
反正，以他火亦枭的这点能耐，和出生背景，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成为不了一统修真界的那个人！
可惜，不安分的心态，和实在没什么火候的心机，让他又一次成为失败者——在上一任万山宗宗主青山主过世后，他怂恿并支持了现任万山宗宗主巨山主的师弟山妖王去争夺宗主的位置。他的想法很简单，巨山主的个人实力胜过自己，而且这个人城府极深，心机很重，浑身上下都是秘密。
巨山主要是坐稳了宗主的位置，自己这个外来人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那就不如搏一把，支持功力修为上不如自己，或者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去夺得宗主的位置，那时候，他火亦枭可就是有功之人，那还不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火亦枭最开始选择的人是山君王，万山宗二号高手。没想到山君王婉言相拒，说自己才疏学浅，当不了宗主。不过如果火亦枭自己想做宗主的话，倒是可以相助一臂之力，帮着联络四山王中的山神王，山神王早就对宗主巨山主不满了。而且，山君王还透露了一个大秘密——巨山主身负重伤，久治不愈。功力大打折扣。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火亦枭心动了。
山君王还进而提出，等到火亦枭当上了宗主，要让自己坐上副宗主的位置。副宗主，万山宗是从来没有这个位置的。这是山君王在向火亦枭表露心迹了，表明山君王没有做宗主的野心，但是有进一步提升自己地位的野心。
这句话让火亦枭直感到醍醐灌顶。是啊，自己为什么不能做宗主呢。一派之主，那可比做火家的一个门人强多了。火亦枭这才下定了决心。
利令智昏的火亦枭竟然相信了山君王的话。现在想想，圈套啊！全是圈套。
靠在山洞的石壁上，火亦枭明白了，自己就不是做大事的人。没有城府，没有心机，连这么明显的局都看不破，被人请君入瓮。
重伤未愈的巨山主，胸无大志，最多只想当个副宗主的山君王，早就对巨山主心怀不满的山神王。这些都是人家早就设好的套。火亦枭啊，火亦枭，就你这点胆略，心机，还想图谋人家的宗主位置。你连宗主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吧。
火亦枭连苦笑都做不到了。
更可笑的是，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火亦枭发现，救下自己一命的，竟然是自己一直刻意隐藏的火家人身份。
这可真是天大的讽刺。
巨山主他们，忌惮自己火家人的身份，因为他们忌惮焚心堂，更忌惮火家的人。他们不清楚自己来十万大山的目的，所以不敢对自己下手。火亦枭自己呢！既不敢说明自己是被逐出焚心堂火家的，也不敢承认自己就是火家派来的人。
前一条，是怕没有了顾忌的巨山主杀了自己，后一条，是怕对火家心存畏惧的巨山主硬要把自己送回焚心堂，火家的人杀了自己。两边就这么像猜灯谜一样，猜来猜去。巨山主是摸不清火亦枭的底细，火亦枭是不敢让巨山主摸清自己的底细。
但终究，火亦枭是被人擒住的。是阶下囚。
“巡山使大人。”
火亦枭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来的是巡山使，是万山宗五山人中的一个。巡山使，岩洞人，他们两个是看管自己的“看守”。他们两个人的手下，还有六个小喽罗。
“里边儿的人怎么样？”
“隔一刻钟我们就进去查看一回，没什么动静儿，山君王大人的重手法，可不是轻易能破得掉的呢！”
“嗯，小心为妙。”
“嗯！小的明白。”
“呃！谁？”
“什么人？”
事起突然，毫无征兆，火亦枭只听到外面连续几下响声，声音不大，下手的人显然分寸拿捏得很准确。而且准备得也很充分，火亦枭只听到出手的声音，却没有听到人倒下的声响，这说明来人早做好了准备，是提前扶住了躺下的身体，或者是尸体。
“大伯，就是他。”
这个声音，火亦枭很熟悉，很熟悉。火亦枭可以确定，说话的人就是万山宗的人，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你是焚心堂火家的人？”
问话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是一个老者。这个声音火亦枭没有听到过，应该不是万山宗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
火亦枭警觉地问道，他看清了来人，是三个人，身高差不多一般高，连体形都差不多。看不清楚脸，三个人脸上都有蒙面的黑布。
“我们是谁和你没关系，我只问你，是不是焚心堂火家的人？”
“大伯，别问了，赶紧把他带走吧。这儿不是问话的地方儿，是不是火家的人，带出去，一试就知道了。”
先前那个很熟悉的声音又说话了。
“对，爹，咱们把他带走吧。带出去打一架，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功法，是说不了假的。”
第三个人的声音，这个声音和那个苍老的声音一样，也是陌生的。他们为什么非要问自己是不是火家的人？难道，他们是火家派来追杀自己的？这个念头太滑稽了，自己离开焚心堂少说都有二十年了，自己算是什么，能让火家追杀自己二十年时间。
“嗯！老二，你去，制住他。下手狠点儿。别待会儿路上又出什么乱子。”
“嗯，大伯。”
“爹，那这几个人怎么办？”
“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大伯，他们不认识咱们的，也没见过咱们的脸。”
“什么？老二，你说什么？”
“爹，二哥的意思是说，这几个人，不一定非死不可的。”
“他们是无辜的是吗？他们不该死，是吗？孙佑郊，你娘当年见过杀她的人吗？孙佑图，你爹，你娘，你姑姑，当年见过杀他们的人吗？你们两个，你爷爷，你奶奶，还有我昆仑山九曲十八门孙家三百二十八口人，是死有余辜，罪不可赦的吗？”
苍老的声音突然提高了说话的语调，很显然是在呵斥另外两个人，火亦枭想得到，他一定是声色俱厉。他似乎是在说一个灭门的事情。灭门，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孙佑图，倒是这个名字，火亦枭想起来啦。
“动手吧，一个不留，不全杀掉。这个火家的人，带走。”
这是火亦枭在被人打晕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他想的是这三个人，对几个都不认得他们的人就要全部毫不留情地杀掉，看来自己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注释；
【1】南阳：今天的河南省南阳市，地处南阳盆地。南阳是楚汉文化的发源地，是诸葛亮出山辅助刘备之前生活的地方。
这个山魈王，的确是焚心堂火家的人。确定无疑。在密室里，山魈王当着三个人的面，撩起衣衫，褪下裤子，向三个人露出了自己的大腿根部。在那里，在白白的肌肉上，有三个显然是用火焰法术烙印上去的字——火亦枭。
这三个字，瞬间让巨山主感到浑身发冷，如堕冰窟。
山魈王虽然冲开了穴道，但功法功力运行终究还是不顺畅，勉力打出两掌以后，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没跑出两步，自己就摔倒了。山君王和山神王带着几个门人扑上去，重新点住穴道，再用麻绳沾水，捆了个结实。
巨山主和山君王，山神王，就在现在呆着的这间密室里，连夜审讯了这个山魈王。巨山主要明确地知道，这个山魈王到底是不是焚心堂火家的人。如果是，他到万山宗来干什么。
审讯的结果，是另一道晴天霹雳。
万山宗的一主，加四王里的二王。
说是书房，其实这里是历任宗主的密室，书房的门是一个颇费了些心思布置的法阵，只有得到宗主令牌,并且按照顺序修炼过整套万山宗功法的人，才能够进入。
否则就会触动法阵，很难安然脱身。其实，也就是只有宗主和宗主的继任者，或者宗主的亲信，才能进到这屋子里来。
但巨山主很清楚，不论是赤炎术，还是炽焰术，都是正、魔二十大门派里魔道十大门派焚心堂火家的独家秘术，是只有焚心堂火家的嫡传弟子才能修炼的。从不传给外姓弟子。
那就是说，这个山魈王，是焚心堂火家的人，而且，恐怕还是姓火的人。这对于巨山主而言，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篡权失败的结果就是山妖王被挑断了脚筋，手筋，一身功力化为乌有，已经成了废人。现在，被扒光了衣服，正挂在十万大山的一株大树上，慢慢体会死去的过程。巨山主笃信，做大事的人，就不能有妇人之仁，所以对自己这个曾经的师弟，下手没一点心软。巨山主相信，如果山妖王事成，自己也是同样的下场。或者更惨。
但是那个幕后推手，那个山魈王！
这里也是历任万山宗宗主商议秘事的地方。巨山主安排岱宗夫和山头神去守住四方岭，秘密安排自己的弟弟山君王和山神王先答应山妖王和山魈王图谋篡位的企图，而自己假装伤重，引得山妖王迫不及待地出手，以揪出幕后主使，一网打尽，都是在这里完成的。
山妖王和山魈王篡权的图谋，已经被巨山主举重若轻地化解了。事前料想的最恐怖的局面没有出现。山魈王的身后，没有别的势力介入。既然这样，那在巨山主面前，山妖王和山魈王简直就是两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他们的那些招数，实在没什么质量，也没什么心机。
这三个人，才是整个万山宗真正意义上的核心人物。除了已经离世的前任宗主青山主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三个人的秘密。
三个人，是青山主的亲侄子，也是亲兄弟。是从小跟着青山主长大的。老大巨山主，老二山君王，老三山神王。
从最开始，巨山主真正在意的就不是他们两个人，是他们两个人身后可能存在的幕后推手。事实证明，没有这个人。没有更大的幕后推手，那巨山主做的那些伏笔，也就只是防患于未然。
原本巨山主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
可是！
第三章山雨欲来
巨山主面色凝重地坐在自己山居的书房里。屋子里，除了他，还有另外两个人——山君王，山神王。一主二王，共三个人。屋子里一片寂静，三个人谁也没说话，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屋子外，是十万大山里的风声和风吹动树叶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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