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界尘

马修并没有听从父亲的遗嘱，五十万克尔是他计划用来逃亡的资金，自然不可能交给金斯，至于冯·迪恩对他实力的要求他更是顾不上了，这样的机会不是每次都能碰到，马修不想错过。

依循着脑海中的记忆，马修来到了那堵墙前，马修咬开右手中指，在墙面那个打叉的位置画了一个倒星形的术式阵。

“慕法拉·露哈希·莱诺玛缇娜·萨隆！”

金狮威风凛凛，张开血盆大口，但似乎嘴里本来衔着什么东西，缺失了；

黑狸胆小谨慎，目光瑟缩，似乎皴起鼻尖在嗅着什么，它的眼珠少了一只；

白鸟目光凶慑，扬颈探爪，同样，鸟爪上似乎抓着什么，遗失了一部分。

马修脑中轰然巨震，三首法驱！

来星野这段时间，马修为了更了解自己父亲作为一个法师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以及有着怎样的过去，没少进行过调查，三首法驱就是跟父亲相关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

他本以为那只是父亲及他两位好友根据自身特点被人冠以的外号，但是看到这三尊雕像他有了不一样的想法，难道这才是三首法驱名字的真正来由？

取出自己串起来挂在脖颈的绿花戒指，挂在鸟爪上，再次咬破手指将血涂抹在白鸟双目。如果叶凡在此，对这只白鸟一定不陌生，他在生命神殿地宫中见过类似的雕像，两鸟虽然形态大致相似，却有细微的区别，这只白鸟并头顶没有三色翎羽，并且形象也更为凶煞。

刚把带血的手指点在第二只鸟目，一股强烈的撕扯力就传遍马修全身。

“啊，一个新人触碰了信标！让我仔细看看……”

马修觉得眼皮无比沉重，他无法睁开眼睛观察周围环境，刚刚恢复知觉就听到这声音在耳边回荡。

“你是谁？”

“我？人类对我的称呼还是蛮多的，你可以暂时称呼我为荒古。”尖利声如指甲刮在玻璃上一样刺耳，“嗯，就算作为人类，你也弱小到令我惊讶，不过资质倒是比上一个来到这里的人好了不少。”

荒古……马修隐约记得这个词在哪里听到过。

荒古的巨人——坎特雷拉……马修终于记起来这是自己逃离男爵府前听到父亲最后的话语，荒古的巨人，难道那威武的光头巨人虚影竟然是隶属于眼前这个声音的？另外，声音提到上一个来到这里的，那不正是自己父亲么！

“噢，你很有野心，也渴望力量，不错不错，比起上一个迂腐的家伙我很看好你，呵呵呵呵。那么，你要和我订立魂契么？”

“你能给我什么？”

马修嘴上虽然还迟疑，心下却已经有了答案。

“我能给你什么？哈哈，你想要什么我就能给你什么！我这里有七十二柱巨人，剧毒坎特雷拉、贤者阿加雷斯、通识拜蒙、情欲西迪……噢，原来你是想和我缔结契约啊，哈哈哈，你的野心还真是不小，明明如此弱小，你可知道魂契意味着什么？”

“只要你助我完成复仇，这以后是死是活听凭你发落！”

马修并不了解魂契，但他觉得再怎么不过一死，只要报了家族的血海深仇，哪怕是死自己也无怨无悔。

“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与我做交易的人类没有不后悔的，你要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是比死亡更可怕的！”

马修似乎隐约听到那刺耳声音竭力掩盖的笑声，那种明明很想笑却强行憋住的别扭声响。

但他的决心并未动摇，他需要力量！而现在这样的力量就摆在自己眼前，唾手可得，一切需要付出的不过是点个头。

“我不会后悔！”

“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哈，契约成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巴尔的魂奴了，我的本魂将依托你的灵魂存在，由你提供法灵能量供给，我则服从契约替你斩杀来犯敌人，契约完成之日你的灵魂归我所有！”

杂物间内有些霉腐气味，全石料搭砌的房间也没有什么装饰可言，深入其中，一个已经残缺了一角的术式阵出现在角落，马修对术式阵并无研究，现在一级生的课程也远远涉及不到如此深奥的知识，虽然有些在意看不懂也只能作罢。

杂物间尽头有三座雕像，都是动物的半身像，圆雕于墙面，与整个墙体连接，不可分割。从右到左依次是金狮、黑狸、白鸟。

马修感觉全身法灵都在被极速抽调进那个术式阵中，那术式阵对法灵的需求像是饕餮一般永不知足，马修此刻只觉得力量都被抽空，脑袋昏昏沉沉的。

恍惚间，马修似乎听见机括响动的声音，那一直旋转着的光轮终于有了动静。

只见墙体仿佛封印解开一般，一方方石条沿着特定轨迹挪动，露出一个仅容一人穿行的狭窄洞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看你怎么定义自由这个词，你当然可以冒犯我、侮辱我，但是这在我的字典里还没有失掉我的尊严，我能力范围内不能对冒犯、侮辱了我的你给予制裁这才是失掉了尊严，是的，我的字典里没有捍卫尊严这一暧昧说法，只有失掉尊严和保有限定尊严两种状态。”

“你的思想很危险！”罗终于不再忍耐，全力催动起法灵。

休文笑盈盈地看着地上青筋暴起、鼻息粗重如牛的罗。

吟唱完毕，倒星形术式阵上繁复符文自术式阵上脱离，于虚空自行排列，最后一串符文收尾相接连成一个暗紫色符文光轮，逐渐旋转加速最后仿佛钥匙一般印在魔法阵上，一圈圈光轮迭次转动。

这术式阵和咒语自然是另一张信纸上的内容，并且说明了这个术式阵必须用迪恩一族直系血脉者的鲜血勾画。

马修瞥了眼身后战在一起的两波人马，唇角勾出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这个不起眼的弧度却将他此刻的心境展露无遗。

现在四方人马都被拖住，正是自己下手的最好时机，只要拿到那样东西，明天趁着百鬼节立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哪里都无所谓，亡命天涯又如何，总比现在时刻活在别人监视下，战战兢兢朝不保夕强得多！

“怎么，不服气？觉得自己明明隐藏了那么多实力，为什么还是输给了我，觉得我轻视你暗色星纹榜一百名开外的名次掉以轻心给你松了绑是我一辈子犯得最大错误？罗，你错了，你错在被我坦然迷惑喝下了那杯酒，做错了事的孩子就要接受惩罚，而给你的惩罚是从此由我来限定你的尊严！”

一枚小小的血红花朵纹印在罗的后颈浮现，那是朵美得不真实的曼珠沙华，一株只盛放于灵魂的彼岸花。

“我是赞许这种徒劳行为的，并且我也不认为这样的徒劳毫无意义，因为我对尊严的定义跟一般人不大一样，我的尊严是有妥协余地的。我不认为尊严的标准是唯一的，就像家畜无法和人类要求同等的尊严。特定条件下，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的自由程度，这就是我理解的尊严，我称之为限定尊严。”

罗心下冷笑，这话绕来绕去他不是很能理解，但自由他还是懂的，那我问候你十八代祖宗并不算限制你自由，这不算冒犯你尊严？

“去吧，罗，现在去把我想要的东西带来。”

……

夜色中，一队和袭杀叶凡的杀手戴着一样面具的一伙人正跟一伙出手明显带有军部色彩的人战成一团。

“直接说，听不懂。”

罗的语言表达能力显然和他品酒能力属于同一水平，但休文还是明白他想表达让休文打开天窗说亮话，别绕弯子的意思，但休文显然没有顺着他意思的打算。

因为，他本就是自言自语，罗只是恰好在旁边，休文并不在乎他听不听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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