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渺无涯

他慢慢撩开了锦帐，终于看清了已经暴毙的刘司市。

“老——爷——”

他绝望地哭喊出来，喊破了自己已经变得有些沙哑的嗓子。

“谁是第一个发现刘大人遇害的？”一官员问。

“他。”那护院指着葵晴说。

“站起来说话。”那官员命令葵晴。

葵晴一站起来，一旁的人群里面便传来了一些窃窃私语与小声嬉笑的声音。他们看葵晴一男孩儿，却被揩了一脸女子们用的香粉，眉毛描得狭长，嘴唇也吐得红艳艳的，更滑稽的是，他还穿了一件女式的绣花肚兜。他们想起京城里疯传的关于刘司市一些不同寻常的癖好的风言风语，不禁讥笑起来。

那官员瞪了人群一眼，窃窃私语的声音小了一些。

“说下经过。”官员对葵晴说。

葵晴吓得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半夜起来喝水，回到床上老爷就死了…”

葵晴说到“床”这个字时又惹起了一阵哄笑，他看着那些人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戏弄与鄙夷，他不禁感到羞耻与害怕。

突然，人群里一个人说：“估计就是他杀的，这屋子里晚上又没别人…”

“不！不！你乱说！不是我杀的老爷！”葵晴悲愤地尖叫着，嗓子被彻底喊坏了，他再张嘴，已不能发出声音。

那护院知道葵晴也是个苦孩子，于心不忍便替他解释到：

“大人，看老爷的死状当是中箭而死，葵晴身子孱弱，恐怕连弓都拉不开啊。”

一小吏听了连忙拿了把弓来，给了葵晴。葵晴婆娑的泪眼委屈地看着众人，不情愿地拉了下那弓。可他一用力，又扯到了浑身酸痛的筋骨，“哎哟”地呻吟出来，一出声又引得喉咙连着痛起来，这让这个十四岁的孩子眼眶里面豆大的泪水溢出来，一滴一滴地滚落。他赌气扔了那弓，蹲到地上又哭了起来。

“被折腾成这样，能下床就不错了，还杀人呢？”一小吏戏谑地说。

“作孽啊。作孽啊。”一小吏附和。

人群中又传来了声声嬉笑。

那官员叫来宅子里的管家，说到：“不是这孩子干的，但像是你们宅子里内部作案，你去查查有哪些下人不见了，然后全城通缉。”

管家道声“明白”便去了，那官员又叫了手下来，说：

“吩咐下去，全城搜捕所有带弓箭的人。”

“是。”那手下听完也立刻去安排了。

这官员乃刑部郎中尚淳秋，是个做实事的人，嘱咐完这些他俯下身去看还在哭泣的葵晴，他问那护院：

“这孩子是孤儿吗？”

护院说：“不是，他父母都还在，下面还有两个弟弟。”

尚淳秋一脸惊讶，惊讶过后还有丝愤怒，他骂到：

“荒唐！天下哪个做父母的会让自己孩子做这种事？”

护院解释：“他家人没良心，他父亲一面拿着刘老爷的钱，一面又斥责他辱没家门做这种事…”

尚淳秋听了心里一阵挫痛，他望着哭泣的葵晴，温柔地说：

“我帮你查出来杀刘大人的凶手，你跟我回去好吗？”

葵晴听了抬起头，像看神明一样虔诚地看着尚淳秋，已不能出声的他拼命点头，泪水又如决堤的洪水一样涌了出来。

葵晴还在啜泣着，抱着膝盖蜷在了床下，他感到喉咙中有一股金属的味道，还散发着腥甜，他把自己嗓子喊坏了。他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因为那会让喉咙那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但他无法控制，他还是不停地嘤嘤哭出来，索性把嗓子哭坏。

不知过了多久，刑部来了人，因是朝中官员被杀，所以此案更受重视一些，来的官员职位也偏大。加上宅子里的下人们，挤了满屋。刘司市死得突然、场面混乱，便无人发觉来的下人里少了黎云龙和哈朵。葵晴看着这乌泱泱的人，心里莫名有些发憷。

护院一副醉态，摇头晃脑地站起来，漫不经心地说到：

“不可能……”

葵晴用力把他拖到屋里去，那护院看见脑浆血浆流了满床的刘司市，傻了眼，待回过神来立刻尖叫着出去喊人。

黎云龙正说着，却见冰渺一伸手，那箭便自己飞回了她手里，黎云龙看了目瞪口呆。

冰渺将箭矢上的鲜血稍加擦拭放了回去，冲那二人说了声：

“走！”

葵晴疯狂地跑了出来，拼命摇醒喝得烂醉如泥的护院，他痛哭着，脸上已全是鼻涕眼泪，他呜咽着，话也变得含糊不清：

“老爷…死了…死…了…”

待走进了，他才看见锦帐上面溅的血，他以为自己眼花，就又往前走了几步。

“老…爷…老爷…”

那二人便听话地跟在冰渺后面沿着来的路又走了回去，一路上，黎云龙开始不住地夸赞：“冰渺兄弟，你这神箭啊，太牛逼了……”

今年十四岁的葵晴已记不清这是他这个月来第几次夜里来侍奉刘老爷，他半夜醒来口渴，便下床出了卧房去喝水。他迈的步子很小，唯恐扯痛了自己发麻的下肢，每次和老爷云雨一番后，他都会浑身疼痛好几天，待他好些了就又要来。他也无奈，毕竟他全家现在都靠他这娇俏的小脸儿和香软的身子养着。他不恨刘老爷，他甚至觉得刘老爷对他和他全家还算不错。

哈朵听了自豪地说：“那可不，这可是我们帕西族的神箭。”

黎云龙听了担忧地说：“那我们可得去把那箭取回来，不然等人一来见了那箭，你们族不就暴露了吗……”

他连灌了好几杯茶水进了自己干涸的喉咙，那里刚才被硬物捣过，痛的很。他喝过水，轻轻迈着步子折回刘老爷床上去，一不小心又扯得胯骨一阵酸痛，他不禁叫出了声。

“咝——”

他双手抚着自己的小腰，步子迈得更小了一些，慢慢地往床那边挪去。

屋里，刘司市还在酣睡着，而几米外的窗户那里，已有一支箭，瞄准了他。

冰渺松手，箭飞离了出去，正中刘司市的头部，穿透了他的颅骨，脑浆和血液溅了满床。黎云龙见了不禁赞叹：

“冰渺兄弟，你这箭好生锋利。”

阅读浩渺无涯最新章节 请关注凡人小说网(www.washuwx.com)